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族叔、族兄,保重。”支狩真望着石像般久久伫立的支鲁,转身离开。
“族长——”支鲁在背后嘶声喊道,“我支氏必能重振声威,杀回天荒!我等着那一天!”
虽是豪言壮语,支狩真却听出了几许掩不住的疲惫。他回过头,凝视着铁炉里越来越微弱的火苗。当年的支氏,或许人人心中都燃烧着熊熊的火把,然而,火把总有燃尽之时。
到那时,燃烧的意义何在?支狩真茫然推开门,外面强烈的阳光照进来。他微微眯了眯眼,向怡红院走去。
拐过街角,他骤然停住脚步,藏进屋檐的阴影里。
不远处,人喊马嘶,几十骑马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把怡红院正门团团围住,一柄柄斩马刀纷纷出鞘,闪耀着雪亮的寒光。
第六章 铁马围院生波()
是鹰愁沟的马匪!
支狩真的目光掠过马匪们的秃顶辫发,心头微凛,悄然绕开正门,凑近另一侧乱哄哄的围观人群。
“王大麻子!”一声娇叱遥遥传来,红怜雪粉面含威,柳眉倒竖,风风火火地赶出来,美目左右一瞪,纤纤玉指直指为首马匪,“你个杀千刀的腌臜泼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老娘的地盘撒野?今个儿不把话交待了,老娘跟你没完!”
“没完?没得玩也要玩!”王大麻子高踞马背,恶声恶气。他个子矮小,形如侏儒,声音却亮若洪钟,中气十足。手下马匪纷纷怪叫淫笑,耍刀鼓噪。
“哎呦,原来你王大麻子不是吃了豹子胆,而是吃了虎鞭来发春了!”红怜雪左手一叉小蛮腰,笑得热辣恣意,“不过顶用吗?就凭你这三寸丁下面的小玩意儿,缩在裤裆里都找不着,还想跟老娘玩?玩蚂蚁钻洞?”
四下里围观的人哄堂大笑,有好事者嚷道:“卵子找不着,麻子倒是不少!”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王大麻子老脸通红,脸上一粒粒麻子凸起,像是要滴出血来。
“快瞧啊,那玩意儿没充血,脸上的麻子倒充血喽!”“妙也妙也!俗语说聚沙成塔,这几百粒麻子叠起来够长,也能抵那玩意儿了。”“那不成了绣花针?”人群里污言秽语不断,倒也并非相帮红怜雪,而是刻意煽风点火,激起双方恶斗。
王大麻子气得暴跳如雷,挥刀狂吼:“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谁再放屁,老子活剥了他!”重达数百斤的斩马刀凌空回旋,狂风呼啸,飞砂走石,汹涌卷起的气浪压得众人纷纷后退。
“哪个在放屁呢,还放得那么响?”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猝然响起,支狩真循声望去,怡红院斜对面的屋顶上,一个青衣男子打着哈欠坐起身,捻了一下眼屎,随手弹出。
他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颇为英俊,一头长长的乌发沾着泥屑,用蔓草随意扎了个马尾,下巴露出淡青色的胡渣。腰带上松松垮垮地插了一柄无鞘铁剑,锈渍斑驳,似乎一拗就会断折。
王大麻子仰头望向男子,嘴角微微抽搐,强忍着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柳公子。”
“是你在扰人清梦啊。”柳公子伸了个懒腰,施施然跃下屋顶。支狩真盯着他晃动的锈剑,八翅金蝉察觉出了一丝危险。
“柳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王大麻子看着柳公子一步步逼近,心头一寒,厉声喝道,斩马刀高高举过头顶。胯下的千里玄豹马不安踏蹄,仰脖发出“嘶”的一声高叫。
“当然是逛窑子,喝花酒了。”柳公子乜斜了王大麻子一眼,足下不停。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神情却懒散得很。支狩真仿佛望见一头在太阳底下散步的猛虎,慢吞吞迈向怡红院。
马匪们惶惶望向王大麻子,后者僵在马上,额头青筋跳动,握住刀柄的掌心渗出黏黏的湿汗。姓柳的是怡红院常客,想必要为红怜雪出头。此人剑术精奇,据传出自道门,自己要是硬抗,多半讨不了好。可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退缩了,他一世凶名彻底玩完,手下再不会服他,连鹰愁沟的地盘也保不住。
“王大麻子,你的胆子越活越小了。这里是宰羊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得乖乖守规矩!”一个削瘦的血衣人出现在街头,眉眼狭长,肤色苍白,双手笼在袖中,不疾不缓地走过来。
“崔兄说的有道理!谁要是坏了规矩,就是和四位老大作对!”王大麻子闻言大喜。崔之涣是宰羊集赫赫有名的凶徒,手段狠辣,杀人如麻。自己和他做过几单买卖,算是有点交情。
崔之涣径直走向柳公子,后者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什么时候血河教的后起之秀,大燕清河世家的崔三公子也开始讲规矩了?”
“血河教!”人群闻名色变,如避蛇蝎般慌乱散开,闪出一条空路。连王大麻子也吓得一哆嗦,崔之涣居然是血河教的魔头!
血河教是云荒六大魔门之一,血影大法穷凶极恶,妖邪歹毒,专擅吸人精血元气,滋补自身。百年前,血河教教主解残暮施展血影大法,化身血神子,将大楚一座郡城里的数千将士活活吸成人干。
崔之涣对着空路尽头的柳公子阴冷一笑:“这里既不是大楚的西蜀柳家,也不是剑宗的天昆雪山,自然要讲规矩。柳凌风柳公子,我没说错吧?”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王大麻子听得目瞪口呆,柳公子在宰羊集待了十年,成天睡觉喝酒,寻花问柳,谁想来头这么大?
支狩真目光一闪,西蜀柳家、清河崔家皆为钟鸣鼎食的万年世家,剑宗在大楚十大道门中位列三甲,血河教仅次于魔门之首的天魔门,双方各自效力于大楚、大燕。柳凌风和崔之涣潜伏宰羊集多年,必有隐情。如今两人公然撕破脸,莫非大楚、大燕这一对老冤家要开战?
围观众人里,有好些个眼神闪烁,偷偷溜走。若是楚、燕开战,大晋势必卷入,到时八荒各方蠢蠢欲动,道门与魔门将迎来一次如火如荼的大碰撞!
“讲规矩要是有用,还要拳头干什么?”柳凌风懒洋洋地道,冲崔之涣勾了勾手指,“来吧,让我看看崔兄的大血魔手比十年前长进多少?”
崔之涣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即将走近柳凌风时,脚步骤然停顿。身上的血衣“呼”地鼓起,上下翻滚,似化作一条波浪奔涌的滔滔血河,哗哗作响,散发出浓烈刺鼻的血腥气。
柳凌风同样身姿不动,腰系的锈剑突然无风自晃,来回轻盈摇摆,像一根随风轻扬的柳条,无声的剑气丝丝缕缕荡开。
双方目光对峙,气势交击,谁也不曾先行动手。支狩真以八翅金蝉暗暗感知,二人均至炼气还神巅峰,此刻以精神力互锁,一旦对方露出破绽,必施雷霆猛击。
众人瞧了一阵子,二人仍未动弹,不禁大感没趣。王大麻子僵在原地,瞧了瞧手下的马匪,又望望崔之涣。这个血河教的魔头虽说是针对柳凌风,才为他撑腰,可他要是打了退堂鼓,这魔头一定觉得失了面子,不会放过他。当下咬牙道:“红怜雪,老子也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你把胖虎叫出来,让老子问几句话,老子掉头就走,如何?”
红怜雪心里一惊,莫非胖虎这小子惹了祸?脸上却不露声色:“你有什么屁话,对老娘讲也一样!”
王大麻子厉声道:“胖虎这厮伙同外人,杀了老子的兄弟,坏了宰羊集的规矩!”
“哎哟,好一个红口白牙的臭嘴!”红怜雪冷笑一声,“王大麻子,你胡扯了这一通鬼话,不就是想要敲诈老娘嘛?老娘晓得你最近在金钩赌坊输了大笔银子,手头紧。怎不把你藏着掖着的那颗道门仙丹卖了,定然还得起!”
王大麻子呆了一下,瞥见人群里一双双隐晦贪婪的目光投过来,恍然大悟,气急败坏地叫道:“老子有个屁的仙丹!红怜雪,你他娘的血口喷人,倒打一耙!”
红怜雪盈盈一笑,眼波流动:“你手下有次在老娘这儿喝醉了酒,漏出底子啦!”
一群马匪不自禁地相互窥探,王大麻子目眦欲裂,眼见红怜雪胡编乱造,说得煞有介事,情急怒吼道:“昨个夜里,老子十来个兄弟在宰羊集附近失踪,只有几匹带血的老马跑回了寨子。老子打探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只有胖虎和一个外人进了宰羊集,那个外人最后还去了你的怡红院……”
支狩真听到此处,悄然退出人群,拐了个弯,转到怡红院后门的外墙边上,施展壁虎游墙,无声翻过,在怡红院的伙房里找到了胖虎。
他躺在灶头边的干草堆上,正倒头睡午觉,呼噜声犹如雷鸣不断,浑然不知外边闹得不可开交。
支狩真拍醒了他,胖虎睁开惺忪睡眼,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是你啊,小肥羊。”他忙不迭地从草堆里摸出一个油纸袋,恋恋不舍地闻了闻,忍痛递给支狩真,“瞧,俺答应请你的卤鸡腿!”
支狩真随手接过,低声说道:“带我去鹰愁沟。”
第七章 决战长街破关()
两面百丈危崖相对,青苔遍布,如排矢直插暗云遮蔽的天空。暮色的巨大阴影覆盖下来,两崖中间的深狭山沟愈发显得黑黝黝。
此地便是宰羊集最南边的鹰愁沟,再往南百里,则出了蛮荒中部,接近犬戍盘踞的丰茂原野。
“小肥羊,还要等多久哇?”胖虎仰躺在一块巨石背后,胡乱拨弄着大板斧,眼角偷偷瞄向支狩真手上的油纸袋。酱红油亮的卤汁沁出纸袋,仿佛飘散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他领着支狩真一路赶过来,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又等了许久,早饿得前心贴后背。
“等天再黑一些。”支狩真伏在胖虎身边,仔细观望数十丈外的哨塔。哨塔搭在山崖底部凸出来的石冈上,倚靠突岩,两边各设一座,哨塔上悬挂着示警的牦牛号角。四个马匪分立其上,时而谈笑喝骂,时而向四处察看。一旦有人逼近山沟入口,必然难逃觉察。
王大麻子的寨子就隐藏在山沟深处。
“小肥羊,俺还是没搞明白,为啥俺们不直接干翻王大麻子,反而绕这么远来鹰愁沟?”
“干掉王大麻子,就要对上他背后的势力。这也是王大麻子为什么只敢堵怡红院的门,不敢破门而入、大打出手的原因。谁要是公然犯了规矩,就是和宰羊集的四个老大作对。”支狩真随口道,他还要在宰羊集匿伏一段时日,怎肯暴露自己?但王大麻子若把事闹大,自己迟早会被揪出来。
“干掉这些小喽啰有用吗?”
“整个鹰愁沟的马匪大约百来人。上次被我们除掉十三个,王大麻子又带了二十个去怡红院,大部分马匪都窝在老巢。杀光他们,王大麻子只能沦为一头失去爪牙的狼。”
“锵——”一抹刺眼的剑光冲破暮色,柳凌风的剑似在刹那间铁锈剥落,闪耀出炽烈无匹的光芒。
崔之涣低笑一声,双袖轰然抖出,血红色的清气宛如血河奔泻,滔滔不绝涌向剑光。
观战的众人一边远远退开,一边爆发出一阵欢呼,两个木头人终于开打了。哪像王大麻子和红怜雪,一个舞刀乱吼,一个指手画脚,骗尽众人眼球,扯皮了半天也不交手。
血影清气还未接近,剑光倏然消失,血气竟扑了个空。崔之涣神色骤变,柳凌风这一剑居然只是幻影,那柄剑摇荡在他腰间,锈渍斑驳,尚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