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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习惯了凡事依靠灵力的修士而言,只怕此时心中已然如同烈火烹油。
可惜,阴寒神识在诸人身上一探而过,得到的却并非是他以为的答案。
“你们……不怕?”他向来就能够探查旁人心中所思所想,自有识以来千余年,以为自己早已将人形看得透彻,未料今次却是意外。
并无人应答,倒是石柱处传来女子渐高的呼唤。
“……旋照……旋照……”九真的身形时而凝聚时而涣散,神智显然已是不清,只记得最为执念的那个名字。
“呵。”寂静之中,只听那人形阴寒之音轻笑,道,“看看,这便是你们这些凡人。”
凡人?苏长宁目色微凝。
“化神,羽化登神,肉身成圣,可又如何?”那人形挟着暗雾来到九真身旁,一只看起来有些苍老枯瘦的手自雾中伸出,对着她半是虚幻的容颜一勾,却是迫使她半抬起头,“还不是沉溺于一己私情,何异凡俗。”
“至于你们……”暗雾中语声继续传来,“不过蝼蚁。”
此时最不能做的,就是慌乱失神。苏长宁再清楚不过,当下权当那人形自说自话,一意凝神静气,小心地以神识带动,探查着身体之所以被禁锢的每一丝迹象,试图找出松动的可能。只是,那人形至此说的话也不少了,带给她的熟悉之感也越发强烈,不知从何而来。
可惜苏长宁虽打定不动的注意,不防那人形下一刻却刹那欺近了她身前。
“不过只是小小金丹修士,只靠这张脸,便勾得旁人一见之下就视你为宝……愚蠢!”
这一次,人形出口的声音与先前不同,竟是女声!
这女声对苏长宁来说也并不陌生,赫然是先前被留在裂隙外,与玉容同守的严清荷!
作者有话要说:果断有jj咒啊
才重新开始撸坑
就被分派到一个很麻烦的事t t
暗访啥的最吐艳了,不作死明明就不会死嘛 t t
最近更新可能略不稳定,窝尽力保证隔日,氮素也不能完全……不过肯定不坑
第120章()
裂隙宝光(十二)
被人形忽作严清荷的语声提醒;苏长宁更想到了先前对那阴恻恻声音熟悉之感由何而来。
是鬼面。
明明先前在宝船之外时鬼面还只是个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散修,为何一接近宝船便如同回到自家洞府一般熟门熟路?
除非;那时他就已不是鬼面。
但她此时动弹不得;虽心中已有猜测,却未有应对之法。
人形枯瘦的手指按在她面颊之上,微微使力;尖锐的指爪便深深陷入她莹润的肌肤之中;现出刺目红痕。
指尖所蕴秽气渗入肌肤之中,恍若灼烧,不过苏长宁的目光依旧不曾稍瞬。
“愚不可及。”清冷语音打破寂静;开口接下“严清荷”话头的;竟是漱月。
“严清荷”似乎也没有想到先行突破禁制开口的会是他;一时间仿佛语结。
连带着加诸在众人身上的禁制之力;也是一松。
“自然如此。”紧紧抓住这一线之机,准备多时的苏长宁终于突破了盘踞在自己身上的禁锢,顺着漱月的开头继续刺激着“严清荷”,“若为人身这般不堪——为何偏偏还有‘人’心心念念,修作人形?”
话音未落,雾气之中顿时如同沸水一般剧烈地翻腾了起来,而后竟如箭向四下射开!
先前雾中人形所下的禁锢有些古怪,对修为越高之人,禁制之力越强,是以漱月与苏长宁相继破禁,冲和和灵渊却是依旧动弹不得,在那雾气失去控制翻滚不止时首当其冲,无法调动灵力驭使法器之下,已然伤及神魂。
苏长宁以冰鉴挡下雾箭,向漱月的方向看了看,心中升起的些许疑惑,因为不是时机而又被按了下去。
显然她一言触及了那人形要害之处,雾气四散之后,内中赫然露出与常人一般无二的躯体,可其上的头颅却是怪异无比。
须发花白的头颅之上,颜面五官正诡异地迅速变化着,一会是严清荷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一会是鬼面那张苍老阴骘的脸,一会是凌破霄少年意气俊逸非凡的脸,一会又看起来依稀是庚破天模样。
“你们如何懂得!”只见那人形狞笑数声后抬手虚空一抓,竟令众人即刻又回复到先前动弹不得的状态之中,“本座岂自贬为人,吾乃为——天!”
说到此处,他狠狠将手一伸一抬,便将半是虚无的九真身形由巨柱中提溜了出来,再又向她身后虚空中一拢一抓,九真凄厉唤声响起,回荡在大殿之中,竟是分外可怖。
苏长宁只觉掌心发热,黑色念石在脉络之间若隐若现,可她先前的努力在那人形一招之下已尽数摧毁,此时竟再凝不起一分力量。
在念石的作用之下,她看得真切,正是挥袖之间,人形便将九真背后虬结隐入背后巨柱的亿兆虚线生生拔起,令她恍若身受剜心炼魂之苦。
九真这般的痛苦,只令那人形更感愉悦。
“只要再将你们身上生灵之气纳入,天道气运亦不过本座指掌,何况区区蝼蚁!”人形颜面之上的五官最终凝定在鬼面容貌之上,赫然便是先前与他们一起进入裂隙的那位散修,“凡人,受死!”
铺天盖地的一爪,挟着凌厉无匹的劲风,虚影几乎填充满整个大殿,来得迅捷无伦。但是这样的一爪,在苏长宁眼中,却又变得如此缓慢。
这人形应当的确不是人身,只是在鬼面进入后,依附在了他的身上。
“它”在他们到来前,便一直盘踞在这宝船之中,只怕当年宝船沉落之时,便已出现。
之所以宝船上的修士尽数身亡,多半与“它”有关。
可“它”空有偌大的能量,却并不知运用之法。
直到某一天,吸收了足够的力量的“它”开启了一些灵智,开始发现自己与“人”的不同。
“它”想要成为“人”,又不齿为“人”,因为“它”想要的更多。
“它”想成为天!
替天行道!
被夺去一身念力凝丝的九真此时气息奄奄,身影越发地虚幻起来,头上钗横鬓乱,已全看不出与苏长宁初见之时的媚艳。
“旋照……旋照……”她只是不停地喃喃重复着,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目光落在那人形背后与九真一般由石柱中蔓延而出的千丝万缕上,苏长宁的瞳孔蓦然收缩。
龙墟之中,星渊君垂死之言犹在耳畔。
“……为何自南华有界以来,从未曾有人能够合道飞升……”
“……天道不容……”
“龙墟中央……有一根贯通天地之柱……如此之柱,在南华界中……共有四根。”
“支撑的乃是天道之力。若是毁去,则天倾地覆、伦常无存。”
识海之中,翻腾而起的,又是那日自己金丹甫成,却引来四九天劫时的回忆。
再步道途,她并非不知结丹不是易事,是以每一步走来,都是谨慎踏实,甚至连丹药都小心使用。
可偏偏金丹重结之时,她遇上的却是旁人结婴也未必会有的四九天劫。
当日所思不过是气运二字作怪,可在星辰界中曾经有过一瞬身为天道的体验之后,另一种猜测亦早已在她心底萌生。
或许,当真是……天道不容!
换体重生而来的自己,对于天道而言,就是一个异数,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抓住一切机会,试图将自己抹杀!
对旁人而言,在隐约猜测到自己的对手可能是一界天道之时,难免心生畏惧之感。
但于苏长宁,又是不同。
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她已经历过一次了。
志之所趋,无远勿届,穷山复海亦不能限!
万中无一的重新开始,这一回不论道途之上的阻挡为何,即便是天道阻路,她都将迎之而上!
那边冲和见人形似乎已被漱月与苏长宁刺激得失去理智,当机立断,拼着神魂受损的程度加深,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祭出自家温养在丹田数千年的一件莲形法宝,正是先前命悬一线之时他欲强行突破至三花聚顶而带来的感悟,让他对这件法宝的掌握更深入一层,此时才有为所有人争取得一瞬之机的可能。
洁白的莲花由冲和丹田之内腾空而起,莹润光芒瞬时覆盖整个大殿,其中乳白灵气氤氲翻腾,一扫先前雾气四散时带来的晦涩之感,令殿内气息重新流动了起来。
灵渊剑气如幕,牢牢地护在了众人之前,虽与秽气相触时不断发出烈日融冰的滋滋声响,但元婴修士所发终究不可小觑,也是将之挡了一挡。
咽下口中涌上的咸腥,冲和咬牙向漱月与苏长宁道:“快!”
就在他话甫一出口同时,苏长宁已动了。
她并没有驭使任何一样防御法器或者术法,因为她的修为境界与那人形相差实在太大,再如何防御,结局也是一样的。
唯一的机会,是在“它”被冲和稍稍拖住手脚时,按照她的猜测补上一击!
就在苏长宁手中化冰为刃,向那巨柱之上激射而去之时,一道璀璨光芒由漱月身后跃出,凌厉浩然,加诸在纷然落下的片片莲花瓣上,令那些花瓣在秽气之下消散的速度为之一缓。
他碎丹重结之前曾足踏剑修之道,这一道剑芒,正是他两次结丹之中破而后立之心所凝,亦系着他的一身本源之力,故而能有此功。
可即便是他们倾尽全力,能够牵制住“它”的动作的时间,也仅有一息。
但是一息,或许已足够!
苏长宁手中的冰刃,已然刺入石柱之中。
看似脆弱无比的薄冰,此时却插入了石柱之内,恰恰地钉“它”身后延伸而出的那束丝幕之中。
可是,冰刃固然锐利,深入其中,也不过一寸。
不够,还是不够。
“它”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即使众人激发出全部力量联手,即使苏长宁看出其弱点所在,仍是不够!
这一线之差,或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了。
“哼。”
随着一声冷笑,方才那铺天盖地的没顶压力重新又涌上众人心头,不论平日如何持心如镜波澜不惊,此时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绝望的念头。
“难道此处,便是我葬身之地?”
可下一瞬间,席卷而来的绝大威压,在一道裂帛之声回荡而起后,竟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那一刹那停顿。
花瓣也罢,剑光也罢,冰刃也罢,亦都在那一刻齐齐消逝无踪。
余下的,唯有寂静。
片刻的缄默后,女子“咯咯”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在空旷之中荡出重叠回音,显得格外诡异可怖。
“怎会……怎会如此……”
那人形此时已彻底露出了鬼面的模样,失却了先前加身的恐怖威压,背后被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正汩汩地向外渗出血液。
九真松开了五指间生生由“鬼面”背后抓出的那一块拳头大小的暗色念石,随之亦倒在一旁,可口中仍是始终欢笑。
千年来重新唤回道侣的希望一朝破碎,她本已没了生意,可看着她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消散,苏长宁心底却微感酸涩。
情爱乃是人之常情,执着太过,却难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