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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米尔只能强忍住身心上的双重创伤，咬牙举起骑矛。
在那部分脱离大部队的骑兵面前，火枪手们没有傻乎乎杵在原地不动，他们之前一轮齐射之后，就立刻收起支架和火枪，开始小跑着后退。
当然，除非有修为在身，否则人的双腿就算全速奔跑也远不及奔马，很容易就能被追赶上，被骑矛和马刀收割性命。
但还有一个巨大的障碍横在中间，那就是共计一百六十四人的两个长矛兵中队。
此刻，他们暂时停下了行军，在原地站定，由于原本走得也不快，因此队形相对整齐，仅仅在十秒之内，就已经组合成了一个方阵。
高高竖起的长矛被放下，顿时从一排行走的树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一排排长矛指向各个方向。
大多数奔马面对这样的阵列，还是会选择绕行或减速，但同样也有收不住脚的马，或者被主人硬是驱使着要去硬冲，最终就连人带马一同撞了进去。
有的骑兵看见同伴们已经撞进了长矛阵，觉得似乎有一个空隙，就跟着冲了上去——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冷冰冰的现实。
这些士兵手中持的长矛比骑枪要长出一米多，而骑兵的战马半个身子还要更靠前，在实际对冲中，骑兵或者他的战马往往是首先被刺中的。
当然，如果单纯这么看，战马与骑兵身上的盔甲有时可以挡住或滑开矛尖，骑兵也可以凭借卓越的个人武艺拨开或躲开长矛，然后用骑枪去刺杀对方，一对一的话，骑兵还是有很巨大的优势的。
但长矛方阵的一大特点，就是密集——站一个骑兵连人带马占的位置可以前前后后站下四到八个步兵了，而要保证高速行进的马匹之间不会互相碰撞，密度还会更低。
于是在实际战斗中，一位骑兵往往要面对至少四根，有的时候甚至达到两位数的长矛，它们分成数层，前后相互配合，几乎形成了一张夺命的罗网。
最先冲上去的那些骑兵就成了被黏在网上的蝴蝶，人马都被数根长矛刺穿，动弹不得。
巨大的动能的确通过矛杆传递给了步兵，与此同时，有些马尸或人体甚至会直接摔一跤然后翻滚着砸过去，但组成方阵的士兵有很多排，倒下一两排也不会影响它的效果。
同伴的尸体阻碍了接下来冲来的骑兵的步伐，让马速降了下来——不降，就等着相撞或者摔倒吧。
但马速降下来，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机动性，数倍乃至于几十倍数量的长矛一同刺来，没有立刻调转马头就跑的骑兵根本无力抵御。
甚至有一个骑士，丢下骑枪之后拔出带着斗气的马刀左右拨挡砍刺，再配合身上的板甲，硬是在第一波长矛突刺中幸免于难，还欺近长矛兵的身边，连续砍倒两人。
但混编在长矛兵中的少量长戟手却发挥了作用，他们的长戟只有两米的长度，调动灵活，立刻从侧面刺来。
又有两个士兵放下在近身作战中已经变成累赘的超长矛，从腰间拔出了长剑，朝着这位骑士的战马和腿脚刺去。
洛明还没有财力为所有的长矛兵配备长剑做额外的副武器，哪怕是最普通的长剑，但老兵中还是有20％的长矛兵装备了长剑，他们一般站在更前排，在敌军逼近的时候就可以发挥作用。
很快，这位好不容易才冲进方阵的勇士就难以应付从四面八方来的夹击，连人带马一同倒下，临死前仍高呼杀敌不止。
然而，他表现得越英勇，就越让看见他的死亡的贝兰人感到战栗。
第五百五十七章 退却（）
就在正面冲击方阵的勇士或者说莽夫们倒下时，还有十八位骑兵并没有贸然冲击方阵，而是从一旁绕过。
他们试图攻击方阵的侧后方，以及那些躲在方阵后侧的火枪手。
但就在这时，已经有些火枪手装填完毕，陆陆续续开始射击，而当骑兵总算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又直接抓着支架和火枪后退，缩了起来。
方阵后方，同样也有几排长矛伸出，火枪兵只要猫着腰，就能从其中的空隙钻过，缩进这枪林之中，但骑兵显然无法做到这么灵活。
除此之外，要冲击方阵后方，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骑兵的速度很快，这也是他们发起冲击时杀伤力的保证，但要想袭击方阵后方，就必须转个大弯才行。
在转弯时，速度必然会降下来，哪怕成功调转了方向过来，也还得有一段路程走直线，这是为了用来加速，保证充足的杀伤力和机动性。
火枪兵们就趁此良机，对这些骑兵展开了一轮自由射击。
如今火枪的准头说是差了点，其实在几十米的距离上，打中一个骑兵的可能性还是不低的——在训练的时候，他们在六十米距离上射击骑兵大小的靶子，都可以十枪四中。
很快，骑兵们陆续倒下，剩下的一腔热血也彻底凉透，看了看剩下的人数，也没敢再冲击方阵的任何一处，就直接开始了撤退——或者说是溃逃。
他们有的逃往骑兵大部队的方向，有的则干脆逃往己方步兵的方向，但最终成功逃脱的只有八个骑兵，剩余的都被从背后射来的铅弹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上。
等火枪手们再次装填好弹药之后，方阵便将长矛举起，继续开始行进——如果又有骑兵不开眼想冲过来，那么就会先吃到一轮铅弹的洗礼，这也能为方阵稍微争取到时间。
在这边，少量骑兵面对长矛和火枪的组合全面吃瘪的同时，另一边，贝兰骑兵主力则遇上了意想之外的打击。
他们预判到火炮的射速有一个上限，并且抓住一轮齐射之后的机会，朝着步兵发起了冲锋。
然而他们却没有料到，其实有一门炮还留着炮弹未发——那是前霰弹后实心弹的双重配置。
在仅仅十米的距离上，灌铅的铁球直接飞进了骑兵的阵列之中，连人带马一共打穿了三组，又打断了一条马腿，而霰弹也对周围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哪怕在这么近的场合，一门炮造成的杀伤也不过如此了，对于上百骑兵来说仍然不是什么巨大的损伤。
但在炮声响起的瞬间，整个队伍中将近一半人马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规避动作，一下就带乱了冲势。
原本宛若两根箭头要先后扎去的队伍，此刻已经变成了两团石块，虽然动能差不多，但突破力却降低了许多。
而敌方长矛兵仍然士气高涨，甚至由于援兵即将赶到而精神百倍……赫米尔本能地意识到，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冲破此阵的机会，这一次还不成功的话，下一次骑兵们都会失去士气。
然而，就在他带着第一队冲入长矛阵，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之后策马朝旁边让开，给后续骑兵让道时，扭头一望，就眼前一黑，跌下马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后续骑兵，这些混蛋已经调转马头，从长矛阵边上绕开，然后转弯开始准备撤退了！
“这些见钱眼开却又怕死的佣兵！哦，真是该死！”
在贝兰军的中军，年轻的子爵忍不住挥着马鞭咒骂了一句，在他身边的老佣兵队长面皮一抽，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佣兵可没有过多的荣誉感，有的甚至偶尔会抢劫雇主，大部分佣兵虽然没有那么不堪，但最多也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程度。
这也只是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维持好名声，以后还能获得生意而已。
真到没什么指望取胜，只能白白送死的时候，他们多半是会主动撤退的。
步兵也就罢了，骑兵可是十分昂贵，哪怕有钱培养起来也难，如果死的太多，那么这一趟就算完全亏本了。
佣兵的骑兵占据总数的四成，他们直接开溜，不仅裹挟了一些晕了头的骑兵和他们一起撤退，还把刚杀进长矛阵的那部分骑兵丢在了那里，没有支援。
倒不是完全没有支援，事实上不少佣兵骑兵还是很贴心地拿出弓弩，在撤走之前顺手放了一箭，但也就做到这个程度为止了。
一些还没搞明白这突变的状况的骑兵，就陷在了长矛阵前，没有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脱离，最终又倒下了三十多人。
而那些抛下同伴率先逃走的骑兵，偶尔回头间就能看到从洛明本阵出发的那个援兵的方阵离火炮阵地已经很近，而且他们很快就完成了转向，不再露出侧面，便知道已经彻底失去了攻破那里的机会。
但他们心中，此刻却是庆幸居多，与此同时夹杂着把友军弃于死地的少许愧疚而已。
这一场交锋，双方死伤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在整个总和超过三千人的战场上，只能说是一波较大的试探，但不得不说，这次试探对士气的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光是威风赫赫的骑兵队无功而返，就已经很影响士气了。
一个军官无师自通地让人把那些骑兵的头盔和漂亮斗篷扒下来，用长矛高高挑起挥舞，又从尚且未死的骑兵俘虏口中问出了不少牺牲者的名字，便让嗓门大的士兵大吼了起来：
“巴特罗尔爵士阵亡！柯兰多骑士阵亡！小波德利尔克骑士……赫米尔上尉被活捉了！”
这一轮心理攻势果然奏效，洛明的军队中爆发出一波欢呼，而贝兰军中显然出现了些骚动。
这当然是全面利好的消息，除了洛明得多花点力气控制住手头那支贵族骑兵不轻举妄动之外。
他们看见一群步兵都建功立业了，当然既羡慕又嫉妒，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但洛明让他们回想一下刚才骑兵冲击方阵时的巨大伤亡，总算暂时稳住了他们。
第五百五十八章 棋盘阵（）
虽然右翼的一个火炮阵地不得不切换成霰弹模式，来对付那队突击过来的骑兵，但洛明还有另外两个火炮阵地能毫无阻碍地对贝兰步兵开火。
在弓箭难以造成有效杀伤的距离上，炮弹只要打中，就依旧可以轻松杀死任何一个士兵，有的时候还能接二连三打倒好几人。连剑师都不一定能成功拨挡炮弹，多半也只能躲闪。
这对士气的打击，远远比炮弹本身造成的杀伤要更大。
当然，贝兰军队还不至于这样就溃散，他们只是变得心浮气躁了一些，加快了脚步而已。
这固然让他们的阵型更乱了一些，但原本贝兰军队也不以步兵阵型严整著称，表面看来问题还不大。
总算来到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步行弓箭手们，以及那些退下来的轻骑兵也下马举弓，迫不及待地朝洛明的阵列放出了箭矢。
当然，这一波箭矢几乎处于极限射程上发出，精度很差，即便射中也不可能击穿铠甲，充其量伤到士兵少数毫无保护的裸露部分而已。
但这至少也足以改变单方面挨打的状况，稍微提振一下士气。
而在此时，其他的步兵则直接怒吼着开始小跑着前进。
虽然为了防止真正战斗时体力耗尽，他们并没有用短跑的速度冲刺，但越过这段距离，也充其量只要三四十秒而已。
“军乐队，奏乐，让后军给我唱！”
然而，傲视着那些咆哮着冲来的敌军，洛明毫不动摇，甚至提前下达了一道听上去有些古怪的命令。
鼓号响起，奏响了激昂的前奏，紧接着，洛明军中靠后的三个方阵，就一同唱起了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