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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老师,骑马突围?”洛安少女开口询问。
“不。”贤者摇了摇头,他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某样东西,然后转头望向了高处。
仅有两米高的和人房屋对亨利而言就像是小人国的屋子,因此他可以很清楚地注意到在连成片的屋顶上某些匍匐的黑影。
细微的刺鼻酸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之中,潮湿的沼泽空气使得嗅觉愈发敏锐,因此隔着十几米距离他也能够判断得出这是涂抹在那些人手中器物的某种植物汁液。
“别轻举妄动,是见血封喉的毒物,对方有备而来。”亨利用拉曼语开口说着,不仅是指示米拉,也是要其它几人别有突然动静。
“好。”紧张的咖莱瓦和作出戒备姿态的洛安少女都将手中的武器收了回去并且垂下双手作出不抵抗的姿态,而摸出了轻弩的传教士等人则是有所迟疑,但最终也选择做相同的事情。
“是来谈话的吗,如你们所见,我们没有拿着武器。”亨利换成了月之国的语言对着那片黑暗开口说着,但没人回应。
“从阴影下走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脸。”片刻过后,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这样说着。
“。。。。。。。”贤者缓慢地走到了月下,有着灰蓝色眼眸的面容和高大的身形展露无遗。
“。。。。。。”黑暗中响起了些许的骚动声,他可以敏锐地捕捉到:“。。。。。。。没说假话。。。。。。。”之类的只言片语,但因为这些人说话带口音而且有地方方言的缘故,亨利也无法完全听懂。
“口齿伶俐的异邦人,犹如奥尼一般的巨大身材。我有两个问题,阁下究竟是谁?像阁下这样的角色,拜访我们的村子,又是有何事?”明显措辞水平有别于其他人的那个沙哑声音这样开口说着。
“问别人问题的时候,先介绍自己不是一种礼貌吗?”但亨利没有服软,直接立场强硬地问了回去。
“这家伙。”站在领导者身后的一个人抬起了手里某种管子似乎要对着贤者袭击,但就在这一瞬间亨利仿佛无视了黑暗一样瞬间转过了头用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直视着他。
“这。”分明是敌明我暗,但身处黑暗掩护之中的武者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夜枭盯上的老鼠一样,浑身无法动弹。
“阁下。。。。。。能暗中视物。”沙哑的声音开口,然后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紧接着周围那些警戒的人忽然全都垂下了手里的武器。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像是杂牌土匪应有的模样。
“踏、踏。”沙哑声音的主人从黑暗当中走了出来,米拉因为他的脚步声而皱起了眉——她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原来右脚有伤,是个瘸子。
这样的人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到这个距离,莫说是她了,就连自己老师都没能及时察觉?
即便对方有着地头蛇优势对于本地复杂的建筑群了若指掌,但就算是这样能够拉近到这个距离,也足以证明这些人的训练有素。
“西诺比吗。”亨利说了一个米拉听不懂的词,像是指这些人的职业。
“看来阁下比我们所想的,对于吾国的了解还要更多。”同样走入黯淡月光之下的人,年纪和阿方索差不多,一头花白的长发在后脑扎成了马尾,穿着典型的月之国式宽大服饰,底色是天蓝,而外面还罩着一件褐色的保暖小马甲。
“新京的精锐间谍与暗杀部队,怎么沦落到给一帮地痞当保安的程度了。”贤者依然嘴上毫不留情,他这句话丢下去好几个年青气盛的人似乎都有了骚动。
但首领没有下令,他们也就没有任何动静。
“与诸位来到我月之国土地缘由相同。”首领开口说道:“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鄙人是这支微不足道的小队领导,称呼为清石即可。如阁下所见,担当此片区域的。”他顿了顿:“安保工作。”
“亨利。”贤者耸了耸肩,也自我介绍。
“阁下真是惜字如金,但鄙人并不讨厌,这世上会吠不会咬人的狗太多了——寒暄到此为止,虽有些唐突,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前去面见主上。”
“诸位的同伴也已经在那里等待。”自称清石的领队这样说着,虽然措辞客气,但显然并不给他们拒绝的权利。
“老师?”米拉把目光投向了亨利,其他人亦是如此。
“走吧。”
“进了人家的地盘不跟主人打招呼。”
“我们也确实有点没礼貌。”贤者耸了耸肩,如是说着。
第四十三节:生存者们(四)()
有了熟悉当地环境的地头蛇在,要不引起注意地穿行就变得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简单。顺着清石等人的引领,一行人穿过七歪八扭的小巷街道,迅速地朝着沼泽村的中心点靠去。
尽管无法直接看到嬉闹的城中央,但冷冰冰的黑暗角落里不时闪过的火光越来越明媚,隔着房屋建筑也能清晰听闻的不夜城嬉闹喧嚣的声音亦是如潮水般阵阵涌来,都在间接提醒着众人接近的事实。
七歪八扭,令人头昏眼花。若非清石等人带着,他们势必会迷路在这其中。一行人只能紧跟着对方,左右穿行,但却一步步接近中央。
“地势变高了。”牵着小独角兽的洛安少女开口低声说着。
“嗯。”贤者点了点头,前方的清石听到两人的交谈回头瞥了一眼,但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有两个人交谈时,米拉一般用的都是亚文内拉语。相较有150年交流往来的拉曼人,月之国的人对这种语言可谓完全陌生。别样的发音引起了清石的注意,不过即便在那之前他估计也已经从外貌与身高之类的细节上看出了贤者一行与过去来到新月洲的异邦人区分甚大的事实。
尽管由于与苏奥米尔接壤的缘故,拉曼籍的舰船上有人高马大天生适合出力的苏奥米尔水手存在是常有的事。但帝国对新月洲野心勃勃,岂能容许其他人出手。仗着强大的海军支持,再基于在里加尔世界范围内领先的航海技术,除了帕德罗西以外,也就仅有南境城邦联盟的舰船能够与新月洲有来往。
两者虽有文化上的细微差异,但皆是拉曼人出身,因而大体上却也还属于相安无事。
说拉曼人垄断了与新月洲的来往也不足为过,尽管月之国对他们限制重重,但另一方面基于技术所限以及知识的封闭,帝国在这里一个多世纪取得的成就,也是其他国家所可望而不可及的。
在整整150年间,亨利、米拉和咖莱瓦三人,是除了拉曼传教士、商人和上流社会精英以外,这片土地上屈指可数的异邦访客。
只有极少数敏锐的人察觉到了这个特别之处。
这片土地即将迎来剧变,和平了4000年的社会,有一些什么东西在暗中风起云涌。
这一切也许不会很快发生,但它已经酝酿了许久。
帕德罗西帝国与月之国,两个同样历史长久的国家。
同样有着自己内部的问题。
同样面临着时代变化的挑战。
一者谨慎,保守,以强大君权镇压意图维持稳定。
而另一者自由,散漫,以扩张与利益为目的伸张爪牙。
相对平和的接触在一个半世纪之后已经走到了尽头,从白色教会的传教士挖墙脚煽动谋反开始,尽管看起来更像是月之国的内部问题,但明眼的人都知道帝国在这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尽管对内部严厉绝不姑息,但兴许是出于大国的矜持,月之国对外的做法却是保守又宽容的。新京的高层贵族甚至连对煽动叛乱的拉曼传教士都没有赶尽杀绝。
按照好人会吃亏的想法来看,这种做法显然更像是在纵容帝国的阴谋。
但即便给了机会,帕德罗西就肯定能取胜吗?
这个问题只怕是阿方索也无法给予信心满满的答复。
帝国内部也有着太多太多的问题,教会与贵族、以及以南境为代表的商人之间的合作与其说是拉曼人上下一心,倒不如说是短暂的利益共同体。
帕德罗西的皇帝没有月之国皇帝那种一呼百应的强大号召力和集权能力。没有强力领导人的情况下,这个对外扩张的集团松散而又缺乏长期目标与坚定的信念,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一旦情况开始变得不利了,商人必然会是最先撤离的,而之后则会是各大贵族。
内忧外患人心不齐之下,若是还分出太多精力在遥远的东方,下一个该出问题的就是帝国本土了。
像是两条大河碰撞,在交接之处必然充满激烈的乱流。但在波澜壮阔的表面之下,那些卷着的河沙与碎石子则是身处其中的各种大小掌权与利益相关者交错的立场与内心。
但让我们暂且只看着此刻身处北地,绝大多数人仍旧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的贤者一行。
与位于碰撞中心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相比,不论是亨利他们还是此刻即将去面见的沼泽村头头都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像是被激流席卷其中的鱼儿一样,摆动尾巴,竭尽全力。
只是为了生存下去。
————
————
“踏——”
足足15分钟在暗巷中的步行结束,重新面见灯火通明的宽阔平地,所有人都感到豁然开朗。
望山跑死马,在没有深入之前,哪怕是贤者都没有意识到沼泽村的规模到底有多大。尽管没有官方认可,也没有贵族家系作为城主所以这里无法以城自居,但考虑到本地豪强的势力加之以整体的规模,这个沼泽村尽管名义上还是村子,但规模其实说是城镇也不足为过。
他们一路走来,向着中央部分的所在地面一共高了有一米多的距离。尽管因为这部分的变化拉得很长所以只有对环境敏锐的战斗职业者如米拉与亨利注意得到,但却也透露了好几个信息。
沼泽并不是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哪怕是在这样靠北的地方,盛夏时节也是各种毒虫猛兽出没。即便不提这一点,软烂的泥地本身就难以用来建造房屋。
但这一切是可以通过人力改变的。
挖土、填埋压实。增高地基使得它们可以露出在水面之上,不被浸湿的话就有机会变成稳固的干硬地面。而由此一来,豪华如摆在一行人面前的那栋灯火通明带有大院的多层宅邸,也就有了建筑的稳固底子。
这里想必是最初的沼泽村所在,如今最有权有势的人都居住在这儿。而亨利等人一开始藏身的位于河堤暗沉沉的部分,则是后期扩张填埋,还没有到达宜居标准,尽是蛇虫鼠蚁,因为靠水的缘故湿气重重的穷人住地。
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迷幻梦境一样的正中央和外围冷冰冰死气沉沉的住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一路上有听到动静冒出头来瞧一眼的穷人,在看到为首的清石以后也都赶紧门窗紧闭,也进一步地证明了这里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月之国士族,却同样有着严苛等级的事实。
填埋造地,稳步扩张需要统一划分的人力与指挥,再结合新京的精锐忍者都被招募这一事实,这个地方乱糟糟脏兮兮的模样。
极有可能只是给上面看,为了避免被视为眼中钉极力铲除的表象。
“大人。”门口穿着足轻甲胄手持长矛的守卫对着清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