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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飒西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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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曾经洗清过不少冤假错案,城内发生饥荒后,他又全力赈灾,施粥给灾民,算是真正做过不少好事。”

    黄丫嘴角略微一翘,“刘掌门固然救了那些灾民,可他或许只不过是想在天下人面前作秀,借机收拢人心罢了!”

    谢暮烟面色平静,“总之结果是好的,天下事若都论及根由,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呢?”

    黄丫沉默了半晌,又道:“不管怎样,这是半夜里睡觉的时候,你们最好还是别弄出大动静吵人。”

    刘驽面露歉色,“刘某的罪过,还请姑娘原谅!”

    黄丫冲着他道:“先别道歉,我还要跟你另外说一句,天下事绝非软磨硬泡得来的,所以你还是干脆放弃这种守在别人家门外的无赖勾当,赶紧走吧!”

    砰!

    茅屋的门又一次关上,再没有开启过。

    时间又过去两个多时辰,东方的天空渐渐显出微微亮。谢暮烟望着仍在雪地里兀自站立的刘驽,轻轻叹了口气,“那丫头看样子是不打算理我们了,咱们继续待下去恐怕徒留反感,加上雪一融化战事便会又起,咱们俩还要继续在这里等下去吗?”

    “等吧。”刘驽轻轻地说道,嘴角带着丝丝笑容,竟然没有丝毫怨气。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从怀中掏出一包牛肉干,从腰间解下一皮囊烈酒,统统扔给了谢暮烟,“快吃些东西吧,等白天雪融化后,天气反而会更冷!”

    谢暮烟伸手接过肉干和酒,没有道谢,怔怔地看着他的胸口。

    “怎么了?”刘驽略感奇怪。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才掏干粮时,不慎将穿在贴身的衣物外翻,露出了半片衣襟。在那件旧的掉色的青衫上,由金线绣成的雄鹰图案露出了半个翅尖,在黎明时雪光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

    “这件衣服你一直穿着?”谢暮烟启口问道。

    刘驽憨憨一笑,“我不讲究吃穿,又恋旧物,所以有衣服穿就不肯再换下了。”

    谢暮烟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热色,“恋旧,对人也是如此吗?”

    刘驽静静地望着她,“在中原的日子越久,就越想念当初在草原上的那些时光。当年我全身筋脉尽断,躺在大车里不能动弹,若不是你每日里给我喂水喂食,恐怕我活不到今日。”

    谢暮烟嘴角微动,看得出是苦笑,“我当是被朱温所逼,他说只有我好好照顾你,他才会放过田凤。”

    “如果我和田凤都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刘驽径直问道。

    “田凤的情我已经还清了,即便再见面也是两不相欠。至于你,应该是个胸怀天下的人,何必将一颗本就分不开的心放在儿女情长上面?”谢暮烟定定地看着他。

    刘驽轻轻摇头,“江山和儿女何尝不能兼顾?东汉光武皇帝曾说过,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阴丽华,美貌与才德兼备,堪称东汉一朝最受后世称颂的皇后。

    谢暮烟听刘驽竟用阴丽华来形容自己,叹了口气道:“掌门对我实在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个被番人糟蹋过的苦命人,哪里配得上和阴丽华相提并论。请你以后勿要将我放在心上了,李菁那姑娘其实不错。”

    “既然你心里作此想法,为何还要来找我?”刘驽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结果。他犹然记得,当时见到谢暮烟时,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全然不敢相信这一切会发生在现实中。

    谢暮烟缓缓道:“这些年我走过天底下不少地方,曾经见识过鲁地的泰山和江南的浩渺江水。孔子曾云:登泰山而小鲁,可在我想来何止是小鲁?与天下秀美巍峨的大川流水相比,个人的情感简直微不足道。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山川依然矗立,江水仍旧长流。”

    她顿了顿声,“人生乃是如此微不足道,我突然想明白了父亲当年的教诲,暮烟起,户户有炊米。或许只有在这世间做一点事情,才能不悔此生!”

第七百零六节 三天三夜() 
刘驽只得点了点头,两人良久未再说话。

    朦胧的暮光中,大雪纷纷扬扬,好似从天上泼下的面粉一般。雪中,只见刘驽挺身站立,谢暮烟屈膝而坐。

    到了上午,大雪并未如两人料想的那般停下,反而是愈下愈大,地上的雪积了尺许厚,直让人无处立足。

    茅庐屋顶上方的烟囱袅袅地升起了炊烟,可大门始终紧闭。

    对于如今的刘驽来说,这扇薄脆的木板门弹指可破,可又万万破不得。

    破的是门,坏的却是人心。

    堂堂武林高手,竟然一身武功全无用武之地。

    谢暮烟盯着烟囱上方的那道青烟看,直至青烟渐渐散去,道:“这位黄姑娘做饭用了至少一炷香的功夫,如此大费周章,绝然不是在准备一人的饭食。如此大雪,那个诸葛穷应该没有离开,而是自始自终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刘驽嗯了一声,“所以还是等吧,你还能坚持住吧?”

    谢暮烟淡淡一笑,“有你的护体真气傍身,我倒是不觉得冷。反倒是你,即不敢练功,又不敢入睡了,着实受苦了。”

    “这点苦,比起咱们在草原上的时候又算得了甚么。”刘驽不以为然。

    谢暮烟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草原上的那段时光于她而言乃是痛苦的记忆,她这些年来一直想活出个新的自己,与往日的那个她一刀两段。刘驽数番提及草原,令她心中有些许不快。

    她轻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并不觉得苦,只是你我皆出了长安城,若是城中有变故该如何是好?”

    “萧呵哒应该能处置好。”刘驽满怀信心。

    “所以你该让他做大仆射,我的才能恐怕远远不如他。”谢暮烟笑道。

    “洛阳的掌剑门堂口乃是萧呵哒一手草创,说他比我还要清楚掌剑门一点都不为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功高震主的含义,我若是不削他的权,他反倒会不安心了。”刘驽淡淡地说道。

    谢暮烟微微一笑,“真难想象你二人心里竟会是这般想法。想那些天下各地州郡的刺史将军,若是唐廷的皇帝稍稍想削他们的权,哪个不是鬼哭狼嚎,恨不得立马就造反。”

    刘驽听后笑道:“萧呵哒不是那样的人,否则我和他无法走到今天。”

    两人就这么说笑着,又在雪里待了数个时辰,一直坚持到晌午,茅庐里除了烟囱照例冒出炊烟外,大门紧闭,里面依然没有动静。

    接着天气转冷,风呜呜地刮了起来。三个多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下去,已是到了晚上。

    那个叫黄丫的少女始终未再打开门出现过。

    刘驽的双肩落满了雪,谢暮烟从青石上站起身,为他拂去了肩头的雪,拿出怀里捂热的烈酒和肉干递了过来,“要么你喝点吃点?”

    刘驽伸手拒绝,脸上带着歉意说道:“我体内罡气甚劲,三五日不吃饭对我来时只是平常。倒是你要注意身体,酒是烈酒,肉是肉干,让你陪我在这里,着实苦了你。”

    谢暮烟仰头喝了一口烈酒,白皙的玉颈从衣襟里露出,在雪夜里看上去像极了精致的玉雕,“掌门不用多言,如果能为掌剑门做点甚么,我心甘情愿。”

    刘驽苦笑着点了点头,低头看时,自己膝盖以下已经完全处于雪中。

    这场雪下得甚久甚大,如果继续落下去,可能会成为关中一带近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两人在茅庐外固执地等待,在寒风中苦苦地煎熬。时间缓缓流淌,逐渐又是两日过去。

    直至此时,大雪方才有稍稍变小的趋势,两人已经在茅庐外的雪中整整站了三天三夜。即便是程门立雪,也不过如此。

    谢暮烟依旧坐在那块青石上,由于她不时用衣袖拂去周围的雪,是以青石数尺内的雪比周围地方薄了许多。只是这三日来她缺乏睡眠,偶尔倚着北风打个盹,因此眼眶略微有些浮肿。

    刘驽大半个身子都湮没在雪中,他双臂一振,只见雪浪千重,以他为中心,前赴后继地向四面八方涌去。

    他对真气的运用已达化境,十数重雪浪精准地避开了茅庐和谢暮烟所在方位,向周围足足冲出了数十丈远,气势好似排山倒海一般。

    谢暮烟稍稍惊讶,接着恢复了正常深色,转而望向不远处的茅庐,目光落在被大雪堵了一半的木门上,轻声叹了口气,向刘驽征求道:“既然对方我们铁了心不想见我们,继续待下去可能适得其反,不如回去吧。”

    刘驽的睫毛上凝满了冰雪,张嘴呵了一口白气,叹道:“你说得对,不如回去。”

    这三天时间对他来说极为宝贵,即便如此,仍然未能触动那位诸葛穷分毫。既然如此,那只能来日再找机会接近这位少年,继续坚持下去并非良法。

    他拔腿要走,未再看茅庐一眼。

    “且慢,等我再上前试一试。”谢暮烟从背后喊住他,她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三日间的辛苦白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上去试最后一遍,这次我一个人来,你不要插手。”

    “好!”刘驽答道,停下了脚步。

    谢暮烟施展轻功,在三尺多厚的积雪上踏开碎步,留下的脚印好似梅花鹿疾奔过的印迹一般。

    她轻轻叩响了木门,“诸葛先生乃是大男子,不会连小女子也要为难吧?你若真是个大才,何必连一个小女子都怕,在这屋子里连躲三天?”

    “我不是怕,是不想见你们!”屋里传出黄丫的声音。

    “如今我们掌门已经答应不见诸葛先生。”谢暮烟说着向刘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作声。

    她无视黄丫,依旧对那个可能并不在屋里的诸葛穷说话,“诸葛先生若是连我一个小女子也不敢见,只能说你才智有限,你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了,实在是我们掌门看走了眼,不值得我们为你在此苦守三天三夜。”

    她与刘驽的想法不同,心想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方,索性决定激上一激,事成也好,不成也罢,反正终要在今日有个结局,不用将念想留到以后。

    刘驽听了她的这番话后,心中一阵紧张,生怕因此惹怒了那个诸葛穷,从此再不肯跟他见面。

    即便如此,他脸上依旧风平浪静——既然他已经答应让谢暮烟便宜行事,便要用人不疑,这时再出言干扰,反倒是不美。

第七百零七节 终要离去() 
茅庐内,黄丫不再说话。

    雪地中,谢暮烟和刘驽互视了一眼,两人眼神皆是黯然。

    一时间屋里屋外一片静寂,天地间的空气好似凝结了一般,唯有细雪还在纷纷扬扬地落下。

    吱呀!

    茅庐大门突然开了条缝,露出黄丫灵动的眼睛,对谢暮烟冷冷地说道:“你进来吧,记住,可不是因为你的激将计!”

    谢暮烟没想到自己的话竟奏了效,她回头望了刘驽一眼,脸上难掩狂喜神色。黄丫将屋门从里面又稍稍开得宽了些,谢暮烟随即拎起裙子进了门。

    只听砰地一声,大门在谢暮烟进门后再次紧闭。关门的人定是黄丫,用力颇重,丝毫没有考虑站在门外雪地里刘驽的感受。

    刘驽盯着紧闭的大门,直感度日如年,心脏砰砰跳得如同一只兔子。这些年来,即便是在战阵之中,他也从未如此心惊胆战过,没想到今日却在一座小小的茅庐前败了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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