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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们要讨论的内容,也并无不可告人言。
陈天官率先打破房间沉默说道:“殿下认为柳晓峰的话有几分可信?”
苏寒山认真沉吟稍许,而后说道:“我还是觉得,柳晓峰没有加害我的理由。原因很简单,我若死在烟雨山庄,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肾虚出汗的陈天官抹汗点了点头:“从手法来看,今夜下毒与北归路上遭遇的刺杀,也明显不是同种风格。”
“殿下北归遭遇的种种杀劫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经过幕后者精心推演计算,虽说不至于毫无破绽无迹可寻,却也不像今夜这般……”
陈天官顿了顿,重新组织词汇接着说道:“这般错漏百出,或者说明显。”
苏寒山下了床榻。
顾长亭与陈天官左右搀扶。
苏寒山示意无碍,所中之毒已解,不过是包扎的手背余有些许疼痛,这般被当做重患对待,还真有些别扭。
他单手理了理青衫,松了口气。
“走,去见见那位柳念念姑娘。”
……
柳晓峰并未退远。
离开房间后,便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院落。倒不是想偷听些什么,在这种环境里,他能听到的事实上只有喧哗雨声。
瞧见九殿下房间门打开,苏寒山几人先后走出后,心中忐忑的柳晓峰便凑了上前,等待吩咐。
山庄平白无故惹了这种事,柳晓峰再不敢大意。想着九殿下离开山庄前,事无巨细,这次可务必亲力亲为。
看着柳晓峰上前,苏寒山并没有说话。
倒是大理寺卿陈天官提议说了句:“殿下要去见见那位奉茶侍女,庄主如无要事,不妨跟着瞧瞧。”
柳晓峰躬身点头。
而后侧身让路。
……
烟雨山庄不是朝廷衙门,自然没有所谓的牢房。因此能够禁足奉茶侍女的地方,便只有在偏僻的后厢侧院,交由大理寺随行护卫看守。
后来顾长亭驱散了山庄人众,任平生并不放心,唯恐那丫头被同谋救走,便抽身来此,守在房间。
他就坐在茶桌旁。
桌上横着那根藏剑的竹仗。
他像个呆子,不喝水,也不说话,那双眼睛一直寸步不离的盯着被牢牢捆绑在房间承重木柱上的奉茶侍女,像是完听不到那些抽泣哭声。
顾长亭推开房门。
任平生警惕握住了竹剑,看到苏寒山几人进了房间之后,才松开握剑的手,起身行礼。
苏寒山说道:“任大哥辛苦了。”
任平生没有说话,默默地让在一旁。
苏寒山几人便将目光投去,烛光里瞧见那奉茶侍女满脸血迹衣衫破碎的凄惨模样,连同陈天官在内,几人顿时愣住。
唯恐徒生误会虐待疑犯的任平生老脸透红连忙解释:“咳咳,是秦姑娘。”
也独有秦舞阳。
苏寒山看着消瘦黝黑的奉茶小侍女出于恐惧而不停颤栗,那低着头默默抽泣,被吓得至今余悸未消惨不忍睹的模样,心想倒真难为了舞阳。
察觉到被房间里所有的目光紧紧盯着,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柳念念心里害怕至极,连哭泣声都用力压了下去。
她并非怕死。
当她准备用毒杀死身前这位九皇子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
之所以哭泣,只是因为想哭而已。
想念一个人会哭,痛恨一个人同样会哭。更何况现在的她,兼有这两种情绪。
不,确切的说是三种。
因为害怕一个人也会哭。
她很害怕方才那位身穿黄裙衣手握匕首凶巴巴要将自己眼耳鼻口连同手脚尽数砍掉的姑娘。
……
“将她放了吧。”
苏寒山静默打量着奉茶小侍女数十息。想着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身体与胆小怕事的性格,竟还敢暗中谋划着毒害苏唐九皇子的壮举,真叫人难以想象。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若真的不受任何人指使,单凭对胡姬收养之恩的那份情义,抵消这谋杀皇子之过又何妨?
苏寒山想着,希望你是后者……
任平生带着不解与茫然,解开了捆束奉茶侍女的绳索。
那侍女获得自由,便本能地躲在柱后警惕着。
只露出眼角余光,瞥着苏寒山。
苏寒山说道:“你可以走了!天涯海角,若真想杀我报仇,就学好了本领再来。”
第十五章 舞阳的梦()
苏寒山说话时的神情很是平静,也很认真,瞧着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思,于是愈发让顾长亭和任平生费解。
烟雨山庄庄主柳晓峰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苏寒山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忖度其中玄机。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
苏寒山静静看着瘦黑的山庄丫头。
藏了半边身子的柳念念也在警惕地看着他。
很显然,她并不相信苏寒山方才的话语。在她看来,一个人如果心胸宽广到能够云淡风轻地放走处心积虑杀害自己的敌人,只有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与善良无关,而是傻。
她想着眼前这位九皇子是不是傻?或者余毒未清,转移到大脑?
苏寒山忽然轻笑。
他无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了。
看得出来,柳念念依然畏惧自己。无论是自己的身份,还是身边聚拢的这群刀剑不离身的人。
对于毫无修为的山庄丫鬟来说,这些畏惧能够理解。因此为了表达自己的真诚与善意,苏寒山选择直接离去。
他真的走了。
大理寺卿陈天官取出帕子拭了拭额头汗,与顾长亭并肩离开。接着是任平生,最后是柳晓峰。
房间里很快只剩柳念念一人一影,和一盏随风摇曳的烛火。
她仍是丝毫未动。
直到听见大雨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后,心中默数了数十息,确认没有人折返而回,这才尝试挪动脚步,探了探头。
她小心翼翼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做贼心虚似的瞅遍院落,发觉连同那些软禁自己的侍卫真的尽数撤去后,终于稍稍松了口气。
紧绷的弦松缓,柳念念双腿无力瘫坐门槛,各种情绪顷刻决堤,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了好一会儿。
然后不知想起什么,捂着面颊,顶着凄凉风雨跑了出去。
由后院至庄门,她遇见好些人。无论是山庄熟面孔,还是跟随九皇子殿下而来凶神恶煞的护卫,出奇的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就这样,柳念念漆黑风雨夜,闯入江湖。
……
“时间不早了,明日清晨还要赶路,大家早些回去休息。”苏寒山回了房间,褪去外衫,转身对陈天官几人说道。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而后向顾长亭使了眼色,几人便带着犹疑先后离去。
廊间,察觉柳晓峰欲言又止的大理寺卿开口说道:“殿下自小在南朝长大,不喜杀戮,这不足为奇。”
“既答应了那丫头放其生路,就自然不愿见到状况之外的事情发生。柳庄主最好记住这点,莫要胡乱揣度,更不要暗中差使所谓的杀手或者江湖朋党去做些看似自作聪明,实则愚蠢之极的事情。”
柳晓峰恍然顿悟,拱手抱拳:“多谢陈大人提醒。”
……
苏唐帝国九皇子马车离开烟雨山庄的时候,天边挂着七色彩虹。
苏寒山撩起车帘,眺望山那边的虹桥。风中夹杂着泥土与生机的气息,扑窜入鼻,不由心情舒畅。
骆驼之上的红佛衣也在看着彩虹。
脚踝系着的玲儿一路作响,像是在弹奏着悦耳的曲目,听得后方马车里被任平生捧在手心的穆子归心旷神怡。
乃至竟没有想起车厢里陪伴自己身旁的诗诗姑娘,早已没了踪迹。
琴棋书画诗酒茶里的诗诗姑娘于昨夜离开红佛衣的车队。
于今晨在烟雨山庄三十里外的某处小镇,遇见了满身泥泞狼狈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柳念念。
她与淋了夜雨拖着病体的柳念念擦肩而过。
后者闭目仰倒,昏死过去。
倒在诗诗怀里。
……
山道里阳光温暖。
有只青鸟极为精准地落在飞快奔驰撩起车帘的车窗边缘。知画取下信笺,递于静默研读佛珠解语的苏寒山。
是来自诗诗的传信。
信笺的内容很简单,说她成功接近了那位雨夜入江湖的烟雨山庄侍女。
苏寒山将信笺交给大理寺卿陈天官,两人相视无言。
其实放走柳念念本是陈天官的意思,无论放虎归山也好,用以为饵引出幕后大鱼也罢,极少动花花肠子的苏寒山是万万没有城府谋划这些的。
他能做的只是配合,仅此而已。
心中轻叹,九皇子苏寒山合上佛珠解语,揉了揉眼睛,靠着车厢向外呆望。
……
午后,苏寒山没有继续乘坐马车。确切的说,是没有坐在马车里。
他陪着舞阳坐在车顶吹风。
从昨夜到现在,黄裳儿仍在置气。为此苏寒山认真思考了数个时辰,想着大概明白了舞阳闷气的缘由,便主动道歉。
哪曾想费劲口舌,甚至说完了佛经里著名石桥禅的故事,也没能博美人儿一笑。
苏寒山有些挫败,心想这丫头究竟怎么了?
肩并肩坐在马车车顶,两人沉默。
舞阳扭过头,瞧见苏哥哥脸色写满落寞,于心不忍开口说道:“舞阳没有和苏哥哥生气。”
苏寒山柔声问道:“所以是……”
舞阳抱着当初罗浮山钦天监老祭酒赠予的匣子,唉声叹气道:“昨天夜里,舞阳做了个奇怪的梦。”
苏寒山有些疑惑:“梦?”
舞阳点头:“断断续续的,有很多很多,都是不好的梦。”
苏寒山安慰说道:“傻丫头,梦境与现实通常都是截然相反。那些不好的事情,其实都是好的征兆。”
舞阳摇头:“不一样的。”
苏寒山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舞阳似是回忆:“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城外有很多很多的兵马,有很多很多的尸体,还有很多很多的血。”
瞧见舞阳眼睛泛着泪花,苏寒山微微动容。温柔地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那些都不是真的。”
舞阳倔强地道:“都是真的。”
苏寒山揉了揉黄裳儿脑袋:“就算是真的,也有苏哥哥在呢,舞阳不怕。”
秦舞阳枕在苏寒山怀里,眼角泪珠滑落。
她静静凝望着苏寒山的脸,心道:“我梦到了你,我梦到你握着剑,浑身是血地站在城楼上。”
“我梦到了自己。”
“梦到我躺在一个棺材里,很冷很冷……”
第十六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火红滚烫的油锅里飘着许多肉片与青菜。
素来口味偏重的景佑皇帝已是吃的大汗淋漓,还时而引起些许咳嗽,让满首银发的魏貂寺好生担心。
然而年少时曾游历江湖的苏唐帝王偏偏是个潇洒不拘的性子,抬手将上前拭汗的老奴推拒一旁,又自顾大快朵颐起来。
魏貂寺只得候在身侧无奈叹息。
身形发福的楼主孟神通看在眼里,端起煮好的清水递了过去。
眼睛直勾勾盯着火锅的景佑皇帝连忙饮了口,发觉淡得出奇,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