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切定格在一瞬。
下一刻,整个院落上空开始充斥痛呼、血雨、轰鸣、破碎。
“你要死了。”织夏开口,她的面前,一支手臂粗细,晶莹透彻的锥状冰棱,里头裹着一道幽蓝火光,一道血红脉搏,伴随她双手一振,直刺何媚。
“箭七北冥。”落凰箭卷带着电光,拖行周身数米如龙卷一般翻涌的风雨,射向何媚。
“噗。”厉一脱手射出的飞剑刺进春生肩膀,几乎将他左边手臂卸下来。
“噗。”许落长刀斩落,黑光一闪,厉一半边肩膀连同手臂,消失无踪。
冰锥灌进木质藤缠的大盾,咯吱作响。
何媚苦苦支撑。
落凰箭划出一道弧线,先是射断了张畟的飞剑,暂时解除了赤火蟒的危机,而后蜿蜒向上,顷刻间连破三层灵气盾,由右肋下射入何媚身体,顷刻间自左胸口窜出,破体而去。
何媚依然未死。
但是与此同时,冰锥穿透了木质藤缠巨盾,何媚已伤,避无可避,只能低头眼睁睁看着冰锥一节一节贯进她的胸口。
一条手臂几乎废了,春生血如泉涌,身形踉跄,堪堪站住。
小织夏双目黯淡,嘴唇苍白,扭头看一眼许落,咧嘴一笑,仿佛在说:“许叔,你看,我把欺负你的人杀死了。”跟着,她小小的身体晃了晃,缓缓朝旁倒下。
花花也倒了,但是它倒下同时用蛇尾在空中接住织夏的身体,轻轻放在身旁。
“啊”
厉一胸口插着一支箭,半边肩膀和手臂没了,他还不能退,退回去就是死。
这一声狰狞的狂吼,他被逼到疯狂了?
许落扭头看去,没有,他在争取最后活命的机会,他自己已经奄奄一息,所以,他盯上了最弱的目标。
之前厉一在鬼三身后的那次,鬼三就想过要做一件事,想通过控制屋里那个凡人女子,逼其他人束手就擒。现在厉一要去做鬼三没做成的这件事。
他踉跄着拼死飞到房屋大门前,竭尽一切能量俯身往下冲。
没人来得及拦他,许落来不及,织夏和花花来不及,春生来不及张畟,笑了笑。
“溪儿婶婶。”
“溪儿姐。”
“嘶,嘶”
连声惊慌失声的呼喊。
“噗!”
血柱从无头的脖子上喷出,高高的,射到屋檐上方。
就在厉一自上而下即将冲进房门的那一霎,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的头没了。
张畟愣了愣,然后看了看许落,笑了笑:“机关算尽,算出局势发展之深远,你很不错。”
“你身上青衫,是雪域玉蚕丝做的吧?雪域玉蚕丝珍贵无比,一线难得,你一个凡人,竟拿它做了一身青衫?!”似乎因为感觉事情太过荒唐,张畟摇头笑了笑,“玉蚕丝坚韧无比,哪怕独丝独线,亦非飞剑能伤,但它本身其实极为纤细且透明,若只取一两根,根本目不可见。”
“所以,你早先就已经抽了两三根玉蚕丝出来,适才潜伏于屋檐下的时候,偷偷将它们横绑在房门高处,我说的没错吧?这样别人来往无伤,但厉一是从高处俯身低头往下冲,所以正好撞上,被割断脖子。”
他说的都对,但是许落又何必理他?!
这时候其实有一个人很需要张畟理她。
何媚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开出的一个大洞,那里的皮肤现在就如同收割后稻田里干枯的泥土,灰白,开裂,裂纹越来越大,她听见张畟在说话,扭头看他:
“夫师,张畟。”
连换三个称呼,最后开口叫出的,是最疏远的那个。
“诶。”张畟微笑着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辛苦师妹了,你看,那边已经没人能战了。其实我不是不愿出手,实是那些人手段诡异,而我不能负一点伤,否则回去就容易露出破绽。师妹可否明白?”
“我知道,你想独吞纯阴厄难体,这个我早已经看出来了”,何媚扭头看了看他,凄然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原来并不打算带我一起走。”
张畟平静的点了点头,温和的解释:“实在是此事干系太大,风险太大,我也没办法,还请师妹见谅,不要怪我。”
“可是我们?噗”何媚胸口的皮肉正一块块掉落,她吐了一口血,血凝成了冰块。
“我这个人,你最了解了,天赐的机缘,如此大好机会,我一丝风险也不愿承担的。不管你未来变或不变,也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不能给你半分说穿的机会,你说对吗?”
张畟温柔的笑着问道,就像当初指点她这个师妹修行。
“可是我们,两百年,你还是不能信我吗?我从来不与你争”何媚最后气若游丝道。
“师妹确实情重,若是凡人夫妻,也是难得的贤良,可惜,两百年够长了,你我自踏入宗门,一路相互依靠、相互扶持,此情当已经圆满。
“两百年相濡以沫,恩爱绵长,我很满足,师妹你也该满足了。”
“两百年修行大道无情,师妹怎还不悟呢?我初时豪情壮志,本欲留你到有一日斩情再杀的,可惜那个境界暂时看来无望了。今日这样也好,总好过我一会儿还要亲手杀你。”
张畟抱着何媚,柔情的一句一句说着,直到何媚在他怀中彻底断绝最后一丝生机。
“砰。”
张畟撒手,何媚的尸体落地,碎成粉末。
“我娘子今日死了,死得其所,从今以后,我就是孤单一人了,还好,有阴厄尸傀伴我纵横天下。”张畟在空中慢慢浮行,慢慢道,“终于可以收场了。”
“别瞪我,小丫头你还能动吗?莫怕,我不杀你,日后你我还要相伴。”
“别挣扎,一会儿我就取你内丹。”
“你?你手臂都断了,拿什么开弓杀我?”
“你?我要谢你赠我青衫”
一个个指过,说过,张畟张开双手,“阴厄无敌,阴厄无敌,还有谁能挡我?谁来杀我?”
他是筑基中期,很久了,一直以来前途无望的困顿,早先冲击后期失败的沮丧,一切都一扫而空,这一刻,未来太值得畅想了,太值得豪情壮志,一向谨慎自持的张畟,难得张狂。
“待一日,天下纵横,谁能挡我?谁来杀我?”
他喊完
“咻。”
一支箭,歪歪扭扭,向他射来。这一箭太无力了,甚至没到张畟身前,就失去惯性,一头栽落。
张畟扭头看去,两袭火红吉服并肩站立。
新郎双臂垂落,手中长弓落地——这箭,是马当关射的,全然无力的一箭,射完当时,他就已双臂尽废。
“咻。”
又一箭,射到张畟身前,然后落地。
这一箭是春枝射的
她咬牙再次张弓搭箭。
张畟失声笑了:“愚昧。”
许落家屋后树丛,终于,第一个人手持长弓,捡了一支地上的符箭。
“不活了。”他说。
“不活了。”另一个说着同样的话,一样上前拾了一支符箭。
“死就死吧。”
“对啊,以后流传,我们兄弟死前曾向仙人开过弓,也是豪气。”
“射他八百个窟窿”
越来越多人走出来。
“嘀嘟嘀嗒”
一声高亢嘹亮的唢呐吹响。
这一日,唢呐本是为喜事准备的,但是丧事,它其实也用得上。
族长夏谷就是出圣村吹唢呐的那个人。
八百人,几十个身手最敏捷的跃上了屋顶,剩下的有些从许落家后院穿堂而过,从前门出来,有些,从房屋两侧出来。
八百个凡人,八百张弓,八百支符箭,箭指天上张畟。
除了唢呐声,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你们想杀我?”张畟笑着问。
第95章 轰杀()
闷雷,闪电,大雨依然如洪水般倾泻下来,不断冲刷着院子地面的血迹和泥土,汇成一条条红黄混杂的细流。
没有人回答张畟的话,又或者,他们已经用手里的弓箭做了回答。
八百山民张弓搭箭,沉默以待。
雨水不断的冲刷着他们或惊惶、或质朴、或刚毅、或恐惧的脸庞。
每个人都是一身透湿,雨水沿着头发滑过额头,眼睛,鼻梁,嘴巴,有人“呸”两声吐掉灌进嘴里的雨水,有人在颤抖,有人在不停的小声说脏话最脏的脏话,因为若不然,他们心里的紧张和恐惧无处发泄。
一群山民,要杀仙人。
张畟负手站在院子上方十余米的空中,周身一圈赤黄色光芒将他与雨水隔绝开来。
闲庭信步,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满足感,他低头看着下方的景象:
“你们猜,我杀光你们需要多久?不必惊慌,本来就是要杀光的,我已设阵困住出路,你等及你等妻儿父母,无一人可逃。且今日之事,今日后唯我一人知。”
“我在想,这样的事世间是否有过?我被一群山民用箭指着。可惜,不能为外人道,否则或也是天下奇闻。”
“知道什么是修士吗?是这样的,凡人寿命,七十古来稀。张某今已二百有余,未来或千岁,三千岁,长生不死。凡人俯首躬耕,力大者肩扛二百,修士可以断流劈山,更有强者,可以移山填海。”
“所以,你们拿什么杀我?拿刚刚那样的尚且射不到我身前的箭吗?开弓试试”
张畟说完伸手一挥,大袖飘荡,十一杆黄土旗带着连声炸响依序浮现,涨大,而后各据方位,虚插在空中。
这套黄土旗本有十二柄,刚刚被许落毁了一柄,但是也足够了。伴随着旗阵布下,整个院落周遭的空气都开始被压缩,开始变得粘稠如浆,并且不断凝实。
张畟出手了,没有天雷地火,没有飞剑纵横,他把这整个院落变成了一片泥淖的沼泽。
而山民们就是陷在沼泽里即将被吞没的脆弱生命,很快,他们就已经连反抗都不能够。
“你们会死得很痛苦这就是挑衅我的代价。”张畟说,“安静等待死亡吧,不要哀嚎,那样只会让我生气哦,错了,你们也嚎不出声。”
“哧呼,哧,呼。”
没有哀嚎,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响彻整座院落。
山民们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和艰难;他们开不了弓,因为持弓的手臂沉重得再也张不开;膝盖弯曲;他们的胸腔被挤压,内腑开始阵痛
再这样下去,他们熬不了多久。
张畟的手段竟让八百强弓来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局面突然恶化至此,这是许落之前没想到的。
他必须为他们劈开一线生机,至少搏到一个出手的机会。
“花花,你还能动吗?”许落强撑着站起来,低声问了一句。
颈间被洞开,内丹暴露在外,赤火蟒身上的鲜血被厚重的空气不断挤压、喷溅,近乎疯狂的流逝。
“嘶,哈。”一声低吼,它身上残余的鳞片开始卷动
屋顶上,春生受伤的左肩伤口血如泉涌,一条手臂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他本就伤得很重,而且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所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把持弓的右手举起,伸向虚空和雨幕。
“落凰,你在吗?归来,伴我去杀人。”
他双眼微阖,似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