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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它还要更大的船则会先将人员以及货物转移到小型船舶,再运输到港口。
不过对于东海岸第一大港帕尔尼拉而言,大到她最高的栈桥都够不着的舰船,也就仅有当今的皇帝陛下和几位亲王出行时的皇家旗舰了。
“给。”我们的贤者先生也在人群之中,他手上抓着用干净的亚麻布包裹起来的卷饼,热腾腾的卷饼刚递过来就有一股好闻的番茄肉酱香气,洛安少女接过了它,然后大大地咬了一口。
“噗——”周遭的旅客当中有人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米拉撇过了脸用眼角余光瞧了一下,那人年纪约莫二三十,一幅典型拉曼商人的打扮。虽然年轻,但从发出耻笑这点来看应当是一位航海的老手。
帝国民间有一个著名的关于流动小吃摊子的笑话叫做“循环利用”,讲的是小吃摊主用香气诱惑来往旅者,而当人们吃饱喝足登上摇摆的船舶以后,往往会因为晕船等缘故扒在围栏上对着大海呕吐。这些呕吐物就被海里的鱼儿抢食,最后这些鱼儿又变成了小吃摊上的美味,如此达成自然循环。
这一则故事具有拉曼式的隐喻讽刺,而经常出海的人也都是养成了在登船前不吃太饱的习惯。这个年纪不大的商人显然是有些幸灾乐祸,因为外表年龄的关系而直接就将我们的洛安少女当成了一个第一次登船的新手,但当她转过身来露出腰上醒目的橙牌以及胸口的秘银胸针时,他的表情又立刻变得讪讪了起来,甚至于有些巴结的味道。
这是帕尔尼拉这些拉曼人的品行当中,米拉最为讨厌,却也是最为常见的部分。
典型的拉曼年轻人都拥有这种帝国式的骄傲,在深入了解别人之前就因为浅薄的外表认知而妄下结论鼻孔看人。动不动就觉得别人是蛮族,是未开化的低贱的家伙,即便是商人也只是看似热情,实际上内心里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除此之外这些家伙变脸的速度也是飞快,原先满面嘲讽又高高在上,一旦他们发现了你实际上有些财力或是实力,又立刻会变得低声下气,十分有礼地想要过来巴结以获取某些利益。
——巴结、礼貌,但却仍旧并非真正可以交际往来。
帝国人的骄傲深刻入骨,这是毫不夸张的形容。作为外来者,而且是有白发这种醒目特征的异乡人,也许因为金钱或是实力的缘故他们会显得礼貌主动靠近,但在内心里却仍旧是认为你低他一等的。
这种深深藏在灵魂深处的鄙夷在大部分帕德罗西的青年身上十分常见,他们总以千年传承自居,虽然逐利而行,却总认为自己是高贵而正统的。他们会利用对方比自己优秀的地方来获取利益,在表面上礼貌十足,内心里却总是认为异国他乡的人不过是“有钱/有实力没文化的蠢蛋”。
保守着传统,认为阶级关系不可违逆,对帝国上流贵族点头哈腰,对自认身份比自己更低的外国人或者奴隶就显得鄙夷又排斥。
沉浸于帝国威能不可撼动,国民骄傲永存的美梦之中。
即便是在帕尔尼拉遭袭的事情仅仅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身处这仍旧能够看得到众多战火痕迹的都城之中,他们却也对于这一切。
是视而不见的。
平民如此,帝国高层的贵族又何尝不是。
帕尔尼拉平复了整整一个月之后,帝都和附近镇守的方面军才姗姗来迟,在吃饱喝足并且讨要了一部分的战功以后,他们就转过身回到了中部地区。
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波澜而已,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帕尔尼拉遭受了袭击那又怎样?不是已经收复回来了吗,那么重要的还是这份战功该如何划分,来为自己的履历增加几分色彩。
帝国是不会被打倒的,这种袭击也只不过是微小的意外。有着千年以上正统传承的国民过去就是如此地骄傲,从今以后也依然会这样地骄傲下去。
没有人能撼动得了,因为帕德罗西是如此地强大。
多么荒唐。
又可笑的人啊。
明明长着眼睛,却视而不见。
明明有着耳朵,却听而不闻。
一味地保持着传统,维持着阶级,沉浸在一切都永远不会改变的美梦之中。
惨痛的袭击敲响了警钟为所有的仇恨帝国的人竖起了鲜明的战旗,可就在这儿,就在这同一个地方,就在这小巷里头废墟下依然可以找得到惨死尸体的这座城市。
绝大多数人却都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国家,是不是要出大事了。”在栈桥撤去的一瞬间,米拉把吃完卷饼的麻布折了起来,然后用亚文内拉语轻声这样说着。
旁边的亨利不置可否,只是望着远处在阳光下依然反射着光芒的帝皇雕像。
“嘿——哟——嘿——唷——”水手们转动着绞盘把粗大的铁锚从海里收起,位于最下层的奴隶们在监工的指挥下划起了大桨,巨大的商船开始缓缓地朝着港口外面驶去。
明娜直到他们这艘船离去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在港口前来送行,这位亚文内拉的女爵士因为帕德罗西欲来的动荡而忙得焦头烂额。王国那边将要如何处理与帝国之间的关系,要知道亚文内拉过去可是和帝国这边也有过一些冲突的,虽然因为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所以没有被放在眼里。但眼下在那些南方诸国以及矮人,很可能未来还有帕洛希亚高地的少数民族都会加入反抗帝国行列的这种时间点,亚文内拉又到底要如何是好?
锦上添花显然是不如雪中送炭来得妙的,尽管明娜作为特使与玛格丽特家也既是帕尔尼拉的城主府关系更为亲近,但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友谊,而且至今帕德罗西帝国的高层都没有要理睬这个小王国的意思。
明娜努力了半年以上,也仅仅是与帕尔尼拉这座城市建立了基础的商贸关系。帕德罗西帝国的高层,那位皇帝陛下以及那些高级贵族,只怕是连听都没有听到过这个渺小的王国。
尽管开头的时候算得上是顺利,但在帕尔尼拉以外的地方却是毫无进展。明娜和亚文内拉的长弓手们在魔女灾害和帕尔尼拉遭受围攻时做出的努力,城主府也已经有所上报,但显然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帝国高层那边是不放在眼里的。
继续试图和帕德罗西搞好关系,很可能也会和一直以来那样只是石沉大海。而若是能在南方诸国这些袭击者尚且起步的时候予以支持,雪中送炭的话,这份恩情以及建立的关系,显然会稳定得多。
可话又说回来了,帕德罗西人的自豪并不是完全的一叶障目,他们确实足够强,一旦整个国家上下反应过来进入战备状态,能够发挥出来的能量也是惊人的。
该站在哪一边好。这个问题不单摆在明娜的面前,也同样摆在了玛格丽特的面前。
昨日赠送胸针过后,贵族小姐就回头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王国的前路;帕尔尼拉这座城市的前路。
以及,摆在这会儿已经远在帝都的康斯坦丁面前的,帝国的前路。
这三个问题如缠绕的丝线一般纠缠不清,而他们要如何做出选择,却也是自己的事情了。
若是要归根溯源,前去观看思考的话,他们之所以会走上如今这条路,做出如是的选择,与我们的贤者与洛安少女都分不开关系。
因为某些影响,某些耳闻目染,而终究做出了某样选择。
若是他们不在的话,也许一切的走向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但也只是到此为止了,选择已经被做了出来,接下去的路他们应当要自己去走。
正如米拉和亨利也将要走上的那条道路一般。
长久以来的某个谜团,将要被揭开了。
“预备——”
船桨被收了起来,划出了避风港的商船上水手们整齐地做好了准备。
“起帆!”
“哗——!”
巨大的白色帆布被麻利地拉开,水手们紧接着把粗壮的麻绳在绞盘上卷了又卷,而离开了避风港以后直直吹来的风立刻让船帆整个鼓了起来,庞大的舰船在自然之伟力下开始朝着前方迈进。海鸥在天空中翱翔,碧蓝的海面一望无际,在远天相交的地方分不清楚哪里是海哪里是天空。
往西望去,在海平面以下的地方,是遥远的西海岸,是遥远的亚文内拉,想必此刻的艾卡斯塔平原上一定也吹着沁人心脾的风儿。
而往北部看去,在人类的眼睛所无法看到的地方。
那里是此行的目的地,位于冰天雪地之中的,极光与湖的国家。
亨利的故乡。
苏奥米尔。
第一百一十三节:碧海蓝天()
若未曾于盛夏时节出海,你永远不会明白莫比加斯内海到底有多美。
诚然,岸上所望见的海有自己的美。有时是白天在帕尔尼拉的岸边望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白塔,看着波光粼粼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在防潮堤上;又或者傍晚时分瞧见上头的守塔人点燃了鲸鱼油火盆,开始调整镜子反射灯光,亲眼看着那橘黄色的光柱照射在变得暗沉的水面上。
亦或是在起雾的日子里,苍苍茫茫的一片白色,除了沁凉湿润的空气耳畔还能听见塔楼上守塔人吹响的引路雾角悠长的声音。
但那只是岸上人的憧憬,是限制了自己视角像是在石头城堡当中透过弓手的射击孔向外窥视那广大天地一样。
这不是水手们眼中的景色。
远远观望的景色再美终究都抵不过亲身处于其中。
一望无际的天空地平线遥远得让人炫目,晴空万里只有一片淡淡的天蓝色,透彻的阳光洒在水面上,从船舷往下看去能一直看到海底很深的地方。
莫比加斯的海水,是澄澈的蔚蓝色。
相较起冰冷的北黎加罗海,这里的洋流更为暖和,因此颜色也更浅。在相对近海的部分正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你甚至可以看到海底的珊瑚礁以及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
但在这和平又美丽的一幕之下,偶尔可以瞥见的沉船残骸也提醒着众人,即便是平静又宜人的莫比加斯内海,若不小心翼翼也会成为一去不返的深渊。
如预料的一般,在出海两天逐渐进入到远海开始正式航行以后,许多初次登船的人都脸色苍白地躺在了床上爬不起来。承装呕吐物用的木桶经过多年使用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就连很多相对不那么容易晕船的人在看到桶里那股油腻的黑色加上难闻的气味,也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意志薄弱的人是当不成水手的。
没有冒险精神的人也是当不成水手的。
这种生活从来就跟舒适谈不上关系,在早年间航海技术以及相关知识都还十分原始的时候,水手们患败血病是常有的事。而即便是在已经大有进步的如今,它也依然是伴随着极高风险的一门行当。
大型商船被游弋的海盗盯上抢劫的事情是常有的,而在这茫茫大海上仅有自己脚下踩着的木制船板是坚实的地面,若是船舶出现了破漏的话连逃生的方法都少得可怜。
除此之外再加上各种天气影响,尽管理论上来说在莫比加斯内海只要认准太阳升起落下的方向一直往东或者往西走就可以到达陆地。但是考虑到偏差以及东西海岸都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