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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难免也有偷税漏税的情况，但城内的大多数人都给市政府缴纳了一定额度的税金。
而这笔税金，有人说是“据说被豺狼人劫走了一部分”，也有个酒馆里的老醉鬼信誓旦旦地宣称“市长一拿到钱，就在赌场上输掉了八百多金币”。
虽然一面之词不可信，但这的确是个疑点。
豺狼人的灾害也真实存在，甚至还有一具豺狼人的尸体被吊在城门上，它们的确打劫过一些商队，也真的有人在野外被它们袭击，失踪。
但其中的几个所谓案例，自相矛盾不合逻辑，像是编造出来的。
另外一些案例，尽管比较真实，但它们之间的相似度也很高——简直就像是同一次事件在口耳相传的时候被传走了样，变成了似乎有所差别的几个事件而已。
比如说一位倒霉的商人，有人说商人巴乔在森林里丢了三辆大车和一条腿，也有人说商人巴基在城外平原上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只剩下了一条腿。
但实际上那家伙叫巴丘尔，还活着，只不过是丢了几根手指头，被救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荆棘划出的伤口，浑身是血而已。
这样一来，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了。
格兰蒂对这种和撒谎差不多的行为，显露出很不屑地的样子说道：“恐怕豺狼人根本就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多，那么可怕。
今年真正发生的袭击商队的事件绝对不超过五起。剩下的都只是某些有心人编造、扭曲的故事而已。
靠这个借口，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说‘我城遭受重大损失，无力支付税金’了吧？然而他们自己对商人的税可是一分钱都没少收。”
洛明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格兰蒂，让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只是有些惊讶。”洛明笑了起来，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原本你不怎么关心这种问题，现在却想了这么多，都是为了帮我……”
格兰蒂的脸微微胀红，不过她也没有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若是乱世也就罢了，现在还算太平，我这剑一年也不一定能派上几次用场。
就算你能容忍我一直白吃白喝，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正好我识字，你也信得过我，在别的方面能多帮到你一点也好啊。”
“哈哈，听你这样说，我就感觉自己还真是幸福。能遇到格兰蒂，一定是神明保佑吧！”
像这样的好话，洛明是从来不吝惜的。
二人在这欢快的气氛之中买了些当地特色的烤猪肉串和几张芝麻饼，一边吃着，一边指指点点，就好像是普通的旅客那样，一路走出了城去。
等到走出一段距离，附近没有人之后，二人便立刻钻进了树林之中。
欢快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洛明的眼神变得冷酷了起来，而格兰蒂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坚定。
“我们这算是落草为寇么？”她抽出长剑，压低了嗓音道。
“别傻啦，”洛明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瓜，然后凑上前去，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对付犯罪者，可以使用被官方允许的一切手段。
大公和公主两位殿下允许我便宜行事，没有任何限制，我自然也不能像一般的官员那样只知道用些墨守成规的老掉牙办法。
如果对付难缠的山匪，我可能会放火烧山；对付异常危险的逃犯，就要抓其家人做威胁。
这都是神明庇佑，而大众公认的正义之所在——让更多人得到了安全，得到了保障。”
“那这件事也算？”格兰蒂有些奇怪，又有些期待地问道。
“当然。大公作为公国的统治者，维持着广袤土地上的秩序。
清剿盗匪、铺桥补路、抵御外患，对大公有好处，对底下的贵族、平民来说也是好事——但这需要官员，需要士兵，也就是需要钱财。
偷税漏税就是减少大公的收入，也就是损害这一秩序，最终不仅大公吃亏，公国土地上的所有人都会因此而被损害。
因此，对付那些偷税漏税者，本来就是正义，何况我还有职务在身，办起来更是明正言顺。”
洛明不打算把太超前和不切合实际的那些理论拿出来，在这个世界胡说，但仅仅是这种粗浅的道理，也让格兰蒂若有所思。
她愿意思考这些，也算是好事吧。反正现在也不急着做什么。
这个季节没有蚊虫的困扰，二人又是剑师，身强体壮，也不用担心季节、气温的种种问题对健康造成太大影响。
洛明已经决定，在这里蹲守几天。
直到有豺狼人，或者是商队出现在这附近为止。
商队肯定会从大路走，小路的话，那些货车根本难以顺利通过。
至于豺狼人——洛明和格兰蒂带着这么多吃的跑到野外来，自身还散发着人味儿，很有可能勾引到几只过来想要打劫。
而无论商队还是豺狼人的哪一方，都是他盯上的猎物。
没错，一视同仁，都是猎物。
商队的那些家伙，首先不是地球人而是异界人。接下来，虽说他们是公国人，但也不是洛明自己统治的那部分民众，更不是信黑日殿下的教友。
作为公国人，不给大公缴税，而洛明现在正在为大公办差……无论如何也没有对他们慈悲的理由。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巴吉纳血案（下）（）
三天之后。
洛明和格兰蒂再次走入城中，除了衣物上稍微有些污垢以外，面容整洁，精神依旧抖擞，身上也没有异味。
剑师的身体比任何一个普通的健康人都要好，因此除非是遇上极端炎热的气候或者大量运动，否则就基本上不会出汗。
至于衣物上的污垢，那也只是一些尘土而已，二人很小心，绝对没有沾染半点鲜血。
这次，二人不准备偷偷摸摸，而是直接上门拜访了市政厅。
对于钦差驾到，市政厅自然也不敢怠慢，首先开了一顿宴会来招待二人，无论是市长、法官、治安官乃至商人领袖都到齐了，一起为二人祝酒。
然后，市政厅安排了一间空闲的小别墅让二人暂住，还借给他们几个女仆，食宿费什么的也全包了——洛明还在卧室发现了一张汇票，可以凭票在勃兰登的一家金店里领取三十枚金币。这大概就是贿赂的第一步了吧。
洛明自然不相信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的“敬爱大公”之类的套话，自己也绝对不是因为这种理由被优待的，像巴吉纳城这样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那叫做不服王化，阳奉阴违。
如果不是洛明“不经意”透露出自己是剑师的话，说不定有人丧心病狂起来，连杀钦差的事都做得出来。
明着杀自然不行，但若是“失足跌落”或者“喝醉酒打翻蜡烛失火”呢？若是被蛇咬了呢？又或者是贪功冒进，结果遭遇了大队的豺狼人，尸骨无存？
这还真不是洛明的妄想，历史上也有许多佐证。
《五人墓碑记》是能选入天朝某些语文教材的名篇，据说是纪念五个对抗阉党的烈士来着。
但它的故事背景后却藏着令人可以痛骂三日三夜而不绝的龌龊事：明朝士大夫官员偷税漏税严重，还将矿山之类的“国企”巧立名目全都变成自家的私产，动辄有几十万上百万两的家产，而国库空得都养不活耗子。
此时边境上又有许多敌人，内忧外患之下，士大夫还喊着要减税，皇帝只好派唯一指使得动的的太监们去各地清查这些被士大夫侵占的产业，重新收税。
某地方官周顺昌完全不配合，甚至把这些太监抓了起来。被触怒的皇帝派人带着圣旨去逮捕他，然而他的狐朋狗友——东林党人却煽动市民，打死钦差，事后随便交了五个小民出去顶罪，这五个人死后也被粉饰成烈士，还有人公开给他立碑。
然而，恶人自有恶人磨，明朝这些贪腐高手固然可以对付自家的皇帝，但在农民军领袖李自成的严刑拷打面前立刻没了脾气，不仅身死族灭，几千万两白银的家产也全被夺走——明明若是早早地给明朝国库交十分之一的银子，都能够一边赈灾一边镇压，顺利地平息农民起义。
如果三天前洛明显露身份的话，虽然也会被热情的招待，但绝对不会有如今这么热情。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这三天内他自己的行动，所谓有付出就有回报的意思吧，只要付出用对了地方，甚至会事半功倍。
他所做的事，就是解决了两支商队。
这座城市周围的可耕种面积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几面环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市民们大多数都更愿意做生意。
因此向城内运粮是必须的，而城内的商品也得靠商队运出去。
打掉两支商队，对巴吉纳城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除此之外，洛明还将自己杀掉的豺狼人的尸体也放在了商队遇袭的现场。
无论是那些商人还是护卫，留下的都只有一点碎布和血迹而已，偶尔还有一点碎肉或残肢断臂——看起来就好像和商队的许多货物一样被豺狼人带走了。毕竟人类的尸体对豺狼人来说也是可以用来果腹的食物。
其中一些尸体和货物还真的被二人抛到了豺狼人巢穴的附近，想必豺狼人们不会放过这份大礼，这也就完全落实了证据。
当然，这个过程中丧命的肯定不只是偷税漏税者，也有无辜者存在。
但格兰蒂还是很快说服了她自己——甚至连黎明教会在圣战时“宁可错杀一千”的行为都拿出来，为自己和洛明的行为辩护。
洛明很满意地看到，自己的潜移默化还是有所成效的，不过他也不愿急功近利，而是让她先暂时搁置这些想法，回头可以慢慢思考。
“秩序是要靠铁与血来维护的。”他也只是补充了这么一句而已。
格兰蒂借着酒意去睡了一会儿，或许是想把这种烦心事甩开吧。
而此时，洛明则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吐纳，将酒精从身体中驱除。
最初为了麻痹那些家伙，他就可劲儿地陪着他们喝，自己喝下去的酒绝对不少。
虽然一般的酒对自己的影响不大，但此时还是最好连这一点影响都杜绝。
当这一切搞定之后，洛明沐浴更衣，叫上一个女仆，便出门前去挨家挨户拜访巴吉纳城的权势之家。
或者说，是富贵之家。因为在这城市中，话语权直接与财力挂钩。
“虽然我是剑师，但一个人精力有限，我在这里能够逗留的时间也有限，绝不可能将豺狼人的祸患断绝。
因此，希望大家能捐出一些钱来，我会雇人一起清剿豺狼人，最好是能够攻破它们的巢穴，连同小崽子一起灭绝干净。
这样一来，我这件事做的不错，能够得到大公和公主的赞扬，而你们也算是解决了令人头痛的大问题。”
洛明这样坦诚地说着，去挨家挨户地打秋风，敲竹杠。
虽然不是每一家都捐了钱，甚至有的富人家虽然捐了，但捐出的那点寒酸无比……但同样也有被商队遇袭事件吓到的，或者是想破财消灾，把洛明这个敲竹杠的家伙给喂饱，于是同样有人捐出了不少。
洛明将这些明细全都记在了一张布帛上，看着这一切，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当然，这可不仅仅是一般的打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