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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云,高中三年无一作为,默默蛰伏,高考时期一鸣惊人,破小龙门,杀佣兵,夺月人公主,走入稷下学宫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提升修为,闯过黑炎星试炼,破过群英殿,登顶过遗忘之地的王塔,也获取过排名赛的无冕之冠,皓月对他欣赏,骄阳对之倾心。
只是两年苦修便踏足地阶,成为皓月武者,更是阎帅亲自提名。
这样的一个武者的诞生,是人族大兴的征兆,他的未来本该是无限光明的,可现在却要在这里被终结掉。这,难道不应该惋惜么?
“他不是凶手,可除了他,谁又能做到?”北冥望收回悲天悯人的视线,轻声道。
“不会是他……”北冥霜落确信无比道:“作为曾经的对手,我了解他的为人。”
“没错,不是他。”北冥都河也认可道:“姓苍的虽然很惹人讨厌,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不多得的天才和对手,不会做出自毁前程的蠢事来。”
“我希望他可以消失,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北冥流叹息了一声:“看着这么一个武道天才被毁,真的于心不忍,父亲……没办法帮帮他么?”
北冥望微微一怔,回头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他很意外道:“你们应该都很厌恶他吧?”
“这是一回事,他可以死,但必须死在战场上,不应该是这里……这里不是他的葬身之地,作为敌人他很厌恶,但不得不承认,他也许是人族的未来。”
“不愧是我北冥家的子孙,这份气度的确了不得。”北冥望赞赏了一句,他看向苍云的眼中更多出了几丝感慨:“只是,拥有决定权的不是我啊,东方傲和琴浩然才拥有决定他的生死的权利,最好的结局,也是留在这里,一生不出四圣城,替人这三人守墓一辈子吧……”
“残忍。”北冥幽雪冷清道:“这种方式比起杀了他更加令人痛苦,封锁住他的羽翼,让他一辈子在悔恨里度过,真是残忍的判决。”
北冥望默然:“但,至少他还活着,比起死了好很多。”
他指向苍云:“就算放过他,你认为他自己能够逃过来自于自己内心的谴责么?他这种类型的武者,从不刻意追求力量,只走自己的道路,靠着一颗赤子之心支撑起武道……始终不作出使得自己内心愧疚之事,可以因为一个承诺而力敌千军万马,可以因为一句戏言坚守一生。这种武者一诺千金,比谁都要重视承诺和亲人朋友,他们始终心境通明,所以武道上的修为一日千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论外界如何,始终坚守自己内心的一块净土。”
“君子便是用来形容这种人的最佳词汇。”北冥望说着话,却带着怀念之色:“杀人而不滥杀,钟情却不痴情,遵守武道而不愚忠,重承诺而不轻戏言……这种武者如今,已经越来越少了,他跟我的一位老朋友很相似,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北冥幽雪安静的听着,等待北冥望说完,她突然拔剑走上前去。
“幽雪?”北冥流惊道:“你要做什么?”
“让他解脱!”北冥幽雪握着天问剑,清冷的答道。
“别乱来!他现在还不能死!也不一定会落得死刑的下场!”北冥流连忙出声制止。
“就算不死,他的赤子之心也要毁了,武道修为也就此止步,将来一生都要在懊悔痛苦自责里度过,永远不得自由。”北冥幽雪眼眸微冷:“这不比死更痛苦吗?倒不如,我在这里替他解脱!”
三个兄弟不说话了,他们发自本能的想去制止,可却说不出阻止的话来——有时候,赐予对手一个该有的终结,比起让他苟活下去更好。不是每一个武者都是如同蝼蚁一样卑微的。
天问剑上剑芒吞吐,北冥幽雪平举着剑刃,望着苍云那失神无焦距的瞳孔,那全身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的气息,那不复曾经峥嵘潇洒的模样,她轻咬嘴唇,默默握紧了剑柄。
明明跟这个青年见面还不过一月,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深刻的记在了脑海里面。
在青石古道之中,他始终轻松自如的步伐,那承载着可怕压力却始终不佝偻一丝的背影,在风雪之巅,他放肆狂笑于风雪间的欢欣鼓舞,他随手折下的梅花芳香,他悄然挥动刀刃时的刹那唯美,他催发刀意时不染一身洁白的寂寞孤高,每一刻的回忆都恍若昨日重现,涌入眼前。
天问剑,止不住的在颤抖。
颤抖的不是剑,而是握剑的人的心。
北冥幽雪不会犹豫杀人,帝皇之道本就在于掠夺和征服,她怎么会排斥杀人呢?更何况,这是赐予对手一个荣耀的死亡,不应该有所迟疑才是……可她却犹豫了,不单单只是犹豫,而是发自本能的抗拒,理性和感性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该杀却不能杀?
她的脸庞上一阵青白之色交替,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剑。
这时,琴紫月拦在了她的剑前,挡住了天问剑的去处,只听见她掷地有声的坚决道:“想要杀了他,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北冥幽雪回过神来,颤抖的剑刃猛然止住。
她低垂的眼眸看向了琴紫月,倏然展颜一笑道:“好!那我便先杀了你。”
天问剑,刺出!
琴紫月眼眸浮现出了一抹浓烈的慌张之色,她看着那柄愈发贴近的皇道之剑,气息不定,难以置信的本能驱使之下,想要闪身避开这一剑,可她的动作慢了半拍,那柄剑刃直直的刺了过来,停在了她心口的半寸之外。
一只手掌牢牢的扣住天问,紧握的五指间鲜血淋漓,顺着剑刃滴落而下,苍云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尽是寒霜。
第七百零七章 问答()
鲜血顺着剑刃流淌,打落在石台上,随水流逝。
苍云眼瞳冰冷,注视着北冥幽雪,一丝一毫也不放松,冰冷的气息再次弥散开来,无形的杀气和杀意在空气之中交错,气机交锋,无刀光剑影,却攻心致命。
“苍云……”琴紫月回头,眼中的惊慌之色还没有褪去,她飞快的收敛了表情的慌张:“你没事了?”
苍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种女人,为什么要救她?”北冥幽雪冷冷的讽刺了一句。
她出剑的时候,分明从琴紫月的眼中看出了惊慌失措和闪躲的意思,她根本不敢以自身为盾抵挡这一剑,而是想要逃避躲开,那她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相较于琴音绝舍身赴死的觉悟,她差了何止一星半点?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苍云无喜无怒的答道。
他丢开了北冥幽雪的剑刃,沉默无言。
北冥幽雪清冷的表情上浮现出了一抹细微的忿怒和不甘,她轻轻咬着贝齿:“白痴!”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嫉妒从何而来,只是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
琴紫月低下头,雨伞已经丢了,衣服在这冰冷的雨中已经被打湿,她轻轻拉住苍云的手,轻声劝道:“我们回去吧,好吗。”
“回去?”
还有地方可以回去吗?早已无路可走了。
“去找寻真相,你不能就这么放弃……心梦和姐姐,在等你。”琴紫月咬了咬嘴唇,强颜欢笑的鼓舞道:“我们还有时间,不能放弃。”
“接下来,该去哪里?”
真相又在哪里?
“我不知道,但也许其他人知道,我们应该去问一问。”琴紫月苦涩的回答着:“也许洛学姐能知道些什么……我们只能去询问了,不是么?”
苍云沉默的仰起头,迎着天空那下落的冰冷雨水,闭上了眼睛。
见到苍云不回答,琴紫月的眼中蓄起泪水,她含着泪低声道:“不要放弃,还有希望的,我们还有时间……如果真的查不到,我去求父亲,他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
她低声的说着,渐渐的,泣不成声。
言语里,带着无穷的歉意。
苍云一丝一毫的反应,他只是轻轻看着天空飘落的雨水,任由它们打在自己的脸上,冰冷的温度带来一丝微凉,顺着脸庞滑落,染湿衣襟。
琴紫月转过身,眼睛红肿,打算离开,她要去恳求自己的父亲,哪怕以将来不见一面为代价,哪怕以自己作为联婚的代价,也要让苍云安全离开。
也许这一次之后,就不会再见,但你一定要好好的……少女的心中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黑暗之中,一只手伸出,牢牢扣住了琴紫月的右手,纹丝不动,将她拉扯住,强硬的留了下来。
琴紫月带着一丝欣喜的回头,她就知道苍云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但她见到的却依然是呆滞的立在原地的苍云,唯一不同的是,他从看着天空,转为闭上了眼睛。
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他脑袋一片空白,而现在却开始急速的转动了起来,三起凶杀案历历在目,每一缕的脉络,每一刻的动向都列在脑海之中,泾渭分明。
安心梦于凌晨时分半小时内被害,自己从紫月手中取得钥匙,赶去与之见面,当烟花绽放的时候,打开了门扉,随后见到心梦的尸体,并且遭遇袭击,袭击者被击伤之后逃遁,在两条路都被堵死的情况之下依然不见所踪,这是一宗密室杀人案。
琴音绝于清晨时分被杀害,杀人方式无比简朴,只是心口中匕首,一击致命,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东方尊于夜晚七点时分死亡,杀人方式同样是刺穿心脏,但却同样是一桩密室杀人案件,凶手在自己追捕之下,本应该没有时间去作案,可它依然成功杀死东方尊,而且设下密室陷阱。
这三起事件里,死亡者都是与自己有过接触的人,不论从任何角度而言,都是铁证如山,杀人者除了自己之外,还能有谁,其他人做不到悄无声息的接近,更加做不到让被害者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便死亡。
可实际上,唯一明白自己是清白的人,也只有自己而已,如果不是自己杀的,为什么每次时机都那么巧合,为什么每次都成为了背锅的人?
巧合?偶然?
不,这是被设下的拳套,自己只是在棋手的棋盘里行走而已,有一柄刀刃潜伏在自己的身边,一直都在暗处替代了自己的位置,进行杀人……而等待他的目的完成之后,自己便已经再无作用,只能被迁怒受罚,不是处死便是废除修为,最后也少不了被对方给灭口,将真相永远掩盖,落得死无对证。
那这柄刀刃到底是谁?
这是一个始终让苍云猜不透的答案,他时刻都能洞察自己的动向,了解自己的下一步行动,能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和被害者的身边,将其杀死。
有一点,很不对劲,很突兀,也很惹人怀疑。
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去考虑过,刻意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苍云的呼吸变得微微急促了起来,他继续在思考,努力的去思考,将这几天内发生的一切,所有见到的人一举一动都彻底分析,重新推算。
安心梦被害时,自己在哪里做什么,所有见到过的人在哪里做什么?
琴音绝被害时,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她所见到过的人又在哪里做什么?
东方尊被害时,自己在哪里做什么,在那里的人又是在哪里做过什么!
重新推演一边,重新推导一次,重新假设一次!
一个个无法被解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