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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顾风岩、他身旁的少年,还有昊轩一起笑起来。
顾风岩擦干眼角笑出来的泪,眼含笑意道:“好,好,待老夫背完《离骚》,就去拜见你家公子!”
第一三二章 相谈甚欢()
昊轩当然不会像雀儿说的那样,等着顾风岩去“拜见”他。
礼不下庶人。但是,如果出身尊贵、人称儒将之雄、身兼文武要职的顾风岩也算是“庶人”的话,那天下就没有士族可言了。
昊轩提起鱼竿拎着小马札走到顾风岩面前,礼貌又不失风度地拱手道:“小婢失礼,老先生勿怪。”
顾风岩起身回礼:“相请不如偶遇,就请公子和老夫一同垂钓吧!”
“多谢!”
昊轩在离顾风岩三步之外的地方下钩,垂钓。
有昊轩在旁边,雀儿就不敢那么放肆了,乖乖地蹲在一边玩雪球。
“不知公子高姓,府上何处?”顾风岩问道。
昊轩放下鱼竿,郑重施了一礼,“在下昊轩,见过段将军。”
顾风岩面不改色,眼里却闪过一丝亮光,“老臣不知是宣王殿下,还请赎罪!”
“哈哈,将军言重了。将军从未见过小王,怎会认识?”昊轩不以为意道。
“可是……殿下为何认得老臣?”顾风岩疑惑道。
“实不相瞒,小王在勤政殿见过将军,将军当时与我父皇说话,并未留意我。昨日在此偶遇将军,见将军似乎不想暴露身份,便未说破。”虽贵为皇子,但昊轩态度谦卑,给足了顾风岩面子。
“啊!原来老先生不是渔夫,倒是当大官的人!”雀儿佯装害怕地瑟缩起来,藏在昊轩身后,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怯怯的看着顾风岩。
“哈哈!小姑娘,你别害怕!”顾风岩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江边垂钓的老头儿,一会儿还要教你《离骚》呢!”
“我可不敢,殿下会骂我的!”雀儿撇了撇嘴小声的道。
“求学是好事,殿下为何要骂你呢?”顾风岩一脸和气“更何况咱们早就说好了,老夫既然吃你的糖又吃了肉包子,岂能白吃一气?”
“哈哈!”三人都笑起来。
雀儿小声的怯怯的道:“神仙哥哥,可以吗?”
“当然可以。”昊轩微笑道,“长者学识渊博,连我也想请他赐教一二。他老人家肯主动教你《离骚》,当属你的福份。”
雀儿眨了眨眼睛,“那、那不如让长者教授神仙哥哥好了,神仙哥哥再教给我!那样,我们两个人不是都学会了吗?”
“哈哈!这小丫头真是聪明得紧哪!”顾风岩抚髯大笑起来。
“雀儿,你去那一边玩泥巴好了!”昊轩摇头笑了笑。
“噢!”雀儿乖巧的走了。
“小婢无礼,长者勿怪。”昊轩道。
顾风岩看着稍远处雀儿纤步的背影,笑呵呵的道:“老夫有些年头没有见过这么天真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了。真是喜欢得紧哪!”
昊轩道:“既然将军喜欢,不如将这小婢送与将军?”
与上次一样,昊轩料定顾风岩一定不会要,才如此说。否则,他是断然不会把雀儿送人的。
“君子岂能夺人所爱?”顾风岩稍稍调高一点声音,以示态度。
昊轩能看出来顾风岩很喜欢雀儿,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欢,无关风月。
“实不相瞒,雀儿只是我收养来的一个流民孤儿。”昊轩说道,“但是我已经将她转为良籍了”
既然是良民,当然就不能被肆意的买卖与送人了。昊轩说的很隐晦。顾风岩何其聪明,自然明白他的用意。
“流民孤儿?”顾风岩略感兴趣,“她有何来历?”
昊轩便将雀儿的来历简要的说了说,当然,他没提及雀儿非凡的学习与记忆能力。
“想不到这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竟有这样凄苦的身世。”顾风岩略表惋惜,“归作良人,做得很对啊!殿下真有一副菩萨心肠。”
“举手之劳。”昊轩淡然一笑。
“对了,昨日殿下和雀儿用一种敲击的方法来传递信息,老臣觉得颇为有趣。”顾风岩切入正题,“不知殿下可否赐教?”、
如他所料,顾风岩果真对这个感兴趣。昊轩压抑住想笑的冲动,正色道:“赐教不敢当,将军有问,小王必然知无不言。其实,这只是我闲来无聊逗雀儿玩的一个小游戏。”
小游戏?顾风岩和那少年脸上显出困窘之色。
昊轩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了一些格子,讲解道:“将军请看,我就用这样的方法将不同的字录入这些九九方格之中……”
顾风岩和那少年都围在昊轩身边,十分好奇且认真地听昊轩讲解密码。
顾风岩是个聪明人,昊轩讲解得也十分的透彻。听他一说完,顾风岩就双眼发亮地连连点头,“宣王殿下巧思,老臣佩服!”
昊轩扔掉树枝拍了拍手,笑道:“将军莫非是想将这一套密码的编译方法,用于军事信息的传递?”
顾风岩和那少年对视一眼,神色中都露出一丝惊异。
“殿下既然看出老臣的用意,老臣就不隐瞒了。”顾风岩道,“不知殿下可否将这一套密码倾囊相授?老臣求之若渴!”
“些许雕虫小技,将军若是看得起,小王一定和盘托出,如实相告。”昊轩道,“如果此法用于军事,能给我大秦的军队带来一点益处,小王更是求之不得。军威则国强,国强则民安,军队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守护神啊!”
顾风岩眼睛一亮,“宣王殿下心系社稷一心为国。老臣叹服!”
“哪里。”昊轩笑道,“将军征战沙场,金戈铁马,立下不朽战功,才是真正的一心为国。小王只能算是心系军武。”
“哦?”顾风岩很诧异,“宣王殿下天潢贵胄出身高贵,怎会心系军武?”
昊轩意味声长地笑了笑,“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
整个下午,昊轩和顾风岩边钓鱼边聊天,聊得颇为投机。话题被昊轩有意引向军武。
顾风岩仿佛对昊轩这个出身贵胄、热衷军武且颇具见解的二皇子很感兴趣,尤其对那一套密码心驰神往,不停地讨教。
昊轩给他讲解了一番,顺势说道:“明日我便将编译好的密码本取来送与将军。将军不妨再自行编译一次,字迹的位置不可与我相同。军情重大,不可留下半分泄露的隐患!”
“呵呵,不急、不急。”顾风岩堆笑道,“殿下的这套东西,甚是玄奥,老臣得花些时间好生学习。光是那些奇异的数字,就够老臣揣摩数日了!”
第一三三章 心如明镜()
昊轩不由得笑了,“不如这样,以后将军出征,不妨把王带上。一来王可以专门管理往来的军情传递。二来,王也可以历练历练,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哦?”顾风岩深感意外,“殿下贵为皇子,为何要受这出征之苦?”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昊轩摇了摇头,表情颇为严肃,“身为秦国皇子,理应为我父皇解忧,纵横沙场建功立业,才不枉男儿此生!”
“殿下豪气干云哪!”顾风岩只是淡淡一笑,“只不过,此等事情并非老臣一人了算。再者殿下也看到了,老臣每日垂钓打发时光,行军出征,无从谈起啊!”
顾风岩这话,可谓是言者有心,听者也有意。
昊轩心头略微一动,顾风岩是不是想,他虽然打了胜仗回来,但并没得到相应的“功臣待遇”,反而受到排挤,只能避开纷争,每天躲到寒烟池来钓鱼了呢?
秦国最重视军功。按理,原本就功勋卓著、威望极高并且身兼文武要职的顾风岩,打了胜仗回来也该入阁拜相了。但是听他这口气,好像是在暗指朝堂不会再轻易许他兵权,他想再次带兵出征都有困难了?
“将军乃当朝武功第一人,何愁没机会再次带兵上阵呢?”昊轩尾婉道,“北方格局纷乱,将军虽然黑山大捷斩获敌首,但估计不用多久,北方必然复叛。到时还是要对将军委以重任的!”
顾风岩赫然转过头来,双眼圆睁看着昊轩,“军国大事,岂容老臣私下妄议?”
“王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语,将军何必如此紧张?莫非将军心中所想,与我不谋而合?”昊轩轻松的微笑道。
“……”
顾风岩一时无语以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眉头紧拧,脸上平添了些许忧郁。
昊轩暗自一笑,顾风岩哪能不知道北方根本没彻底平定?朝廷匆忙让他班师回朝,不定就是忌惮他拥兵在外尾大不掉,或是立下的功劳太大将来不好驾驭,于是将他半道招回。
回朝之后顾风岩自然要交回兵权,就像一只老虎没了爪牙,还能有什么威力?
朝廷倒是像模像样的给他庆了功,却并未委以重任拜他为相。堂堂的三军统帅、文武三品的朝堂大员,居然跑来钓鱼了,真是有够讽刺的!
“宣王殿下,非常人。”顾风岩双眼微眯地看着水面的浮标,悠然道。
“将军笑了。我只是随口一胡夸,只当戏言,将军不必放在心上。”昊轩道。
“北方的确是……大不宁啊!”顾风岩长叹、摇头,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殿下不在军武也不在朝堂,却能一语中的,绝非常人所能及!”
昊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没答话。
群雄逐鹿的时代已然到来,天下纷乱,内忧外患、烽烟四起,这无疑是一个让武夫大放异彩的时代!
逢人且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是百姓人家都懂的道理。做了几十年官的顾风岩,当然不会刚一见面就和昊轩在政治与军事的问题上做推心置腑的深谈。
雀儿玩了一阵雪团跑回来,顾风岩就笑呵呵地和她讲解《离骚》去了。
昊轩安之若素地自顾钓鱼也不心急。毕竟是头次相会,不能指望顾风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完全信任,更不能指望他现在就做出什么样的答复。
另外,顾风岩自己的处境,好像并不太妙。他言辞含糊地跟他“带兵困难”这种话,用意颇深。一来有可能是在委婉地绝拒他。二来,顾风岩也许想通过他,在他父皇那里为他美言几句,
想到这里,昊轩心中猛然一亮,“我怎么能忘了当年顾风岩在西域混了十几年的事情呢?当时他就是因为曾反对先皇立他父皇擎宇为太子,在他父皇继位后被贬到西域的。”
正是这次重大的政治交锋,导致顾风岩和他父皇的关系一度很僵。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顾风岩在西域一蹲就是那么多年,为什么他的文治武功这么出色却一直未能拜相,为什么他带兵在外朝廷极不放心半道就将他召回来,为什么他这个文武兼备的大员在立功回来后,只能在寒烟池边钓鱼!
昊轩的心里豁然开朗!他父皇不希望他的老对手顾风岩坐大!
看到顾风岩在那里乐呵呵的逗雀儿玩,像个私塾的老学究一样给她讲解《离骚》,昊轩突然觉得,这老头子的心里其实就像明镜一样。
顾风岩或许早就猜测到他的来意和意图,于是顺水推舟地向他传达了一些他在朝堂上“遭受排挤”的信息。他既防着他又不拒绝与他亲近,无非是怕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