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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一的“力”不是指单纯的力气,而是指内气之力,这恰好是白崖的强项。
他练得混元铁布衫,在凤凰岭三年早就形成了全身的气脉网络。
论内气的充沛程度,他还真不会比华山这些靠悟性攀升武道境界的天骄们差多少,甚至比他们更强。因为他这几年进补了大量的天材地宝,而那些天骄们平时少出门少做功德任务,大部分人没有这么多的修炼资源。
白崖附身一蹲,单掌压在脚下浮起的石板上面,微微发力一震。只是他这一掌犹如蚍蜉撼树,仅仅让石板悬浮的速度缓了缓,并未压制住抬动的剑气。
不过,他也仅是测试一下陈天一的“力量”,并未真正使劲。
“内气在用剑者当中还算不错,甚至强于剑指峰上的某些意境师兄,但与我相比,又不算什么了”白崖目光一闪,脑中念头急转。
陈天一的剑道套路不深,他完全能猜出对方的下一招。
这记撩天势达到极限,剑气就会冲破脚下石板,那时候就势不可挡了,所以白崖必须在剑势达到顶峰前脱离撩天势的攻击范围。
但这也是陈天一的目的,他就是想要让对手失去平衡和立足之地,并未指望一招制胜。一旦白崖被逼腾跃,陈天一才会发动真正的攻击。
“果然是一门简单粗暴的剑法,难怪梅师伯会建议我以拙对拙,以力克敌!”
白崖心中了然,陈天一这招是有不小破绽的。如果对手内气比他更雄厚,完全可以借着脚下石板之隔,跟他对拼下压。
撩天势要是撩天失败,那陈天一立刻就会失去先手,陷入极大的被动。
“可要是为今后几场论剑武斗筹谋,我却不能这么干。否则就等于明摆着告诉下几场的对手,我的内气很充沛,不要跟我对拼!”
白崖微微眯起眼睛,刹那间心中就有了盘算。
“喝!”他暴喝一声,压在石板上的右掌一合,化掌为拳,猛击脚下石板。
“嘭!”三丈方圆的巨型磨盘本就被剑气冲击得满是裂隙,现在那还禁得起白崖这种暴力破坏,当下就支离破碎,化为无数碎石坠下。
“嗡”陈天一手中弯成弓形的古剑一下就弹了起来,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让青年剑客失去身体平衡。
陈天一目露不可思议之色,这种破法可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若是没有巨型磨盘的遮挡,他的剑气可就全冲着对手本身而去了,像是白崖自己在找死。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对手为何如此做了,犹如雨帘倒挂的剑气瞬间撕碎了白崖的外衫,但却只在肉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白痕,连皮肤都没能划破几处。
“硬功?!”陈天一剑眉紧皱,面色凝重。
硬功武者跟他所习武道可谓互相克制,但硬功有很多种。若是八卦封甲这种内家硬功,被他克制得更多。可如果是外家硬功,那情况就反过来了。
撩天势被破的同时,陈天一就意识到了今天的论剑武斗很麻烦,但他并不在意。
他和白崖可不一样,非要去争榜。他的师长只要求他尽力而为,把每一场论剑武斗都当成是学习就好。
虽然已经意识到剑气的锋锐程度不够,但陈天一没有加快剑速,对着重新落地的白崖就是当头一劈,剑气犹如沉重的山岳一般压下。
他彻底发挥出了重剑武道的优势,不跟对手比快,比锋利,只以浩然的剑势逼迫对手跟他硬拼。要是这样都输了,陈天一也了无遗憾,毕竟对方是在他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他。
白崖目光一闪,依然不跟陈天一对搏,脚尖一点就向后退去,将击破撩天势的先手重新还给了敌手。
气机感应之下,墨家剑客的脚下宛如装了弹簧,砂石爆飞,身形暴突猛进,长剑化为坦克重炮直捣黄龙。
一时间,竟然将白崖逼得左支右绌,只能连退不已。
西峰山腰处有一个大水潭名为青莲潭,其上是一道高二十丈,长达百丈的横向瀑布。
这青莲瀑布顺着层叠的山体断断续续分了好几层,加上其横向扩张,又被山体凸出的礁石竖着隔断了好几十个断面,整体犹如数十个水帘屏幕堆砌在一起,又像是几十个电视组成了一个大银屏。
此时,这些水帘屏幕的表面由水雾组成了数十块镜花水月,上面正即时播放着莲花峰上的所有论剑武斗场景,其中白崖与陈天一的比试就是其中之一。
青莲潭周围现在摆满了数百个茶几和藤椅,到处都坐满了人。他们都是论剑武者的师兄弟和师长,在此等候和观看着自家人的论剑武斗。
在水潭右边的一个角落,青城清都观的武者基本都在此,他们这次只有三人参加两榜争夺。一个是梅洵的丹道弟子,一个是去争夺天英榜的武者,最后一个就是白崖。
那个丹师的论剑没什么好看的,大部分是理论上的切磋。就算有炼丹比拼,还要先烧老半天的丹炉,谁有耐性去看那种比赛。
那个争夺天英榜的武者,则跟白崖一样,是刚刚晋升势境一年左右,这次也仅仅是来陪太子读书。
何况,他昨天比过一场,今天没有比赛,所以清都观的武者大部分都来看白崖论剑了。
其实就算那个势境今天也有比赛,估计大家也更愿意来看白崖。毕竟昨天玄苦的那个屁太震撼了,除了几个带队师长,其他人都想再看看白崖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师傅,白师兄今天好像有点反常啊!”甘章满脸疑惑,转头去看坐在旁边的刘钰。
他和毛疾尚未正式进门,跟刘钰是蒙师徒的关系,就像白崖当年一样。他和白崖相处没几天,但也听刘钰说过这位白师兄刚猛简朴的武道特点。
昨天与玄苦和尚的比拼也是如此,从开场到最后,白崖就是勇猛直进,宁折勿弯,直到将玄苦击倒为止。
可是现在从镜花水月上面,他却没看到白崖有多勇猛,像是怕了那个剑道朴实沉凝的墨家剑客,一直在避而不战,并且时不时就险象环生,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要不是还有硬功护体,似乎分分钟就要落败的样子。
刘钰听得一愣,转头看来,发现不仅是甘章,连玉清和其他几个峰头的年轻弟子也都翘首以盼,眼巴巴地指望着他来解说。
“你们别学那小子!”
刘钰张了张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黑,低头端茶,掩饰住神情,压着嗓门咕哝了一句。
“白师兄可真够蔫儿坏!”旁边的毛疾憋着笑,私下瞄了一眼抚须轻笑的梅洵。
他们三人自然知道白崖为什么会这么狼狈。
梅洵在此战之前,就已经给了他对战策略,但他偏偏就是不用。排除白崖突然脑残的因素之外,他们哪还不知道这小子又在冒坏水了。
细思之下很容易想明白,白崖是在借这场论剑武斗误导以后的对手,设下一个小小的陷阱。
当然,这也无可非议,只是对眼前这位陈天一有些不公而已。
既然白崖没有选择以力克敌,自己的灵巧和敏捷又不够,再不用朱厌珠、赤阳手等底牌,那他要怎么赢陈天一呢?
很简单,白崖在镜花水月里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陈天一是个武痴,非常坚持自己的武道,明知道加强剑气的锋锐可以伤害到白崖,却依然选择以剑势压人。
于是,这就给了白崖另一种接近耍赖性质的取胜之道,他要凭着混元铁布衫,硬生生磨死陈天一!
第一百二十三章 高层次硬功()
“是在下输了!”陈天一缓缓闭上眼睛,神情冷漠地说道。
“承认!”白崖松开陈天一后颈的手掌,后退两步,朝他拱了拱手。
片刻之后,墨家应天学院就上来了一个弟子,将脸色苍白如雪,浑身上下湿的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青年剑客搀扶着下山。
“这小子还真够高冷的,我想象中的剑客风范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望着陈天一离开时,一直冷淡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不甘,白崖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墨家剑客的这场论剑武斗,既打得畅快淋漓,又显得极为可惜,也难怪他心有不甘。
所谓畅快淋漓,是指陈天一已经将自己的武道发挥得淋漓尽致,倾其所有。至于极为可惜,自然是他内气不继,最后精疲力尽,惜败给了白崖。
其实墨家剑客,甚至包括陈天一的师长在内,都觉得他这场是有机会击败白崖的。
作为一个二十刚出头的意境剑客,陈天一的拙剑之道还不够完善。如果坚持以简破繁的剑势,那他就无法纯化剑气,提升剑气的锋锐,反之则不能保持重剑之势。
提升剑气锋锐,墨家剑客就有机会杀伤硬功护体的白崖,这样他就有机会赢。
但这与陈天一来华山的目的相违,也与师嘱不合。他要的不是胜利,仅仅是磨练和进步,所以他不能为了轻松点取胜,就放弃完善重剑之势,不然就算胜利也毫无意义。
何况,在陈天一看来,他仅是因为内气不足而败北,而与坚持重剑之势没有关系。
“这衣服没法穿了!”
白崖叹了口气,将上身几乎变成乞丐装的武衫给撕了下来,露出一身的白印痕迹。
这都是陈天一的杰作,可惜不能破防的攻击对白崖毫无作用。一场武斗打完,白崖连大气都没有喘上一口,除了皮肤还有些刺痛,内气消耗都微乎其微。
幸亏墨家剑客比较厚道,剑气很少朝他的下三路招呼,否则以他的拙劣身法,估计这会连内裤都保不住了。
“那位墨家的少年,若是后面几天还有关注白崖的比赛,估计会有不小的打击!”见到这场论剑武斗已经结束,梅洵笑着传音给刘钰。
白崖这场比赛隐藏巨多,除了狴犴锦手,连犭也狼踏云履都没用上,更不用提当做底牌的朱厌珠、赤阳手和降龙伏虎三十二式。
要是陈天一后面留意到白崖的其他比赛,那现在的心境肯定会被打破。
“未必不是一种磨练!”刘钰别看黑着脸,这会倒还是在为白崖说话,“不过,小弟倒希望反过来,什么时候有人也能这么磨一磨那个臭小子!”
“呵呵!”梅洵忍不住轻笑,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他可不认为有人能在这方面打击白崖,这小子表现得比很多老江湖都要精明狡诈,脸皮又厚如城墙。武道上打败他容易,精神上想要打击他,可就难如登天了!
白崖施施然地从峰顶下来,这会没人取笑他了,反倒有不少青城弟子觉得他毅力过人,居然能在墨家剑客狂风暴雨一样的剑气下硬挺过来。
“白师兄,今日来观战的师兄弟都赞你是个硬汉,果然不愧是铁骨铮铮的桑面聂政呢!”毛疾暗笑,不动声色地送上一记马屁。
“你小子是夸我,还是损我!”白崖朝他一瞪眼,不爽地问道,“师傅呢,回去了吗?”
“嗯,师傅脸皮薄,被梅洵师伯调戏了两句,就没等你下山了!”毛疾嘿嘿笑道,“甘章和玉清也被拽走了,怕他们两个被你给带坏了!”
“你就不怕被我给带坏了吗?”白崖眼皮子跳了跳,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哪,哪能呢?”毛疾连忙收起笑脸,知道再逗他就要受皮肉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