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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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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旬认得这白衣美貌男子,正是在午沟村和宋州城两度现身的韩不寿。他知道韩不寿的武功,比屋子里的在场人等,都要高出甚多,便道:“韩公子,救……救我,是他们逼我杀……杀的我师弟,不是我想要……”

    韩不寿对朱旬的话置若罔闻,他的蕴雪刀孤零零地跨在腰上,左手握着个酒壶,步伐凌乱,神情迷茫。薛红梅和花三娘两个女子,呆呆地看着韩不寿,好似痴了一般。朱旬趁机退后,背靠在刘驽先前虚掩的卧室门上。

    那卧室门往里一松,朱旬仰面八叉地跌倒在地上,甚是痛楚,却又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他见屋内床板掀起,下面是一个黑洞洞的地窖,地窖内有淡淡的烛光,不加思考,便即跳了进去,顺手将床板拉下合上。

    韩不寿对着酒壶,又饮了数口,唱道:“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唱完又向薛红梅和花三娘问道:“我唱得好吗?哈!哈!哈!哈!”仰天狂笑,声音甚是凄绝。

    薛红梅静静地听着他唱,他笑,他哭,心情迷醉其中,想道:“若是他能为我这般伤心一刻,我便是死了,也是开心的。别说是‘三虫三尸丸’,便是‘九虫九尸丸’又如何?十粒,一百粒,我也心甘情愿。”

    花三娘则是拍手笑道:“唱得好,唱得妙,再来一首,赶紧的!”两眼色眯眯地望向韩不寿。韩不寿眼神迷醉,“嗤”地笑了一声,道:“好!”拔出腰间的蕴雪刀,精光四射,仿佛整个屋子都被它照亮了一般。花三娘大惊失色,道:“你要干甚么?”再看薛红梅,则仍是痴痴地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她在想些甚么。

    韩不寿将蕴雪刀递至花三娘面前,花三娘想躲,却怎么也躲不开。韩不寿又是饮酒数口,狂笑了一阵,道:“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这把刀!”花三娘吓得“花容”失色,道:“你,你这刀很好,锃明瓦亮的,是柄宝刀,你赶紧收起来吧!”

    韩不寿道:“嗯?”又将蕴雪刀向花三娘逼近数寸,将壶中酒顺着刀身浇下,涓流不止,道:“那你帮我看看,为什么这柄宝刀,能够斩金断银,却斩不断情丝呢?”花三娘一听,心道:“原来他是情场上受了挫折,这个我可是老手。”当即劝道:“我说大兄弟,天下女子这般多,这个不行,大不了就另找一个呗!”

    她这话不说则已,一说出口,韩不寿竟似发了狂,吼道:“你胡说,胡说!”手中蕴雪刀疾风般向她劈来。花三娘大惊,一把毒粉撒出。哪料韩不寿武功太高,蕴雪刀携来的劲风,将她撒出的毒粉尽数倒卷,扑在她的面上。好在韩不寿狂醉之下,刀法不准,这一刀并未劈得中她。花三娘“啊”地惊叫一声,夺门而逃。

    韩不寿也不去追她,径自饮酒唱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长相思兮,短相思兮,哈哈哈哈!”边唱边往外走,渐渐地,歌声远去了,让人难以听得清楚。

    薛红梅恍惚了一阵,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刚从一场迷梦中醒来。此时刘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满脸血迹,应是毒发身亡了。若依薛红梅平日的习性,定要在他身上再补上几剑,好保证他死得不能再死。然而此刻,她女儿心萌动,腮红似桃,却不愿去碰腰间那柄冰凉的剑。她又在原地痴痴地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便出门追花三娘去了。

    刘驽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并排躺着的,是昏迷不醒的公孙茂。陆圣妍就坐在他的身旁,身上血迹斑斑,见他醒来,恨恨地说道:“你终于醒了?你那个师兄偷偷溜下地窖,在我的身上戳了好几刀,还把那本假的《化瘀书》带跑了。这些帐,将来我都要算在你头上!”

第二十四节 塞翁失马() 
刘驽见陆圣妍似是受伤不轻,道:“你没事吧?”陆圣妍道:“没事,死不了。三天了,要死早死了。”刘驽惊道:“我睡了三天了?”陆圣妍道:“可不是,你个瓜娃子,睡得跟死猪一样。”刘驽瞅了瞅身旁的公孙茂,陆圣妍勃然大怒,以为他是想说:“你男人不也睡得跟死猪一样!”当即她一顿暴栗子暴风骤雨般,往刘驽的脑袋上招呼而去。

    刘驽满头是包,委屈地说道:“你何必下手这么狠,我只是想问,茂叔没事吧?”陆圣妍听言,脸一红,明白自己会错了意,继而又将两只拳头捏得格格响,怒道:“你那个好师兄,拿匕首刺倒我后,便又要刺我男人。幸亏我扑上去拼命挡住,他才没能得手。他又在我背上扎了好几刀,我怕他不罢休,便躺在地上装死。他见我没动静后,便将我踢翻过来,在我身上到处乱搜,摸到那本假的《化瘀书》,便揣进怀里,接着又藏了一会儿,便溜了,临走时,还从梯子上摔下来一跤。”

    刘驽惊道:“我师兄刺伤了你?绝不可能!他饱读圣贤书,不会做这种落井下石,背后伤人的事。”陆圣妍道:“哼,他当时藏进地窖后,发现了我和我男人。他担心我会大声叫喊,将他暴露给外面的那帮人,于是便对我下了死手。你这个好师兄,对你也未必是很好,不信你摸摸自己脸上,是不是有道伤,便是他干的。当时我虽然在地窖里,可是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刘驽一摸,右颊果然是火辣辣地疼。他当时已被毒药迷得失去心智,于朱旬挥剑伤他之事,一无所知,茫然道:“朱旬师哥,他为甚么要伤我?”陆圣妍道:“那个花三娘逼他杀了你,你若不死,他便要死。”刘驽道:“若是如此,那也怪不得他。”陆圣妍心道:“你小子心倒是宽!”

    刘驽感到此刻体内脏腑平和,四肢转动无碍,只道陆圣妍救下了自己的性命,便跪倒在地,道:“陆姨,谢谢你救下了我的性命……”陆圣妍挥手道:“别!我可没救你,我当时只怕你死得慢了,脏了这屋子,索性将金鳞河豚剩下的毒囊也给你喂下了。”刘驽道:“陆姨,你……”陆圣妍道:“你甚么,你的命本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花三娘杀得你,我更杀得你!”

    刘驽心想:“你定是不想让我再受那花三娘毒药的苦楚,是以才将金鳞河豚的毒囊给我喂下。只是你不愿意承认,我也不说便是。”陆圣妍心想:“你个狗娃子身处危难,也不愿意出卖我和我男人,倒是个小小男子汉。要是茂哥能活转过来,我便饶你一条性命。”两人心中各自打着不同的主意。

    只是两人都想不通,为何这金鳞河豚毒囊喂下之后,刘驽不死反活。若是花三娘在场,定然能解开答案。原来这金鳞河豚的毒囊虽然毒性剧烈,本身也有解毒之功效。只是这“以毒攻毒”本是极其凶险之事,非一般人所能为。

    三日前,刘驽先是服下花三娘的神哈油,本是必死。花三娘后来被他咬破脖子,勃然大怒,更是赤河草的毒液去涂他的面庞。这神哈油乃是至阴至寒之毒,而赤河草的毒液中又是含有极大的热性。这一热一寒两种毒,掺合在一起,其痛楚之巨,非常人所能忍受。后来朱旬一剑劈在刘驽右颊上,那赤河草的毒液更是与血液混在一起,从刘驽的伤口侵入体内,药效顿时增强了数倍。是以刘驽才会忍受不住,片刻后便晕了过去。

    神哈油与赤河草这两种毒药,毒性虽剧,见效却慢,花三娘存心要用这两种慢性毒药,慢慢折磨于刘驽。在这至热至凉两种剧毒的共同作用下,刘驽本是必死。可谁也没能料到,这时陆圣妍竟给他喂下了金鳞河豚的毒囊。

    而用这金鳞河豚的毒囊解毒,首先要做的,便是在将金鳞河豚毒囊中的毒液,在低温下焙干成粉,并根据中毒者体内的毒性寒热,在焙干的毒粉中加入,一定比例的相反特性的毒药,制成药丸。缺点是,金鳞河豚的毒液焙干成粉后,药效便大为缩短,其制成的药丸,也只能为中毒者解一次毒,药效并不长久。

    当时刘驽体内,神哈油与赤河草两种毒药的比例,竟阴差阳错地符合了,使用金鳞河豚毒囊来解毒的要求。陆圣妍直接将金鳞河豚塞入刘驽口中,对他来说本是极险之事,却意料之外地,让新鲜豚毒被他脏腑吸收,不仅解了他体内剧毒,更是让他从此百毒不侵。只是个中好处,他此时尚是未知,却待后述。

    刘驽三日间未吃饭,肚子饿得慌,便去厨房拿了些牛肉红薯吃了,他见陆圣妍脸色苍白,便劝她也吃些东西,却都被她骂了回去。陆圣妍将公孙茂扶起,要为他喂水。经过她先前的输送内力,公孙茂的面庞上竟开始有些红润。她将水碗送到公孙茂的嘴边,持碗的手晃了几晃,险些将碗摔碎。刘驽见她神色憔悴,便道:“我来吧!”从她手中接过碗。

    陆圣妍看着公孙茂沉静的面庞,回想以前和他一起疯疯癫癫的日子,心里一阵温暖。她强打起精神,盘腿坐于公孙茂身后,运起内力为他疗伤。未过片刻,她只感脑袋里嗡地一下,便失去知觉,此后的事情再也不知。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喉间淌着一股暖流,眼前影影绰绰地站着小孩,端着碗,踮着脚站在床边喂她。刘驽见她醒来,笑道:“你终于醒了,我熬了些米汤喂你。”陆圣妍嗯了一声,翻过身躯。刘驽道:“嗨,这碗米汤你还没喝完呢!”陆圣妍不理他。

    刘驽道:“陆姨,你是不是在为茂哥的伤势发愁?”陆圣妍不说话。刘驽道:“咱们要想办法,找好的大夫。”陆圣妍坐起身,吼道:“大夫有甚么用,我辛辛苦苦抓了那么多,都是些废物。”刘驽被她吓了一跳,道:“咱……咱们要找神医。”陆圣妍道:“神医?”刘驽犹疑了一下,道:“这世上总有好的大夫,可以救茂叔的命吧?”

第二十五节 以命换命() 
陆圣妍道:“当今世上,为人所公认的神医只有两人。一个是江南眉镇的傅灵运,人称‘玉傅子’。”刘驽听到这心中一动,暗喜道:“原来我舅舅医术这般厉害,看来爹爹是有救了。不如劝陆姨也带上茂叔,我们一起去江南眉镇找我舅舅。”陆圣妍继续说道:“至于另一个人,却是你见过的了。”

    刘驽诧异道:“我见过?”陆圣妍道:“是的,你见过,之前喂你毒药的那位。”刘驽跳了起来,道:“花三娘?她算甚么神医,她心思歹毒,只会害人!”

    陆圣妍道:“心好的,未必不是庸医。心思坏的,也未必不是神医。别说花三娘,便连那号称‘玉傅子’的傅灵运,也是精擅毒理,他在眉镇周围方圆数里内,都布上了毒阵,是以江湖豪杰,无一人敢踏进眉镇一步。”

    刘驽道:“心地好的神医,肯定是有的!我在家时曾听爹爹讲起过,我大唐开国时,曾有一位神医名叫孙思邈。他出身寒门,宅心仁厚。习得通神医术后,为穷苦百姓治病从不收诊金。后来这位孙先生更是写出了一本流传千古的医书,名叫《千金要方》,因此被后人尊为‘药王’。”

    陆圣妍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位‘药王’孙先生是有的,并且他与本门大有关系。”刘驽不以为然,心道:“这位‘药王’孙思邈先生乃是个大夫,又何你们掌剑门有甚么关系?”陆圣妍道:“这位孙先生不仅医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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