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石听得琴曲的精妙,不禁和弦而奏。双琴之力相辅相容,共成佳音。
楚涛只缓缓斟茶,细品漫饮,在佳曲中闭目闲听而已。直到一章终了。二弦共止,如同钟磬和鸣,一丝余韵袅袅散开在茶香中。楚涛静语:“冷夫人琴技炉火纯青。然,过于清冷无情。无心之曲,好似无魂朽木。秦大少之音,激扬顿挫,暗含雄心,唯过于散淡,少千回百转而不折之风骨。”
冷凤仪嗤嗤地笑:“你何以知我无心无情?”
楚涛径自行至琴前,随手撩动,就已听得弦音淙淙,是长河吟主调。逆手反拨,琴音陡转出激荡浩瀚之感,再顺手压弦细撮,静谧空灵,若群星璀璨。猛然击弦,仿佛屋中数道寒光迸起,不知其源,却让对面二人心中紧紧一缩。
秦石惊叹道:“皆自长河原调,又皆非长河原曲。如此超脱挥洒,楚掌门已将全曲熟稔于心,融汇于念!”
楚涛只低声淡笑:“一心,一曲,一念。琴音之上品,皆自本心而出罢了。得曲而忘曲,曲中有我而忘我,心明至澄,则曲非此曲,一谱已无用。”他望向冷凤仪,许久,无声。
凤仪双颊绯红,不敢直视。“一心,一曲,一念”这六个字,已是多少年前的云烟!那段黑石崖学琴的时光,她终究是忘记了——忘记了当年琴声里的澄澈与飞扬,也忘记了当年的自己。无心无情的,何止是琴音?却终是想不到,多年后,知她的,仍是千里外的故人。
“以心为琴,则琴中自有天地。以天地为念而聚念,则无不可为。楚某只能言尽于此。恕不奉陪。”他向二位略微欠身行礼,便裹上自己的狐裘,推门而出。
“只怕,便是把此曲公之于众,世间能将此曲演绎至如此地步的,也只有他楚涛了。”秦石望着这琴弦无奈地叹息,却见凤仪坐在原地,攥着衣角,怅然若失。
三七三 深岭围猎(一)()
“有酒么?”谢君和径直入了嫣红的屋,往墙角的架子上随手捞了坛酒。兀自揭了盖,拉过张长凳便坐下喝了起来。
嫣红见这刮进屋来的一阵黑风就巧笑数声:“痞子就是痞子!”
“喝你坛酒罢了,若不让,便把琵琶还我!”谢君和饮水般咕咚咕咚喝着酒,铁着脸,将周围一切都视同无物。
嫣红对桌而坐,凝视他良久:“我这儿可不是凝香阁!”
谢君和闻言竟一声不吭,提着酒坛便推帘而出:“酒钱管楚涛去结!”酒意正浓的时候,哪怕周围天崩地裂,他也懒得理会。只是没走出多远,一只纤弱的手从他后背伸过来,一把摁在酒坛上。
回头,正见雪海的大眼睛瞪着他。她的身后,跟着高高大大的齐天乔。
嗤笑:“你不是说不缠着我了么?”
“见你又提着酒,就知道你心里又不痛快了。”
他望着这张仍是稚气未脱的脸,勉强地松了松紧皱的双眉:“没事,几天不喝酒,浑身不自在。玩儿去吧!”
她仍是摁着他的酒坛子:“少喝些……没多久就要有大战。”
“那更该多喝些,壮胆。”君和随意调侃着,把她的手从酒坛上移开,兀自豪饮,又仿若无事般喷了她一脸酒气:“你可曾见我醉过?”
她低头沉思半日,亦不曾后退,欲言又止。身后的齐天乔开口道:“其实是想请谢大侠帮个忙——雪海妹妹想随大家一起去烽火岭。”
谢君和朝齐天乔冷扫一眼道:“你小子怂恿的?”
“不是。”雪海赶忙解释,“连诗雨姐都能去,哥却要送我回黑石崖。”
“甚好,我赞成。”他冷笑一声,一抖黑袍,摇晃着步子,径自而去。亦不去管身后该是有怎样的讶异和失望。雪海身上的噬魔之血尚未弄清是怎样一回事,再贸然进入烽火岭,万一被仇敌所知晓,将是何等危局!
迎面尘嚣飞扬,溅了他一身土,沈雁飞正领着齐家剑客与他擦肩而过,却似将他当做透明一样,正眼都不瞧地朝齐天乔打招呼。“三少爷,一个时辰后便启航了。早作准备。”
“呃……”齐天乔不舍地望一眼楚雪海,又憨厚一笑,“沈大侠,这不还有一个时辰吗?反正……我一定按时出现在船上。”
雪海狠狠白了他一眼,一转身就飞跑开了。齐天乔一急,撂下沈雁飞就快步过去:“雪海姑娘,去哪儿,等我!”
谢君和苦笑一声:江湖,哪是他们任性的地方!
不过,一个时辰后起航?怎么他竟不知道呢?那么多人怎么布置?天越门还受毒雾所障,就这么闯过去,不是送死么?一步三摇,醉意朦胧,晃着悠闲的步子向码头去。
“汪叔!汪叔!”他扯开嗓子随意地吼到山崩地陷。
可想而知汪鸿看到他手里的酒后如何表情。众人皆备战,唯此君备酒。夫复何言?
“沈雁飞那厮一个时辰后出发?去的是哪儿?我等为何按兵不动?”谢君和极为不满地嚷嚷,以至于逐羽剑派的剑客们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着急地围拢来,但见是谢爷一手酒坛子一手汪叔的肩膀,立刻敬而远之。
“沈大侠与天乔少爷自告奋勇先行前往排云阁,截断其与天越门的首尾之连。其后待游侠探明天越门附近情况,我等便兵分四路围堵天越门各山谷出口。猎王一队,齐家一队,分从侧翼而行。秦家一队堵其后背,我等亦领一队人马,由正面入。”
后背?那不是江韶云的地盘?
“秦大少打算由小路,自断魂岩一带插入,断了江韶云对天越门的相援。此一路最险。故少主令烽火岭中一切游侠集结于段家寨附近待命,见秦大少飞鸽讯号起而应援断魂岩,阻断白衣圣使出手搅局。几路合围,必将拔了唐耀这根烽火岭之刺,江韶云便如断了一臂。”汪鸿解释道,“这是昨日少主会见各位首领时定下的战策。谢大侠昨日一直四处巡防,忙了一整天,少主本欲找你议事,见你夜深未归,便作罢了。”
“呵……”谢君和端着酒坛子一边畅饮,一边勾过汪鸿的肩膀,“便要请教汪叔,我等何时动身?”
“待少主令下。”汪鸿轻轻甩开他黑漆漆的爪子,答得再精简不过。
君和的铁脸是稍微松弛了些,不过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更似甩不走的膏药:“什么时候送雪海回去?”
便听清朗的声音直灌入耳:“有气朝我撒也就罢了,何苦寻汪叔的麻烦?”
汪鸿仿佛逃出牢狱般松了口气,径奔着船只的方向逃离。
楚涛漾着恬然的笑,望着无处耍赖的谢君和,大有接招之势。大约估摸着自己再不出现,谢君和该是要拆码头了。
“何时送雪海回去?”君和问他。
“来为雪儿求情?”
“不,你该送走她,越快越好。”谢君和在楚涛的一脸诧异之下,将噬魔之血一事和盘告知。楚涛沉吟半晌,才道:“确实,越快越好——此事还有谁知?”
“我已令照临严守秘密。”
奇怪的是,这做哥哥的竟丝毫不意外,反而平静地关照:“君和,这下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她舞刀弄剑了。把这事儿忘了吧。有些事,还是永远别去弄明白更好。”
显然楚涛早已知晓。谢君和心中却仿佛被石头硌了一下。以楚涛的口气,似乎此事背后还有更复杂的牵扯,是他所不愿提。雪海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是非?他想告诉楚涛,有些事,越是不愿言说,越是惹人探寻。
但为雪海着想,少一个人知道,毕竟少一份危险。
“至于长河吟曲,我已说了责任我担。你就别再掺和了。”楚涛向谢君和解释,“与你商量反而拖你下水,不仗义。”
谢君和仍不放心:“你就不怕她与江韶云联手?”
楚涛笑着摇头:“碧莲洲上有我的妹妹,与我一同奋战的兄弟、长辈,还有个到现在都稀里糊涂的酒鬼,这些远比江湖头衔重要。便是有一天不做这掌门了,也罢。”
“还算有良心。”君和一气喝干了坛中的酒,随手将这酒坛一抛。
三七四 深岭围猎(二)()
谢君和与楚涛说话之际,黎照临和刘医师扛着笨重的药箱也到了码头。身后另有一挑夫,挑着两箩各种奇怪的草药。刘思仁客气地作揖回话:“药材皆已按夫人所述备齐,不过制药尚需些许时辰,我与照临二人,预备在船上开工。夫人这回可是帮了大忙!”
“楚掌门真真有福!真不曾想楚夫人竟有这本事,让我这个医圣的传人都汗颜呐!”
楚涛没等黎照临废话完,已经扬手一让,送他们上船。
“夫人?”谢君和讶异地瞪了一眼楚涛,“哪个?”
谁知楚涛竟横推他一肘子:“还有哪个?!醉糊涂了?”
“哦!”谢君和突然没正经地放肆大笑,眉飞色舞道,“就是前日里那读得眉开眼笑藏着掖着还让刘前辈誊抄一份还你的鸽书?呵!原来是鸿雁传书啊!”
楚涛无奈道:“痞子!不就是她飞鸽送来张药方么?告诉了刘前辈克紫依兰蕊毒之法,也从古书里翻出了以血淬毒之雾的破解之计,助我们入岭。”
“唉,兄弟面前害什么羞嘛!”
“欠揍呢!召集剑客去,让他们准备登船!啰嗦!”楚涛真是不明白,什么正经的话一旦经了谢君和的酒气,都能蒸腾出猥琐的气味。待此君乐呵呵偷笑着离去,他悄悄从袖底取出谢君和口中的鸽书,将那娟秀小字重读一遍,又小心折好放回袖底。微微叹息,此情终是难偿。
千帆竞渡,争逐着向烽火岭而去。
这片数十年间充斥着杀戮的土地,终是要偿了血债。
蔽空的旌旗与刀剑塞江,一日之内泊满了长河南岸各个大小码头。各路武师按照既定的路线,穿林涉溪,翻山越岭,迅疾地奔向天越门所在之地。岭中游侠早已探明了地形与敌人动向,以飞鸽为讯号,为各处人马开路。一时间,荒岭枯树之中,白鸽翔集,与天边那翻滚的黑云,与漫山的积雪融成一体。
风雪丝毫不能阻滞武师们的行进。途遇少数天越门剑客与白衣圣使,一如砍瓜切菜般扫荡而过——这多半只是些山野中的暗哨,远无法与大队人马相抗。
楚涛站在高岗瞭望云遮雾罩里的众山,嘴角绽开了冷峻的笑。
东边的山头狼烟滚滚,正是排云阁的所在。显然沈雁飞已与罗昂短兵相接,控制了从红霜镇往排云峡的入口。不足半个时辰,远处南北的山头上,亦各自燃起了袅袅的轻烟几缕。显然,另两路人马也已到位。
“白衣圣使去哪儿了?”君和疑惑道。如此大的动静,江韶云竟毫不抵抗?莫说江韶云,就是唐耀也冷静得诡异。
“许是让秦家人缠住了吧。”楚涛望向更远的天越门的西边,那儿,除了静寂的云霭,什么都望不到。秦家剑客不过血鬼堂两三百人和秦大少的亲信卫队,真就足以拖住白衣圣使?君和深深地怀疑。
“少主,我等皆已待命。”汪鸿请示道。
“放烟。”楚涛吩咐汪鸿。按照约定,三面山头烟起,便是行动的开始。
顷刻间,成捆浸过桐油的干柴与滚石相连,纷纷然从山坡上滚落掷下。燃火的箭羽如星空倾覆,呼啦啦从四面八方射向排云峡下的谷地。一时间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