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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淹鼻际,呛得他慌忙仰头大咳起来。
两女童见风筝被她们说的满是一脸的尴尬,再不介意,走上前,齐齐把风筝拽出了潭中,搁在了潭边的沙石之上。
此时暖日已生,照在赵正身上,十分的和暖,潭水中波光粼粼一片,如水晶玉般泛着光彩,赵正圆鼓鼓的身子经水一浸,似乎扁了许多,他被拉出水中,颇感身子要有飘起之意,然而也并不飘起。怕是肚子里吃了许多水的缘故吧。
燕语寒轻正当童心烂熳之时,双双蹲下身来,看着风筝嘻嘻而乐。
赵正昨日在潭中泡了一夜,此刻甫甫缓过劲来,又且暖阳在背,再加上多日水米未进,喘嘘嘘了半晌,腹内不免饥困起来,动动腿脚,却是连挪一下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燕语见风筝周边流了一地的水,风筝身上衣服又重重湿透,皱眉道:“湿成这样子了,几时干了才能玩呢?”
寒轻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歪着头想了一想,说:“咱们生火烘一烘不就干得快了吗?”
燕语拍掌称善,两女童为此善策都欢呼雀跃起来。
赵正一直困饿相交,还未及发言动问二女何来,就听得两女要生火烧他,胆都要惧得要迸裂了,自己甫脱水灾,又要遭罹火难吗?一条命都被整得差不多没了,再受火攻,自己岂不是要断送在这不知何处的异地,想到此节,便口内大呼道:“不可,不可。”
他屡经波折,甫出水中,气息并不畅通,纵然大声呼喊,出口之声也是极为难辨。二女正待取火,听得风筝发出哧哧之声,止步回头,看是怎样。
赵正这一声大呼,喉间气息顺畅了许多,急道:“你们不可……不可这般待我……”
燕语在地上拾一只枝丫轻轻碰碰赵正的背道:“桃子,你说甚么了?”
赵正扬起头,急道:“你们不可将我烤了,你们不可这样对待我。”
燕语随口答道:“烤?我们并没有说要烤你啊,我们只不过把你烘一烘,烘得干干的我们才可以让你飞啊!”
她话刚说完,忽地醒悟道:“对了,药炉中火还未息,正好将你拿去——呵呵。”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极妙的法子,说了半句话便忍住不说了,但是赵正却听出来了,看来真的要拿自己做炉火上烤了。
寒轻听了亦是拍掌赞同,吟道:“炉火暖烘烘,风筝心怯怯。不知经火后,可有香气飘。”
燕语伸伸舌头道:“死丫头,酸死了。”
寒轻嘻嘻一笑,两个女童又扑打着闹开了。
赵正只得心里暗暗叫苦,看来她们真要将自己像烤鸡一样烤了,心里苦极,嘴里也不闲着,大叫了起来,燕语听得厌烦,从潭边挖起一块污泥来,冷不防便塞了赵正满满一嘴,赵正就此哑口无言。二女又捧腹大笑起来。赵正被塞得嘴巴鼓鼓了起来,只能睁着两只眼珠子转来转去。
寒轻笑着从潭边石上解下缚风筝的细绳,稍稍用力往期扬扬,赵正不争气的身体便轻飘飘地浮了起来,直到浮到两女童脑际之高,寒轻才收紧细绳,紧紧攥在手中,朝药房而去。
只听得燕语道:“我可是从来也没有玩过这么好玩的风筝哩。”
两女一路之上嘻嘻哈哈,雀跃不已。
赵正被塞了满口的污泥,心中愤慨不已:“看这两个女童外表上清纯烂熳,内里却是这样的可憎,毫不顾惜人命,只以玩耍为要务,那莫玩道人和她们定是一家人了。”
又想到自己处处时时被人玩弄,自己看来还只是一颗未熟的桃子,只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成熟了。
思想之间,见两女童七拐八拐,经过四五处同一规格同一形式的小屋,来到了一个亦是同一构造同一颜色的小屋之前,所不同的是这个小屋四窗光亮,仿佛比其它小屋多着几闪窗户,采光分外的明朗。
门并未锁,只是虚掩着,燕语当先推门而入,赵正眼与户平,他拿眼看时,门楣上有一个小小的牌子,上书:内外安康。
赵正腹思,这一定是药房了,果不其然,甫入门,药味便洋溢满屋,种种药气相杂,使人难辨其一,赵正先时也常随众师兄进山采药,颇为知晓常用药材亦能凭鼻而辨别。这里的药味却是杂然相混,使人闻之头闷欲涨,药气更是呛得人眼涩难忍。
赵正使劲地闭闭眼睛,又使劲地努力睁开,稍稍能适应了药气的猛烈刺激,只见满屋子都是高高的橱架,架子上密密地摆满了或方或圆的木匣子,匣子上都写有密密小字,看不清楚是什么,应该是一些药材吧。再往内走,只见东侧靠墙也是一排的橱架,上面是密密的一个挨一个的抽屉,屉上都贴了标签,一眼看去,有远志、当归、使君子等药材,皆是寻常之药。
两橱对峙之间,空空如也,赵正眼光掣下来看时,却见当地摆着一个口小腹大的瓮状物,其高约有两尺,瓮身雕有细细花纹,难述其状,瓮色与橱色同一,皆作暗青色,竟像是木料制成的一般。
再看时,只见瓮内火焰飞腾,红通通一片,赵正大惊道:“火而以木瓮承之,怎地并不遽燃?”
他大惑不解,晃晃脑袋,这时两女童已搬东搬西的准备烤筝之物。
寒轻将风筝系在一处,自己与燕语抬来了一块薄薄的木板,长有六尺,宽仅十几寸,但见板上密密连缀有小空,木板通身孔隙满盈,不知是何物,亦不知有何用。
第38章 太乙禹余粮()
燕语寒轻将木板横置在瓮上,只见瓮中火苗似遇引火之物,忽地窜起,木板遇火便燃了起来,火苗奔窜,顷刻间便燃便木板,火势汹汹然,宛如瞬息间便要将木板化为灰烬。
二女童不动声色,呆立而看。
火势虽大,屋中却绝不闻烟熏之气,亦无烈火炙面之感。
赵正心诧其异,不知其由,心道:“这屋内皆为木品,这火势如许之大,她们就不怕连屋都焚了?”
但见两女悠然自得,静立看火。
火焰跳跃,在木板上嗤然有声,过一时,火势渐小,木板却绝不燃掉,竟现出通红一片来,火苗愈来愈低,板身愈来愈通红,板上孔窍渐与通红化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
赵正又是一大惊:“难道这木板竟是铁质的不成?”
他浑忘了自己就要受回禄之难,倒被这奇怪现象所吸引。
待到木板上最后一丝火苗消逝,木板如铁板般通红一片时,两女童相对而笑,齐齐朝赵正看来,赵正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祥,心内大惧,欲待大呼,怎耐口中满塞泥土,果不其然,二女走过来擎起赵正,如提小鸡般,便要置在板上,赵正眼见板身通红,血肉之躯触之,必定是焦头烂额,毛萎皮开,心中惧极,肚内大呼,胸内憋着的气便冲喉而出,不自觉得赵正口中泥土喷得满地皆是,偶有溅到木板上的,皆一触而没,化为乌有。
二女恶其狼藉,都皱起眉头来,赵正喉畅难言,哀求道:“饶……饶了我吧!”
二女不容他说什么,同时用力,背上轻轻一提,就势往板上一按,赵正大惧,啊地惨叫一声,却也并不感到甚么火炙之感,反而感到温暖异常,他身贴板面,只听得水化气嗤嗤之声响起,原来是自己身上湿衣正在慢慢被烘干。
赵正心道:“这火极是古怪,说热不热,说不热却是能烘干衣服。”
歪着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觉将恐惧放下了许多,木板上之热气渐渐传来,赵正只觉暖畅无比,仿佛是卧在一块冬日之阳石上,四肢百骸都受到了天阳之温煦,令人骨酥筋懒,只是想懒懒而伏,大大的睡一场觉。
木板上似乎有吸力一般,将他紧紧地吸住,再也不得有一点的飘起。
俄倾,赵正暖极思食,饥火上升,肚子里咕咕地想个不止,腹中一时饥肠辘辘起来,他多日未曾进食,先前不免被寒困所抑,饥饿渐渐被打下去了,此时身暖眼沉,如梦呓般的睁着眼道:“要是有些吃食就好了。”
燕语寒轻一直守在他周围观察火势,这是听见风筝想吃东西了,都觉得好玩之极。
燕语侧着头想了一想道:“这里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啊。”
寒轻走到屋内犄角里寻寻杂物,提了一大袋黑乎乎的东西过来,燕语捋开袋口,但见里面块块茎茎的,都是些平日熬药剩下的药渣,搁在屋角准备倒掉的。
燕语喜道:“这真真是好,喂风筝吃了这个,省得咱们拿去倒掉了。”屋内瓶瓶罐罐的杂物所在多是,两女捡出两只半干不净的汤匙,一人拿着一只,就着袋子,一匙一匙地挖起来,就给赵正喂起药渣来。
赵正此时眼目困,正是被烤得暖洋洋的深思迷糊之际,昏昏有欲睡之意,既来之则受之,汤匙伸到嘴里,他便顺口而食之,咬在嘴里咀嚼一番,药渣不能辨其滋味,如嚼土蜡,但饥肠所迫,只觉香美无过于此了,他一连狼吞虎咽了二十几匙,饥火才稍稍打住。
燕语寒轻见风筝吃的这么香,她们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都美滋滋地抢着给赵正喂药渣,觉得真是好玩之极了。
赵正一连香喷喷地吃了百十匙,这几日积下的饥感才逐渐平复,此刻身暖腹饱,只想大大的困一觉。
待寒轻又伸来一匙药渣时,赵正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双眼紧闭着竟然睡了起来,不一时便打着呼噜香甜入梦。
两女见风筝睡着了,袋中药渣也所剩无多,都收拾了,道:“这风筝可真会享受,待他醒来,再喂他吃吧。”
站起身来,将小屋门闭了,相携手而去。
屋内只剩下了赵正一个人何绵延不尽时起时伏的呼噜声。
木板红彤彤的映照着赵正,赵正身上也红彤彤的一片,似乎要被烤熟了一般,但他绝不一动,久之久之,他的身体似乎在火光映照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消减着,红光闪耀,他的肿胀的身躯似乎也一点一点地泄着气。
正睡得甜美之际,连梦也无一个时,赵正忽地仰头“啊”地大叫一声,大痛而醒,胸部似被扎了利刃一般,奇痛无比,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胸部,忽觉自己的手臂长长了,他睁眼看时,不禁大喜过望,原来自己的身体已经回复原初,和以前一模一样了,再也不是肿胀如鼓了,他一翻身坐起身来,身体亦是灵活如处,向着自己的四肢左看看右看看,真是喜之难禁。
赵正自从变为风筝,从来也没敢奢望自己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这时身子完完全全地变回来了,真是一天之喜,他喜的无可无不可。
他刚要张嘴大笑几声,不想一阵阵的腹痛深深地刺激着他,身下木板的通红也渐已退却,也不如方才那样吸力强烈了,他紧咬着牙支撑着踱下地来,在地上趔趄几步,腿脚酸软,身子不由得摇晃了几晃,但好久都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这感觉真好。
他站定了略为稳稳身子,此刻真是惊喜交集,心情好的真是无言而喻。
只记得自己方才神思倦怠之际,两女童喂自己吃了许多许多不知道是甚么东西,只记得入口如同嚼蜡,了无一毫滋味,都怪自己当时实是太饥了,此刻腹痛定是所食之物发作了,莫不是毒药不成?赵正正思想的时候,一阵阵剧痛再此袭来,他捧腹大叫一声,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