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我得多少时日才能回家?”宿平问道。
“到时我自然会来衡阳找你!”宿树根道。
“衡阳?”宿平惊道。
“不错――我们外面的亲戚不多,镇上又近,他们容易寻到。是以只能去衡阳投靠你邱叔叔了!”顿了一顿,宿树根又道,“等到明年,你若考得了禁军,再回来时,想必张家便不敢太过为难于你。”
宿平听不出父亲话里的宽慰,却是突然冒出一句:“若是我考不上禁军,那是不是便回不来了?”
宿树根闻言,双眼凝视着如今已与自己一般高大的儿子,好一会儿,才开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老子觉得你行!”
一家人把宿平送到了院子门口。
母亲把那衣物连同几块米糕包在一起,捆了个包袱搭在宿平的肩上,轻轻揉了揉他黝黑的脸,闪烁的泪光中,是浓浓的不舍。
“行了行了!宿平你赶紧走!”父亲催道。
“父亲、母亲,还有灵儿,你们保重!”宿平拜了一拜,整理了一下弓箭行囊,抬脚就要走了出去,却是想起一事,蓦然问道,“父亲,这衡阳是在哪里?”
这话一出口,害得根哥的眼珠子都快凸将了出来:“甚么?邱兄弟没与你说起过?没教你去那里考禁军?”
“没有呀!”宿平冤道。
“老子也没去过啊!”根哥一拍大腿,却突然瞥见远处一个人影,急忙拉着宿平便跑了过去,口中叫着,“先生、先生!”
原来那人正是孙爷爷。
孙犟头牵着老牛要去下地干活,听到有人叫唤,停了下来,正要开口回话,便被宿树根拦下了口,三言两语听他把那事情经过讲了出来,却是越听越震惊。
“先生!你以前说年轻时去过湘水边上谋生,可知这衡阳是在何处?”
孙犟头情知事急,也不罗嗦,指了指那村东的路口道:“你到了村东口,那里有三条分道,望东北便是乡里,东南便是湘水,你只往正南直走,约莫也要几天的路程才能到得衡阳若是路上碰到了人家,便再打听打听,千万要多打听几户,不可只听一人之言。”
“那这衡阳,只要一路望南,便不会错了?”宿树根急道。
“怎可如此轻率!”孙犟头听他说得也太直截了当,便怒道,“记得我的话,要多打听”
“你记住了没?”宿树根也不去管他先生,只对宿平问道。
“记住了只是这南边又在哪里?”宿平挠头道。
“你要气死老子吗?”宿树根狠狠一跺脚,无奈只好指着天上,对儿子飞快解释道,“你看好这日头,早上日从东升,晚间日落西山!”
“这我知晓――”
“闭嘴!听老子说!――那是东那是西那是南那是北东!南!西!北!那村口的正南道,便是你靠右手的第一个拐弯,这回懂了没有!”
“懂了――”
“懂了你就快滚!”宿树根真想一脚踹在儿子屁股上,最终还是忍住,“记住!找不着方位,就看看日头。”
“等等”孙犟头突然叫住了宿平,牵着他的老牛走了上来。
“爷爷何事?”宿平道。
“那张家呆会儿必来追你,你若这样一路跑下去,体格再好,定然气力也要有所不继。”说着,将自己手里的牛绳交到宿平手中,“你先骑着它,一路只管往死里赶,若是要转左,就抽它右边的脖子,若要转右,就抽它左边脖子,等到它没了力气,你就放手下来,由它自己回家。”
“真的?”宿平喜道。
“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这牛跟了我十来年,可比你们会认路多了。”孙犟头道。
“还不快上去!”宿树根推了推儿子,催促道。
宿平几下便上了牛背,将那牛绳挽了个鞭,正要回头道别,却听“啪”的一声,原来是他父亲在牛屁股上抽了一掌,那牛哞叫之下就冲了出去。宿平只得伏下身子,紧靠上前。
这牛虽说老迈,奔将起来倒也不慢,竟与常人小跑无异,叫人啧啧称奇。
宿树根望着远去的身影,喟然笑道:“这小子,终于有了老子的几分英气。”
“你还有心思笑”宿母此刻终于泪如雨下,“这么远的路,也不知平儿晚上在哪里栖身。”
“不用烦恼,他说自己在山里的树上都能睡着哦!当然当然你就放宽心思罢,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一路上总有落脚的地方”
宿平在村东口转了个弯,就照着孙爷爷的话,顺着往正南的路直奔而去。
只是这天地虽生有其固定方位,可道路却是曲折不定,岔口极多,亏得宿平时常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这才没有迷失的大体的方向。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朝着偏东南的方向前行。
大约半个时辰不到,那老牛终于渐行渐慢,不论宿平如何驱赶,也不得加快半分。少年这才下了牛背,把牛绳挽在它角上,放它离去。果如孙爷爷所言,那老牛真的就原路回去了。
少年再望了一望四周,目之所及,尽是一些荒草野地,不见有半个人影,也没有墙瓦炊烟。想起那张员外家极有可能派人追来,便深吸了一口气,撒腿奔跑起来。
只是行了才不到半里远,就见天色开始暗将下来,宿平抬头望去,那申时的太阳此刻正被一大片乌云遮住了脸,放不出半点光来。
晴日变作了阴天。
宿平心中郁郁。本来自己就不识方位,靠着日头勉强才辨了个大概,这下可好,竟连日头也不见了。却也对那老天无可奈何,只得沿着道路继续跑去。那路并不笔直,长长的一个弯道过后,宿平来到一处三岔口。
天色依旧阴沉,四方仍然不见人影。踌躇之间,宿平咬了咬牙,选了其中一个岔道,继续跑将下去。
就在宿平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半山沿的村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队马骑,五六个人的模样,急急朝村东赶来。
领头的枣红马上,是一个全身黑衣的精壮男子,看着少说也有三十几岁,左顾右盼之间,双目炯炯,满脸煞气。只听他对旁边马背的一个少年冷然问道:“王机灵!到了没有?”
“到了,师父,前面那家就是!”王小癞子闻言连忙伸手一指。
这黑衣男子正是田丘,擅打一路“黑虎拳”的张家食客。只见他双手只轻轻一捏缰绳,手背如铁筋骨便根根暴起,马儿嘶鸣之下,眨眼就到了宿家门口。五六个人先后下得马来,就要往院子里闯去,却听院门吱哑一声便打开了。
那里面探出一个头来,正是宿树根。他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王小癞子的身上,咣当一声就打开了门,陡然间冲出来盯着他急切道:“机灵!这几位可是张员外家的大爷?”
小癞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搞得愣住了,望了师父田丘一眼,见他也是微微错愕,便道:“正是。”
哪知宿树根一听,便哀嚎起来:“哎呀哎呀几位大爷啊我宿家真是对不住张老员外啊生了这么个忤逆东西啊张大少爷身子这般金贵,那逆子居然敢把他伤了啊你们就是把他打死咯哇也是罪有应得啊”那腔调,羞愧中带着几分悲凄,悲凄中又夹着一丝愤懑,好好一个四十来岁的爷们,此刻硬是化作了千年怨妇一般。
王小癞子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眼,不管他如今作何想像,也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与去年到他家发飚的汉子串到一起。
那田丘的表情也不轻松,饶是他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从未遇过如此活宝,眉头早已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到了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连连摆手道:“够了!够了!你既然知道你儿子闯下大祸,就赶紧把他交了出来!我家员外宅心仁厚,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啊?”这回却是轮到宿树根瞪大了眼睛,失声道,“那孽障不是早就去员外家领罪了吗?”
0024 虚或实,冥冥中(二)()
田丘闻言一愣,面色有些阴晴不定,突地怒极反笑道:“你这个当老子的倒很明白事理,却又为何不亲自领你儿子前去?”
“这位大爷可真冤枉死我了。”宿树根哭诉道,“我当时听了这事,气得都快把房梁掀了,就拿椅子砸他――砸坏了好几张呐!――接着便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将他扫地出门!让他自己去找张老员外,一辈子给人家当牛做马,我就当白养了这么一个东西!”
“哼!断绝父子关系――真是妙极!”田丘阴恻恻道,却是一把推开宿树根,踹了院门,“我倒要看看你家的椅子究竟砸坏了几张!”
正进了院子,才走几步,便见一个小姑娘冲了出来,边跑边哭喊:“父亲!父亲!求求你让哥哥回来吧!那不是哥哥的错!”绕过田丘,直接就向他身后的宿树根扑来。
“灵儿,你不用替他求情,我是不会让他再回这个家门的!”宿树根决然道。
宿灵听了,更是满脸泪水,抽泣个不停,猛然间看见了小癞子的身影,便用手指着对方道:“就是他!就是他们!是他们那些坏蛋先要欺负我哥哥是不得已才伤人的父亲,求求你让哥哥回来吧!”
王机灵见灵儿指着他,心中犯虚,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却听前面田丘喝道:“搜!”他那几个弟兄便向着宿家的宅子鱼贯而入。
田丘一脚踏进门槛,却见一个妇人正红着眼睛,闷声不吭地坐在桌前,脸上隐有泪痕。又四下打量了一番,果然见到墙角有两张摔断了的椅子,于是对宿树根问道:“这椅子,是砸你儿子砸坏的?”
“是。”宿树根道。
“你儿子的骨头可真硬呐!”田丘嘿然道。
“那小子不是我儿子,他已与我宿家再无半点瓜葛。”宿树根又道。他妻子闻言,一甩凳子站起身来,叫道:“你把儿子赶出了家门,看以后谁来给你送终!”
“妇道人家,你懂个屁!老子自己挖坟头自己埋,行不?”宿树根立马回骂了一句。
这时,那冲进里屋、柴房、厨房搜寻的几人都一个个跑了出来,对着田丘尽皆摇了摇头。田丘顿时黑下了脸,挨个看了宿家三口一眼,陡然闷喝一声,伸出右手,向着堂内的木桌子直劈下了下,“咔哗”,那桌子眨眼间就被他当中砍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就连边上同来的爪牙,也被他吓得眼皮直跳。
宿母却是不惧,当先喊了出来:“你赔我家桌子!”
田丘也不理她,毒蛇般的双眼,只盯着宿树根一人,沉声道:“你最好赶紧把那小子交出来。”
宿树根喉结一动,咕噜吞下一口口水,冤枉却又无奈道:“这位大爷,我当真是把他赶出了家门了!若是他没有去到张员外府上,我确也不知他的下落。”
“好得很呐!好的很!”田丘森然一笑,舔了舔嘴唇道,“我这就去寻他既然是一个没了爹娘的野种,若是被我找到了,自然是打死了也无所谓――想想还真是兴奋,我都有点等不及了!”说完,眯起眼睛又看了宿树根一眼,把手一挥,率先跨出了门槛。
宿树根见了田丘的眼神,心中没来由的一跳,转而又对着他的后背咬牙笑道:“一切听凭张老员外发落!我先送几位大爷出门”他特意把那“张老员外”四个字加重了几分,说着,便跟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