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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上等器型,要不是工艺细致,保存完好,他也不会收。这东西,能出三万,他就果断出手了,可刚才金丝眼镜有点儿摆架儿,而且眼下不缺买主,他才没答应。
唐易出这个数儿,他是一下子心动了。不过,心动归心动,能赚一点儿是一点儿,“我给您说,我是五万收来的,十万卖真不贵,您也看到了,真正的好东西不多,雍正水盂让您二位拿走了,这油灯我可不能再亏了。”
金丝眼镜听唐易开了这么高的价儿,首先就是一愣,心想,这一盏普通的青铜灯,就算是汉代的,也叫不上什么高价啊?
这时候,轮到唐易伸手了,他把油灯往摊主的方向递了递,“五万八,是我能出的最高价儿。”
摊主没接手,唐易又往前递了递。
“拿走吧!”摊主终于说道。
唐易笑笑,“转账吧?”
“我来,我来!扣除我那一千的定钱,一共五十五万七千,对吧?告诉我账号,我这就给你转过去!”司马六连忙说道。唐易让给他一件水盂,这几万块钱,他想抢先付了。
唐易却摆摆手,“各转各的,别误会,不是钱的事儿,别坏了规矩。”
司马六心想,这东西唐易既然买了,看起来像是捡漏了,也罢,自己替他付钱的话,恐怕唐易是怕说不清楚。
转账完毕,司马六和唐易拿起装好的东西,准备再到别的摊子上转转。刚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一件汉代的陪葬品,小兄弟真是别有趣味啊!”
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金丝眼镜。
唐易笑笑,“我眼拙,还真没看出是汉代的,也没看出是陪葬品。”
“汉代的青铜雁足灯,如果灯盘里的细柱只有一个,那就是油灯,不是烛灯。汉代蜡烛十分珍稀,要是烛灯,多是王公贵族所用。可惜,这是一盏油灯,油灯多用来陪葬,雁足,且灯柄上带翅膀状的纹饰,所谓鸿雁传书,取能与下葬之人互通信息之意,不是陪葬品是什么?”金丝眼镜一脸自信。
唐易心说,不懂装懂!再说了,我买东西,关你屁事儿啊!只是笑了笑,“受教了。”说罢便欲离去。
“青铜器的买卖,不是随便的事儿,小兄弟恐怕在行里混的时间不长,这陪葬品定是出土的东西,这可带着麻烦!”不料,金丝眼镜突然又来了一句。
唐易一听,心想这伙计是没买成东西,想恶心下自己,连非法交易的暗指都特么出来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老兄口口声声说汉代的,不过是从形制上说的。形制虽然相似,但汉代陪葬的雁足灯,哪有这般精细?既然你愿意探讨,我也不妨多说两句,这盏油灯,肯定不是汉代的,是秦代乃至战国末期的,不过,有些断代细节说起来就繁琐了,你如果是行里人,也该知道,有些诀窍也不能随便说。”
金丝眼镜一愣,正待说话,唐易摆摆手,“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秦代雁足灯,虽说只有精工,但其实也有陪葬的,但是陪葬的雁足灯,绝对不会这么高,灯盘也不会这么小。后来,汉代的烛灯,仿制的是这种,而陪葬的油灯,仿制的则是另一种。而且,这一盏雁足灯不仅有包浆,灯柄、灯盘、灯座的包浆却不相同,陪葬品是不会出现这个情况的!”
这下子,金丝眼镜是彻底愣了。这一课上的,真是让他哑口无言。
唐易看了他一眼,“这么一盏灯,五万八买下来,我不觉得是别有趣味,倒是老兄你不把心思用在眼力上,用歪了,还真是别有趣味!”
司马六在旁边听了,哈哈大笑,冲金丝眼镜挥了挥手,“快走吧,别丢人现眼了!”
唐易和司马六再也没搭理金丝眼镜,直接快步走了。
到了一僻静处,司马六问道,“这秦代雁足灯,现在到底价值几何?”
“这个我还真不好估量。不过就算是汉代的,曾经拍卖过一件精品,就是他刚才说的烛灯,灯盘里有三个烛柱,形制比这个应该小一点儿,我记得是拍了一百五十万左右,而且那是七八年前。这一件如果上拍,我觉得两百万问题不大!”对司马六,唐易没有隐瞒。
司马六听了,长叹一声,“平时老听几个圈里人说假货横行,哪里能捡漏?实际上,还是眼力不够啊!就说刚才那位,明明已经得了先机,最后还不是错失了?眼力不够,就别抱怨见不到真东西!”
“其实眼力只是一个方面,关键是运气,要不是你守着这个摊主,我们也未必买到啊!”
司马六连连摆手,“唐总,我真是服了你了!”
顿了顿,司马六忽然又道,“对了,那个宣统龙纹青花碗,你为什么不让我买?”
“那只碗有两道暗冲(注:行话,指不明显的裂纹),被人用药水拔过。”
“药水拔过?”
“对,这个办法很早就有了,有些瓷器如果有暗冲,放到84消毒液里泡上一宿,就把这暗冲拔得不易察觉,干了以后再顺势抹点蜡油,那就更看不出来了。不过,现在技术先进了,听说有的药水很牛逼,拔过之后很难分辨。”
“这也行?”
“古玩圈里的手法,五花八门。不过,这用药水拔暗冲,只能用在单色釉和青花器上,要是釉上彩的东西,你泡一晚上,没准就脱色了!”
“我还真是没看出来有暗冲,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有一开始上手又放下那个人,他好像也看出来了!”
第993章 不带款儿()
唐易笑了笑,“这个,看出来看不出来,只是相对的。你想想,釉面裂了,再怎么处理,也是有端倪的,这种细微的光感差别,行家看多了,自然也是有数的。这还是得靠多看多研究,道高一尺的事儿。”
“唐总,咱俩认识时间很短,但我服你,有件事儿我就直说了啊。你要说学问,年少高才的我信。但是这眼力,应该是东西堆里滚出来的,真真假假里练出来的,你这么年轻,这眼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这个问题,唐易还真没法回答,半晌才道:“许是运气好吧。”
都这么说了,司马六自然也就不能再问了,他立即转了一个话题,“你说这做假做旧的手段越来越发达,以后会不会有那种谁也认不出来的高仿?”
“要是谁也不出来,那不就成真的了么?换个角度,最起码那个做假的知道吧?肯定还是有破绽的。”唐易答道,“科技手段越来越高,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于做假的,但对于鉴定也是有利的。”
司马六摇了摇头,“贵圈太乱了,我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习惯了就好了,我还觉得贵圈太乱呢,你不是一样游刃有余?上个月那部片子票房十几个亿,是你们搞的吧?”
“好几家公司呢。你光看赚钱的片子,没看赔钱的片子。不过古玩圈也这样,有捡漏的,就有打眼的!”
“对喽,其实哪一行都一样,形式不同罢了。”
“唐总,你我相识也是个缘分,只要今后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说别的,今天你能割爱这件雍正茶叶末釉描金水盂,那就说明是个可交的人!”司马六突然表情严肃地说道。
“老兄你客气了,我要觉得你不可交,就不会陪着你逛早市了!”
两人相视一笑,离开了僻静地儿,继续逛摊。
这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夏天的晨光早,天已大亮。
不过,两人转了大半个市场,再也没法发现什么很合意的东西。
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玩,眼下可是太平盛世,不少古玩拍出了天价,可真到了市场上,真东西拿着放大镜也不好找。就算唐易身藏异术,他也得能碰上不是?
唐易听老爸说过,古玩刚兴起的**十年代,地摊可是个好地方,逛一遍地摊区,别的不敢说,明清官窑不碰上个三五回,那就是运气差的。
可如今的地摊,多是多了,可假货更多,而且就连很多工艺品都是很差的档次。要不唐易说司马六运气好,那个红脸膛的大爷手里居然有好几件真东西,还让他俩碰上了,的确是撞了大运了。
正说着,两人走到了一个摊位前,这摊位的东西很杂,所以唐易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看着看着,就被一个青花碗给吸引了。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大杯子。有多大?口径得有十几厘米,杯深也得有十厘米,这整体形状,像一个仰面的大铃铛。
这个大杯子,里外都有青花纹饰,外面画的是一只仙鹤,游走于花团锦簇之中,姿态悠闲高雅。
唐易蹲下身去,将杯子拿了起来。杯底也挂了釉,但不带款儿。
“好眼力!”摊主是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精瘦汉子,一看唐易拿起东西,“这可是乾隆官窑!”
嗯?唐易一听,心里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就起来了!敢情这摊主没搞透!咳嗽了两声,“这碗,怎么看,怎么不像官窑。”
“您真爱开玩笑!这是杯子,不是碗,看起来像个翻过来的铃铛是吧,这就叫铃铛杯,又叫仰钟杯!”摊主嘿嘿笑道。
唐易心想,得,也不是一点儿不懂,看来还是有基础。
司马六这时候也在唐易旁边蹲下,看了摊主一眼,“乾隆官窑?乾隆官窑怎么不带款儿?”
摊主看了看司马六,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儿,这耐心立即便足足的。
“老板,您有所不知啊,不是所有的官窑都带款儿。就拿这乾隆官窑来说吧,就有至少两种情况不带款儿,比如有的乾隆爷钦定的东西,得烧得完美无缺之后,有把握了,再烧加款儿的,可之前最后那次,肯定是满意的啊,也就留下了。再就是有些仿器,前朝人家就不带款儿,仿造的时候那也不带,乾隆朝高仿的东西可多啊!”
司马六一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看了一眼唐易。
“他说的没错,官窑不带款儿的东西是有。”唐易应道。
“哎,就是!要不我说您好眼力么!”摊主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笑容。
“不过——”唐易突然拉长了音调,“你觉得这杯子是哪种情况呢?”
“这肯定是乾隆爷钦定的东西,您看,鹤游花丛,这姿态,一派帝王之气!”
唐易笑了笑,“帝王之气我没看出来,倒是有点儿道家之气。乾隆信佛,这东西不搭!再说了,你既然知道是仰钟杯,乾隆官窑的仰钟杯,哪有这么大的造型?”
摊主一愣,转而嘿嘿笑道,“我看出来了,您一开始说是‘碗’,这是拱我呢吧?”
“这东西是件乾隆朝前后的老仿,不过肯定不是官窑。我对仙道这一块儿很感兴趣,这杯子画片儿也不赖,倒是能收走。你给个实落价儿吧!”
摊主一听要买,立即说道,“我也不跟您争是官窑民窑了,既然您看上了,交给朋友,您给五万拿走!”
唐易没说话,直接站起身来,对司马六说道:“刚才那个青花大笔筒要多少钱来着?”
司马六反应很快,“开价三万,你不是觉得贵了么?”
“拿那件吧,那件开门!”唐易说着,转身就要走。
摊主立即也站起身来,“您二位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何必跟我这儿唱双簧呢?多少合适您开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