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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痴眨了眨眼，空洞的眼里渐渐被哀伤填满：“我做不到了，师父那样陨灭了……这里是师父曾经住的地方，我想离师父更近一点。”
“好。”封陌最终还是同意了。
于是，尘痴便搬进了司晨殿。封陌则没有在司晨殿住下，而是回到了他曾在司晨峰顶的地方。若是之前，尘痴肯定会担心自己的行为惹得师兄不高兴，然后还会跑去解释一番，但现在尘痴却再也不会对这些人际交往上的小问题感到在意。她一个人在司晨殿住了下来，没有去管别人的看法。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尘痴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好。虽然整个昆仑都因为玉清子的陨落而悲痛，但像尘痴这样失魂落魄的却只有她一人。想起平日里尘痴和玉清子那深厚的师徒之情，大家也只有叹息。几位尊者和长老有些担心尘痴，便吩咐自己的弟子多去司晨峰探望安慰尘痴。
这些同辈修士们怀着好意和同情而来，却往往被尘痴给拒之门外。唯有陆翩、木华、霓素清等人，因着往日和尘痴关系不错，还能进入司晨峰。但尘痴也鲜少再和他们一起活动，霓素清曾想带着尘痴一起去人界散心，也被尘痴给拒绝了。
木华担心尘痴过度伤心损坏了身子，还特地请来了自己的师父凝华。
凝华看了尘痴后，说道：“心病向来无药可医，但你若还想在修行的路上有所成就，必须尽早振作起来。”
“多谢凝师叔，我心中有数。”
“听说你因想为师父报仇险些成魔，幸好及时被制止了。你可知我们普通修士连成仙都很困难，更别提成神了。”
尘痴古井无波的眼里起了波澜，她道：“自师父陨灭之后，我的余生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为师父报仇。”
“好，我跟你一样”，凝华的面上也现出决绝之色，“大道多艰，但纵有一丝希望，我也愿披荆斩棘，为玉师兄报仇。”
说完这段话，凝华就走了……
鱼反和霓素清见尘痴的心情依旧没有好转，想出了不少办法想让她振奋，但他们到司晨殿时，尘痴却已宣布闭关修炼了。
就在尘痴闭关的那一天，在崔嵬阁炼器的古芒突然感受到仙岛那边传来一股非同寻常的力量，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斩断他和仙岛之间的联系，争夺他和仙岛的控制权……“铮”的一声，联系他和仙岛的细线被割裂，他再也察觉不到仙岛的存在。
“噗，”古芒吐出一大口鲜血，在昏迷前，他坚持着传声给了方乾：“仙岛被修罗王炼化了！”
等方乾带着人赶到之前镇压修罗王的地方时，仙岛炼制成的石碑早已消失不见，修罗王也不见踪影，只有地上一个深深的坑洞昭示着这里曾经镇压着修罗王。
方乾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传令下去，昆仑戒备，所有元婴期以上的弟子都准备好去人界斩杀修罗……”
方乾的担忧果然成了真，修罗王脱困后，立即就召集了所有的修罗。之前修真界想趁着修罗王被困，对修罗族斩尽杀绝，却鲜少能找到修罗的踪迹，如今修罗王一出来，过去遍寻不到的修罗们也都出来了，他们在修罗王的领导下，大举进攻修真界。
这场修罗和修士之前的战斗，几乎呈压倒性的态势。普通修士们在成群结队的修罗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在修罗的屠戮下，无数门派就此灭绝，有一定修为的修士们大都成了修罗的食物，修为较低的修士反倒保住了命，但他们也逃不开被折磨的命运，只能沦为修罗的奴隶，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修真界大乱。
昆仑界也派了人去修真界支援，但出去的人大多牺牲，就算回来，也身受重伤。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昆仑修士都开始反对去帮修真界对付修罗——毕竟修罗无法进入昆仑界，他们待在昆仑界安全无虞，没必要为了修真界的存亡去拼命。
身为掌门的方乾也深感无力，他毕竟是一派之主，虽然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但在大多数弟子都心存惧意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真的去让弟子送死。这个时候，他真的非常怀念玉清子。玉清子一贯坚持要帮助修真界去对付修罗，有他在的时候，他总是能力挽狂澜、压下这些反对的声音……
方乾没有气馁太久，他很快就决定，由他和昆仑的几位尊者长老出手，去围杀修罗王。在临出发前，方乾还特地找封陌谈了一次话。
“封陌，你的伤还没好，这次你就不用去了，留在司晨峰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之后再去斩杀修罗吧。”封陌和玉清子一样，对修罗深恶痛绝，每次都站在对付修罗的最前线，哪怕受再重的伤都不会退怯。方乾固然欣慰，但也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撑不住。
封陌淡声道：“无妨。”
“你师父已经陨灭了，要是你再出了什么事，尘师侄肯定很伤心。”
“不会的。”封陌说道。他这一句“不会”，也不知是说尘痴不会因他而伤心，还是说他不会出事让尘痴伤心。
方乾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最终还是带上了封陌——现在的封陌是渡劫以下第一人，有他在，起码能牵制住不少高级修罗，制服修罗王的几率确实也能大上那么一点。
而仍在闭关中的尘痴，对这一切都不知道……
谁也没有想到，方乾这一去，差点就回不来了。炼化了仙岛的修罗王比之前还要强悍暴虐，若非古芒为他挡下修罗王的一击，方乾或许就已成为昆仑近来陨灭的第二位渡劫期尊者。方乾固然活了下来，但昆仑此次却折损了三位长老。
和讣告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修罗王的一句话——要想修罗和修士停战，就交出尘痴。
为着这个消息，整个昆仑和修真界都沸腾了。
第110章 就让她去吧（）
第一百一十章
“好久不见，尘痴。”虽然只有五个字，但尘痴依旧认出了修罗王沉弋的声音，毕竟她曾和他在虚无之界待了几十年，对他的声音已是非常熟悉。
尽管知道这人就是沉弋，但尘痴却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沉弋：……
远在天边的沉弋不免觉得有些淡淡的尴尬，好在他也活了几千岁，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继续传声道：“我把仙岛炼化了，重新攻打修真界，本以为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没想到你却连昆仑也不出了。”
尘痴的眼睫轻轻一颤，她缓缓地睁开了眼。
难得被人这么无视，沉弋倒也觉得新鲜，他恍若自顾自地道：“说来也是可惜，你们昆仑的修士们宁愿自爆也不肯留下尸体，我的族人现在对昆仑修士越发眼馋。”
听到这里，尘痴不由皱了皱眉。难道在她闭关的时间里，修罗王不仅成功脱困，还在与修士的斗争里大占上风以至于连昆仑都损失惨重？想到这里，尘痴她立刻结束了打坐，身形一闪，就走出了闭关洞府，想去找掌门方乾。
却听得脑海中的声音又说道：“玉清子莫非是转性了，把你藏起来也就罢了，竟连自己也龟缩在昆仑，不敢……”
听到这里，尘痴终于无法忍受，她开口，声音极冷：“闭嘴！”
“你终于说话了。”
尘痴停下脚步：“你大老远地给我传音，就是想听我说话么？”
“不，我是想知道你现在的感受。“
“什么感受？”尘痴心下一沉，看来在她闭关的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听沉弋的口气，好像还有与自己有关，但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
“你愿意看着修真界继续被屠杀，所有修士都变成我族人们的食物？”
尘痴语气嘲弄：“难道我不忍心，修罗们就不吃修士么？”
“当然不可能，但我会与修士停战，不再放任族人对修士进行屠戮……”沉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我对修真界提出了停战条件，条件就是交出你。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尘痴皱眉，她确实不知道。
“你不是在昆仑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莫非你是在闭关，没人告诉你？”沉弋不小心就猜出了真相。
尘痴的心情有些复杂。方师叔定是打算抗住压力护她了，若非沉弋，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修真界的人沦为食物？”
尘痴淡淡地回道：“为什么不能？”
沉弋顿了顿，道：“我以为你会有一些在意他们呢。”
“他们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为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尘痴从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她只知道自己从小就自私冷酷……在玉清子的谆谆教导和言传身教之下，她这才逐渐改掉了自己的劣根性。若是没有遇见师父，她或许早已走上歪路邪路。而今师父陨灭，她那颗被温暖过的心如今已重新变得冷硬起来。为了给师父报仇，她必须要珍惜好自己的这条命。
“现在整个修真界都在猜测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还说都是因为你，我才会带领族人攻打人界。”
“那是这样吗？”
“不是为了你，但确实与你有点关系。”
“我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压在尘痴心里很久了。师父应该对她和修罗王的关系有所了解，却始终不肯告诉她。而且，虽然她记忆中师父是被神界的仇家寻到人界，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还隐隐地怀疑师父的陨灭可能与自己有关……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能有今日，多亏了你。”
“是跟我的前世有关吗？”
“前世？”沉弋低笑，“算是吧。”
尘痴心中一动：“我前世是什么人？”
“这我可不能说了。你师父说若是透露出你的身份，怕你受不住刺激，会魂飞魄散。”
尘痴一愣，忍不住问道：“师父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警告过我了，让我不要把你的身世告诉你。我跟他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是敌人，若不是考虑到你可能会受刺激而魂飞湮灭，我真想将他做的事，都告诉你……你大概都无法想象，你师父他究竟瞒了你多少事情。”
“我师父是神对吗？”
“……你怎么知道？”沉弋惊讶了。
“有神界之人到人界来找师父寻仇，我师父和他同归于尽了。”
“你师父死了？还是被寻仇者杀死？”沉弋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忽然就大笑起来。
“够了！”尘痴语气冰冷。
“怪不得我说你的性情怎么忽然就变了，原来是这样……”沉弋略带讽刺地说道，“你师父也真是倒霉，居然被神界之人给找到了。”
尘痴垂下眼，道：“我会给师父报仇的。所以在此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死，哪怕你用整个修真界来威胁我也没用，我不会离开昆仑。”
“谁说你师父死了？”
尘痴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因为激动，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是神，神哪有那么容易死的？不过从此你要见到他确实比较困难。”沉弋说道。
“但是我亲眼见到师父的身体消失，而且如果师父没有陨灭，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没有死，不过他自己也确实不能再陪着你。你若肯出昆仑来见我，我便告诉你如何才能再见到你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