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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龙眉心蹙起,沉声道:“竟玩这等把戏。”他右掌扬起,一道黑光闪过,直扑大门,却在离门锁半寸外被反弹开,白光一闪,黑光粉碎。
一击失利,展龙脸色更惨白几分,竟露出些许一筹莫展的神色。
展长生方才问道:“可是有机关要解?”
展龙略点头,“此谓三重锁,第一重在入口,若无灵石,不得其门而入;第二重在庭院,若不懂阵型,则迷失其中,徘徊至死;第三重却在这门上。”
“若是打不开……”
展龙道:“若是打不开,自可原路返回,日后却再也进不来了。楼中有我一根碎片,便是将这楼毁了,也非进不可。”
展长生便留神查看,这一看便察觉了异样。那大门两侧墙上,各有两个神龛模样,一尺见方的凹槽。
左侧两个凹槽内,其上放置一名神将雕像,宝甲祥云,腰缠玉带,虎背熊腰,手持一把玉琵琶,正做弹奏姿态。
其下放置一头猛虎,虽不过巴掌大小,却做得栩栩如生,黄底黑花的皮毛,两眼炯炯有神,正半曲前肢,回首仰头怒号,露出四枚森白尖锐的獠牙。
右侧其上的凹槽内却是空空如也,其下放有一头巨鳄雕像,通身绿鳞,两眼灿如黄玉,却是一副被压迫得低头挣扎模样。
展长生只觉那手持琵琶的神将眼熟得紧,便指着那雕像问道:“这可是四大天王之中的魔礼海?”
展龙却沉吟片刻,摇头道:“神国中并无这等人物。”
展长生心头一动,便有了决断,不等展龙阻拦,已抬手触到了门头猛兽口中衔环,又轻轻敲了三记。
大门未曾敞开,却自门上浮现出一个精巧的黑漆博古架来。
架上密密麻麻摆满珍奇玩物,如纸墨笔砚、算盘刀剑、石雕兵马尽在其中,细细数来足有成百样。
如今展龙也看出端倪,挑眉道:“只怕要自这些物事中挑出一样。”
展长生沉吟不语,却不敢乱动,唯恐猜错,失了进楼的机会。
展龙却道:“你随意去试,若是失败也无妨,他日我恢复实力,再将它拆了便是。”
展长生不由哑然,片刻后仍是自琳琅满目的物件中挑了一座白玉玲珑宝塔,放置在空位之中。
博古架立时隐没,须臾间,大门铜锁咔嗒一声,自行落下。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敞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息自门内涌出。
展长生见蒙得对了,喜不自禁笑开,才要迈步入内,却被展龙按住肩头。正正按在伤口之上,展长生猝不及防,痛得倒抽口气,展龙见状更将他衣衫撕开,哗啦一声,布帛破裂,露出少年肩头包裹的棉布来。
展龙脸色一沉,愠怒道:“谁人所伤?”
展长生扯回衣衫,柔和道:“擂台过招,偶有皮肉外伤,并不妨事。先瞧瞧这楼中……”
话音未落,少年身形骤然凌空,已被展龙打横抱在怀中,随后稳稳迈步,进入楼中。
展长生窘迫不堪,只得道:“我伤了肩膀,又不曾伤腿脚,自己走也无妨。”
展龙却道:“噤声。”几步跨入,已立在第一层大堂之内。
这大堂宽阔敞亮,摆放有成排的会客桌椅,窗明几净,不染丝毫尘埃。
二人扫视一圈不见异常,便进入下一个厢房内查看,如此将一层楼转遍,仿若日日有人勤加打扫一般,洁净如新,连客房内床褥也仿佛新换一般。
他二人又上了二楼,便见有书房,更有用以打坐练功的净室与炼丹室,只是那炼丹炉下的炉火早已熄灭,冷冰冰不知闲置了多少时日。
展龙仍将他横抱手臂上,一面巡视,一面问道:“你怎知那机关秘密?”
展长生暗叹一声,方才道:“我家乡有一道对联,正暗合那四个物件。乃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展龙道:“我游历三界不知多少年月,竟从未听过。”随后便不再追究。
展长生便更确定几分,此地旧主,只怕同他一般自唐国而来,这般缘分,却是难得。
他见书房内书籍如山,便动了心思,待要挣扎下地,“说不得便有我能用的秘籍功法。”
展龙却不放手,“适才神识扫过,并无得用之物。你如今经脉阻塞,若不能炼气入体,纵是上仙指点也无用处。”
展长生又遭打击,不由垂头丧气,连在秘境里寻宝也失去了几分兴致。
二人又上三楼,这三楼却尽是仓库,一间写“丹”字,成排木架上却空空如也。再一间写“器”字,堆放有数十件器物,暗蕴莹润之光。
展龙方才将那少年放下,又自那堆器物中抽出一件轻薄如丝绸的雪白中衣来,“这风翎衣不过能挡金丹一击,勉强能用,拿去穿上。”
展长生听他语带嫌弃,不由在心中反驳。这宝物若能挡金丹一击,岂非眼下再无人能伤他。若是如此还要嫌弃,便当真是不知足了。
他将那单薄布衫接在手中,又问道:“展龙,你眼下伤势未愈,不如你穿上。”
展龙道:“与我无用。”他在多宝格上一阵摸索,摁开机关,便自暗格中取出一个晶莹白亮的长条冰匣来。
那冰匣寒气扑面而来,令展长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展龙又道:“快穿上。”
展长生便忍住室内寒凉,将那风翎衣套在外衫之下,便觉寒意退去。这中衣非但可以御敌,更兼寒暑不侵,果然是件宝物。
展龙已将那冰匣打开,刹那间雪白火舌汹涌而出,将展龙从头到脚吞没。
展长生尚不及开口,那火焰便消退得干干净净,被展龙尽数吸纳了。
他自玉匣内取出一根黑木发簪,收入怀中,再将剩余法宝一一拆解,取下金属部件,旋即道:“随我来。”
二人再入第三间库房,门口写有“灵”字。
库房内地面上,灵石堆积成小丘,令展长生瞪大双眼,倒抽一口冷气。
展龙却皱眉斥了一句:“竟这般穷酸。”
他一抬手,袍袖翻飞,那灵石便被分成三堆,最大一堆玉白色暗淡无光,最小一捧却是晶光闪烁,犹如水晶一般透澈。
展龙道:“下品灵石两千六百六十五枚,中品灵石一百七十七枚,与我无用,你收了便是。留那六枚上品灵石,助我疗伤。”
展长生也不同他客气,取出储物袋,心念动时,便将成堆的下品、中品灵石尽收入其中。
展龙便收了上品灵石,又带展长生去往二楼练功的净室。
那室内四壁同上下皆以青冈石铸就,隔绝外物滋扰。空落无物,唯有两个不知何种灵草织就的蒲团。
展龙左手握住一枚灵石,盘膝坐在蒲团上,又抬手唤道:“过来。”
展长生迟疑道:“莫非……又要……”
展龙道:“正是。”
展长生只得靠近两步,便被展龙握住手腕,拽到怀里坐下。
第十一章 劝诱()
许是先前吸收白炽烈焰之故,展龙体温灼热犹胜以往,便是有宝衣护体,那热度也不见半分衰竭。
展龙拥他入怀,眉头微皱,便伸手入外衫内,欲将展长生中衣除去。
展长生扣紧他手腕,怒道:“方才要我穿上,如今又要脱下,你究竟意欲何为?”
展龙依旧手指轻拨,将风翎衣剥下,扔在一旁,口中却一副理所应当,“方才为护你不受寒玉匣所伤,故要穿上。眼下助我行功,自然剥离障碍。为何不可?”
展长生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展龙通身热如烘炉,如雄鸟护雏一般将他圈禁怀中,纵使不着寸缕也不觉寒凉,反觉暑意袭人。
只是他一时只觉被男子这般紧拥委实难堪,一时又想彼此皆是同性,不必太过计较。百般纠结时,通身紧绷,只任展龙牵引下颌,再度覆盖唇舌。
火烫洪流侵袭而来,灌入舌根,涌入喉下,仿佛要将他五脏六腑一同烧焦,展长生眉心紧蹙,要将他推开,却反被扣住手腕。
掌心相合处正是上品灵石,犹如烈焰燃烧,烫得展长生暗哑痛呼,唇舌却被生生堵住,只化作喉间无力几声呜咽。
展长生身处局中,苦不堪言,自是看不见周遭变化。却不知他二人尽被赤红泛白的火焰团团包围,拆出来的成堆金属碎片被火焰烧得化作灰烬,只留几不可见的一点精华,没入展龙眉心。
随后那烈火陡然一闪,散发刺目红光,将尖稍一点惨白色也险些尽数吞没。正是血孽业火侵蚀斩龙枪本命真火的迹象。
展龙催动灵力,更将那挣扎悲鸣的凡人压在怀中,小心翼翼压榨神泉的涓滴细流,仔细导入经脉,护住最后一点灵台清明。
如此循环往复大半夜,炽焰尖稍方才重又转白,其下却依旧嫣红如血。虽是如此,展龙却不敢再进一步,只因凡人肉身脆弱,若是使用太过,必定经脉尽断而亡,无疑杀鸡取卵。
展龙吸尽三枚上品灵石的灵力,眼见展长生面无血色,气息微弱,未免有些着慌。他耗费最后一点现世之刃将这凡人自冥界夺了过来,若不慎死去,展龙便再无半分对抗血孽之力。若到那时,本命真火被吞噬殆尽,他便只余发狂至死一途。
展龙自认死不足道,却不愿折在这里。那神王囚他旧主,毁他真身。那众神人仙君外表生得个个道貌岸然,为夺神枪,竟是不择手段,机关算尽,丑陋不堪。
恩怨未了,斩龙枪如何能死得心甘?
他只得按捺住暴躁脾性,小心将展长生带回军营,凝视那少年惨白面容片刻,方才重新化作烧火棍,静静靠在墙边。
翌日醒来时,展长生瞧见头顶简陋房顶,便知二人已回了军营。他隐约记得昨日被展龙堵住唇舌,强行灌注火流,精力仿佛被他丝丝缕缕剥夺,及至最后,更是连五脏六腑也烧灼疼痛不休,实在是,苦不堪言。
展长生劫后余生,暗道侥幸,才欲起身时,手臂一软,便自木床上摔落地上。此时方才察觉血脉中犹如火烧,烘得全身提不起半点力气。
邻铺李阿牛同徐三宝听见响动,急忙上前将展长生搀扶起来,触碰间便觉他通身滚烫。李阿牛惊叫道:“长生,你莫非发烧了,这般烫手,还是快些休息为妙。”
展长生借二人之力坐回床头,咬牙道:“不妨事……劳烦替我取点水来。”
他昨日才得将军青眼,编入精锐营中,若今日便一病不起,只怕落个不堪大用之名。早知如此,昨日便不该任展龙肆意榨取才是。
展长生心中暗暗后悔不已,李阿牛已取来一碗井水。展长生接过青瓷碗,一口气喝下。清晨时分,井水寒凉,便将血中火热压下些许。
他方才长舒口气,强忍不适起身,洗漱更衣后,重新提了斩龙枪枪杆进入校场,要进行第二轮擂台赛。
识海中展龙嗓音暗暗响起,肃声道:“你今日体况不佳,应多休息才是。”
展长生暗中怒道:“你这始作俑者,哪来的胆量置喙!”
展龙却道:“你若死了,我也不能独活,自然要挂在心上。”
展长生被他一噎,又再语塞,干脆闭嘴不语,在擂台鼓响起之前,靠在树下闭目调息。
这一日比试,展长生便察觉异样,那枪身仿佛轻便不少,挥动之间更是灵动,竟隐隐有心意相通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