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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大部分的下级佣兵和普通士兵都不懂得剑术,理由就在于它在野战环境当中作用实在是少得可怜。
在人挤着人的野战战场上,一套好的盔甲比起任何剑术都要有用,因为攻击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除非是传说中三头六臂的异族,否则你基本没有办法使用长剑去挡下它们。你所需要的是能够担负的起这副盔甲的体格,以及能够在被盔甲限制了行动以后仍旧发挥出威力的,更为粗笨的武器——例如大斧、长矛或者战锤。
剑在这种真正的以战维生的,凡是执行任务必然是上主战战场的佣兵和骑士们眼里,仅仅只是一种副武器,随身武器。
而相较之下,处于巷战环境,整体较为和平但却也并非不存在威胁的个体佣兵护卫任务,则更多地依赖于佣兵们自身对于形势的判断能力以及评估威胁的能力。
一个优秀的战士在巷战环境当中可以起到的作用,要比野战环境高上许多。
他们所携带的装备也是尽量以轻巧便携为主,毕竟大部分情况下个体佣兵的任务都是“护卫”而非“歼灭”,因而相比起虽然威力巨大却容易损坏的大型战阵武器,一把坚固耐用轻巧灵活的随身武器在这种环境下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但这两者的区分,并没有像是一般人所想的那么严明。战斗强度较低的巷战战场在忽然之间转换为主战环境的情形也是时而有之的。有能力的佣兵会努力控制局面不发展成那样,但遗憾的是,我们的贤者先生他们眼下带着的拖油瓶,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村民们拿起了放在地上作为晾衣杆和建筑材料用的长杆子木棍竹棍,尽管这并不是长枪,它仍旧足以造成极大的威胁。
绝大多数的本地村民都是高地人后裔,由于帝国南部茂盛加之以农活需求的缘故,他们都会在腰间带上一把弯弯的厚背小腰刀。而此刻在陷入冲突局势之后,许多人当场就抽出了腰刀,余下的还有不少则发挥出那份在跟拉曼主流社会抗争过程当中磨练出来的本能,手脚麻利地就用腰刀将竹子削成了长矛长枪来。
玛格丽特最初想要帮忙的那一家子,此刻已经逃得没影了。
“。。。。。。”米拉显得有些紧张,她按照和贤者交流的那样退到了他身后护在玛格丽特他们的面前。
这是典型的双层缓冲护卫阵列,假如有任何人击破亨利那边的防卫的话她这边还可以争取时间——但话又说回来,假如有人能够击破贤者的防卫,那又怎么可能是区区洛安少女能挡得下的?
她的思维飞快地流转,回过头瞥了一眼玛格丽特他们。
眼见村民们迅速地武装了起来,贵族小姐本就发软的双腿这会儿更加是直不起来了。她瑟瑟发抖,虽然明白眼下不是演情景剧的好时候,却变得像是那些她本人其实有些厌恶的只能让人拯救的角色一样无力动弹。
主战战场;团战战场;野战战场,不论用哪个名字都好,它与巷战到底有何区别,其实可以简单归咎于“人数”二字。
人多势众自古以来都是真理,当三四十名村民手里头拿着将近两米长的竹竿木杆做成的简易长矛朝着你这边指过来时,仅仅一米多长的长剑再能够耍出花来,你也是防不胜防,终究会被其中的某一支戳穿缺少防护的部分。
主战战场上剑永远都是副武器,而即便不提骑士贵族,战争佣兵的披甲率也远比他们二人更高的原因就在于此。
巷战,小规模的战斗当中,你可以通过腾转挪移控制身法与步伐来躲开敌人,用手中的武器自卫与反击。因而出于金钱成本问题以及体力消耗问题,多数人都会选择仅仅只穿一件胸甲加上护臂之类的做法。
而在野战、主战战场当中,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头盔护喉护肩大腿小腿甲乃至于鞋甲一应俱全,你才能够在一大堆兵器乱舞的环境当中成功自保。
米拉此刻就无比希望自己身上穿着的不仅仅是一件带着裙甲的胸甲,而手中拿着的也不只是一把大号的一手半剑。
“控制好呼吸!”她有些紧张,亨利注意到了女孩呼吸紊乱急忙提醒。
着甲战斗与不着甲区别相当巨大,尽管仅仅只穿着一件数公斤重的胸甲,沉重的钢板压迫在胸口处也已经能够对于呼吸造成极大的影响。一旦乱了呼吸未能正确地把握节奏,战斗起来撑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就会力竭倒地。
“哈——呼——哈——呼——”米拉努力地调整着,尽管她现在的个头已经将近一米八,由于年纪尚小的缘故体重却是远远跟不上的。这套护甲对她而言有着相当的负担,加上面对多重威胁时的紧张感女孩此刻的表现远不如亨利。
“你跟着他们先退后。”亨利这样说着,同时向前了一步。
“。。。。。。嗯。”她没有逞强,米拉知道这不是要面子的好时候。
“菲利波,背着她。”丝毫没有对于贵族身份的忌讳,女孩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这样说着。年青人愣住了,他有些脸红:“可是,她——”“现在是害羞的时候吗!”‘变成这样的情况还不是因为你’这句话米拉没说出来,但她的怒气即便是愣头青菲利波也能够感受得出来。
“得罪了,小姐。”年青人转过身把贵族小姐背在了身上,而眼见他们一行人就要转头离开,身材高大手持大剑的亨利明摆着的威胁被内心中的愤怒所淹没,前排的村民们直接怒吼着就冲了上来。
“当!嚓——”帕德罗西样式的胸甲在中间有凸起的脊,这种简明又美观的设计令命中亨利躯干部分的简陋长矛每一支都顺着弧度滑到了侧面,而在东海岸人眼里几乎像是个巨人一样的贤者这样提着一把大剑冲来,饶是高地人的后裔以勇猛善战闻名,这些村民也仍旧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去。
“锵——唰!”“咔嚓!”亨利单手举起大剑画了个半圆,超过十支木头和竹子做的矛应声折断——这家人的前院本来就没有放着太多长度足够的材料,此时他直接一剑就毁掉了大半。
但贤者却紧接着拉开了距离。
“杀人啦!外来者杀人啦!”分明没有任何一个人受伤,村民们当中却有人开始这样大声地叫嚷着。
“。。。。。。”即便是沉着冷静如贤者,在这种情况下也仍旧忍不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拉曼俗语有云“一样米养百样人”,在这种局面之下还嫌弃事情闹得不够大想要再继续把问题搞大的家伙,其实归根结底,双眼紧紧盯着不放开的还是地上那些绘有帕德罗西皇室雏菊的高价金币——
他至少注意到了那些村民当中有七八个人是这样的,尽管大部分人在得知玛格丽特是贵族之后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这些人却大约不会想到,自己将要被一些打算在他们冲出去之后赶紧捡钱的家伙所利用吧。
亨利没打算跟他们讲道理。
人类这种生物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在他漫长的有些过分的人生几乎同样漫长的旅行当中,他见过了太多太多这样的人。
被别有用心者的一言二语就煽动了起来,这理由要么是民族要么是阶级要么是宗教。就像拉曼讽刺文学当中的《领头羊的故事》一样——群众们坚信着那个发出声音的家伙,却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卑劣的偷羊贼假装成的模样,在把羊群全部引到山谷跌死以后,偷羊贼依靠它们的血肉和羊毛赚得盆满钵满。
而试图劝告它们教它们不要去信任这“领头羊”声音的明智的羊,最终的下场却是被羊群意向的洪流践踏致死,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当他们只想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他们就听不到其他任何;当他们只想相信这一事实的时候,他们就看不见所有事情。”亨利垂下了剑尖,他一言不发,用大剑的剑尖在地上画了一道半圆。
这些村民的愤怒和悲惨遭遇需要一个宣泄口,很不幸地,我们有些天真的贵族委托人——尽管是出于好意——懵懵懂懂地一头撞了上来。
但玛格丽特需要的是一场教训,她已经得到了的教训,而不是死亡。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亨利,缓缓地开口。
“你们在想,这个佣兵不会杀人的,我们这个村庄有好几千人,他不会想要惹火所有人的。”
“嗯,你们可能是对的。”
“几千个人的话站在那儿一个个给我砍,一天一百个我也得砍一个月。”
“但是,这是一把克莱默尔。”
“可以把你整个人从肩膀到腰劈成两半,它的威力你们也已经见过了。”
“越过这条线,你们就会站在它的攻击范围之内。”
“我可能没法砍倒每一个冲过这里的人,但砍倒几个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谁想作为第一个?”
“谁想,试试看。”
“自己够不够幸运。”他双腿分开,横过大剑剑尖朝下摆出了一个魄力惊人的尾巴式,然后用那双平静的灰蓝色双眼俯视着前方的村民们。
————
“在那里!追上去!”
“哈——哈——”穿着护甲全速奔跑是一件相当累人的事情,尤其是胸甲还会压迫到呼吸的情况下——米拉回过了头,贤者拦住了绝大多数的村民,但还有其他好几个人绕到外侧跟在他们的身后这样跑了出来。
他们手里头拿着棍棒和短短的仅有三四十公分的腰刀,而自己着甲又手持长剑,若是回过头的话米拉是有这个信心击倒这些人的。
但她不能。
因为她手里头拿着的是一把杀伤力极强的锋利钢剑,而她又没有那个信心能够以不杀死人作为前提击倒这些人。
没有选择,只能逃跑。
目前盯上他们的还只有四十多名刚好在附近然后被气氛所感染了的农民,尽管这些人因为绝望和仇恨有些歇斯底里,现在的情况非要说的话还是能算在“误会”的行列。而一旦他们出手伤人有村民流血受伤甚至死亡了,本就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段来到了这个村庄的他们,会引来的是整个村庄的厌恶和报复。
混居民的村庄,又生活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他们受到拉曼主流社会排挤的事情无需言明米拉也能猜出个大概。
而这其中又到底有多少拉曼贵族下的绊子她也不需要去细想,毕竟全世界的贵族几乎都是一个样子,普通平民的性命都是他们的所有物,更别提这种跟他们斗了很多年在主流社会看来应当属于“蛮族”“异族”的少数民族。
想来这些人应当最初是听从了某些人的劝诱因而才选择了归化的吧,但结果生活却远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好。因为帕德罗西帝国内部政治圈的各种你争我斗,或许有一位贵族想要改善与高地少数民族的关系,而另一位却为了给他使绊子就处处为难——农民们是不会了解这些的,他们只是简单地认为一开始的那位贵族欺骗了他们,进而开始敌视所有的贵族。
“哈——哈——”半个多月的时间没有理发,一头短发已经变长了许多,额前的留海因为汗水的关系有些紧贴着额头,米拉这样思考着,尽管她没有阅读过任何关于这个村庄的事情,身为洛安人出身的她却是能够设身处地,明白这些人会抱有什么样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