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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龙安此时疲惫不堪,瘫坐在门前不住喘息。他两手撑地,用头猛撞大门。
不一会儿,门里脚步声起,有人轻声问道:“是哪路神仙?”
柳龙安低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里面迟疑了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了缝,慢慢挑出一盏纱灯。跟着,一个秃头小心翼翼伸出门外。
柳龙安一回头间,发现不远处,有两个身影形如鬼魅,向寺院这边飘荡过来。
他已经顾不上许多,翻身爬起,用力推开半掩的院门,冲了进去。
那个开门的和尚惊叫一声,灯笼跌落在地上。
柳龙安沿着厢房前的甬路,经过几重大殿,向寺院深处跑去。突然见前面闪出几个人影,他急忙躲进右侧墙角。
他在寺院内七拐八拐,东逃西窜,来到一栋房屋门前,见门上无锁。
此时柳龙安已筋疲力尽,心道再跑下去,非要累死不可。情急之下,他奋力一推,只听门内铁链一响,屋门应手而开。
他抢进屋内,见地上丢着一条铁链,上边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头。
柳龙安悄悄将门推紧,转过身来。猛然间看到,眼前一高一低,有两个身影。
他不住作揖行礼,低头求道:“得罪、得罪,救命、救命……”
等了半晌,对方并无声息。借着窗口光亮,柳龙安抬头定睛观看。
那站着的,原来是一尊佛像。佛像脚下,有一个低矮的供案。供案前面,是一副银色骷髅。那具骨架似是坐姿,虽然血肉全无,却竟然没有扑倒。
猛听屋外脚步凌乱,有人呵斥道:“什么人,敢到红梅寺撒野!”声音虽略显苍老,却是十分威严。
一个年轻的声音道:“我们是红梅山庄的人,有个妖精逃进贵寺,我们得要抓他回去。”
苍老的声音惶急道:“什么?妖精?在哪?”
“阿弥陀佛。”窗外灯影晃动,脚步声起,显是又有二三人挑灯走来。
一人诵念佛号,低沉地说道:“不取于相,如如不动。智空师兄,你怎么如此惊慌?”
苍老的声音道:“禀报住持,这两人从红梅山庄来,说是有个妖精逃进本寺。”
住持略有迟疑道:“凡夫者,如来说即非凡夫,是名凡夫。既有佛缘,殊途同归,何妖之有。请他们都回去吧。”
又一个年轻人道:“老和尚,少跟我们故弄玄虚,说些听不懂的话!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个妖精钻进来。你们让开,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
住持道:“本县达鲁花赤就在老衲屋内,你们两个要不要拜见一下?”
元朝朝廷任命汉人充当县尹,委派蒙元人担任达鲁花赤,二人同时管理一县。但县尹只是傀儡,达鲁花赤才掌握实权。
两个年轻人戛然无语,犹豫半晌。
如果达鲁花赤真地宿在寺内,说明他们关系匪浅,到时一定会庇佑僧人。如若坚持搜查,被达鲁花赤怪罪,自己这小小的汉人脑袋,一准能开花结果。
二人无奈,说声“告辞”,鞋踏湿地,瞬间远去。
稍倾,有人试探着推门,略一用力,屋门霍然大开。
只听住持说道:“掌灯。”两盏纱灯挑在前面,一下子照得屋里亮亮堂堂。
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僧人,身穿黄色袈裟,分众走到柳龙安面前,双手合十道:“此处是本寺的禁屋,施主虽是奔命,也不该破门而入。得罪之处,还请施主见谅。”
说完向后一撤,他身后蹿出四名壮年僧人,将柳龙安双臂扭住。
一个青脸老僧对黄衣僧人道:“住持,带到哪儿?”他的声音苍老,定是那位智空师兄。
“带入老衲房中。”住持说了一声,率先走出屋门。
几人推推搡搡,将柳龙安押至一间僧房。
房内坐着一名蒙元官员,正在自斟自饮,悠闲地喝着茶水。旁边有四名带刀护卫,叉手侍立。
“他是什么人?”那官员凝眉问道。他三十几岁,身材又矮又粗,长着一张大饼子脸,穿着一身绿色的质孙服。
智空抢着道:“红梅山庄的人说,是从他们那跑出来的妖精。”
那官员惊得腰身一直,几名护卫伸手便要拔刀。
住持道:“智空师兄,不可妄言。众生平等,何谓妖精。”
他望了一眼柳龙安,对官员道:“达鲁花赤,这个少年人逃到此间,竟然破门闯入禁屋。”
达鲁花赤对两名护卫道:“竟然冲撞瘤子和尚,不管是人是妖,给我绑了。”
两名护卫从衣袋中掏出绳索,将柳龙安的双手结结实实捆在背后。
达鲁花赤又对住持道:“智明住持,你说怎么发落?”
智明住持沉吟道:“虽说事出有因,但在本寺胡冲乱撞,冒犯瘤子和尚,实在不可饶恕。如若不加惩罚,红梅寺就更加让世人看得轻了。请达鲁花赤带回去,在牢里关他一些时日吧。”
柳龙安一阵气血攻心,高声叫道:“他们把我误做妖精,要吸我的血,吃我的魂魄,请你们快放我逃命。”
达鲁花赤一懔,随即呵斥道:“住嘴!”
他见柳龙安面色稚嫩,老实服帖,又不承认自己是妖精,因此胆气壮大起来。
智明对柳龙安道:“施主宽心,十天八天即可放你。”
达鲁花赤道:“慢着!先打发人到禁屋看看有无破坏。如有损害,哪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智明道:“也好。”转身对智空道:“麻烦智空师兄走一趟。”
智空答应一声,带上两个挑灯的年轻僧人,一同走出。
四名护卫瞪大双眼,看守着柳龙安。
智明在达鲁花赤对面坐下,达鲁花赤端起紫砂茶壶,替他杯中续上茶水。
达鲁花赤道:“但愿这小子没有毁坏瘤子和尚仪容。”
智明道:“老衲年轻时,就曾捅破窗纸,偷看过瘤子和尚,早已化为白骨了。”
达鲁花赤道:“据我父亲讲,他老人家已经圆寂六十年了。”
智明点头道:“这个禁屋,传到老衲已经是第三代住持。代代相传,只说是瘤子和尚自闭于屋中坐化,留下话来,绝不允许开门,却不知道是何缘故。”
二人正饮茶聚谈,智空和尚跑回来,右手紧攥,不知其中何物,左手则拿着一个纸卷。
“禀报住持,除了门锁,屋里并无破坏。不过,有两样东西很是怪异,我把它们取了回来。”智空风风火火说道。
智明与达鲁花赤听说屋内有遗留之物,都恭恭敬敬站了起来。
智明接过纸卷,双手轻轻展开。原来是一张二尺长、半尺宽的条幅,上面并列两句偈语:“六十年后现吾身,开门即是闭门人。”
第10章 燃灯心经()
智空又将右手张开,上面托着一个指肚大小的虫蜡丸。
智明对着条幅沉思半晌,突然喜形于色,用手指着柳龙安,对达鲁花赤道:“快给这位施主松绑。”
达鲁花赤不解道:“智明住持,不抓了吗?”
智明轻轻一抖条幅:“阿弥陀佛。六十年后!开门人!这位施主恐怕就是瘤子和尚转世。”
达鲁花赤与智空急忙凑到那张条副前,望着偈语凝神猜测。
智空皱眉道:“住持,他这可不是开门,他这是撞门。”
智明道:“智空师兄,瘤子和尚将屋门反锁,若不冲撞,谁又能打开屋门。”
达鲁花赤与智空闻言不住点头。
那智空喜上眉梢:“如果他是瘤子和尚转世,咱红梅寺就能重新光大。”
智明道:“智空师兄果然极有远见。”
达鲁花赤道:“两位大师对红梅寺再行发达期盼已久,不过这种奇事世所罕见,还请二位认真考量。不要弄成镜花水月,反遭世人耻笑。”
智明颔首道:“达鲁花赤指教的是。”
他从智空手里接过虫蜡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智空师兄,这枚蜡丸在哪里捡到?”
智空道:“遗骸之下。”
智明微微点头道:“如果确有转世之说,这定是瘤子和尚留下的信物。他圆寂之前吞入腹中,后来血肉腐化,流落在地。”
智空道:“住持,可否打开看一看?”
智明道:“阿弥陀佛,只好得罪瘤子和尚了。”说完将虫蜡丸轻轻掰开,里面露出一个小小纸团。
再将纸团小心展开,上面是几句梵语。智明识得是“持句神咒”,喃喃念了两遍,却不解神咒所指。
达鲁花赤道:“那就让这小子……这位施主瞧瞧,看他有什么见解。”两名护卫忙将柳龙安推到跟前。
因为柳龙安缚手而立,智明只得将字条举到他的眼前,道:“请施主颂念。”
柳龙安虽自幼跟父亲识字,但字条上尽是些“阇梨摩诃、阇梨罗尼、优佉目佉、沙波提摩诃沙波提”等字,他哪里读得出来。
于是,智明便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念诵。
等到他弄懂了读音,从头诵读了一遍,突然觉得心口烦恶,头晕脑胀。
他急忙深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赵大川教他的法门,暗自调息,待真气运行三匝,才渐渐平复下来。
智空道:“住持,他脸色煞白,可别是妖精读了咒语,要变回原形了吧?”
智明道:“造化使然,又有何妨。”他对达鲁花赤道:“再让他到瘤子和尚身边一试。”
达鲁花赤向护卫们点头示意,两名护卫都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押着柳龙安,跟随智明向禁屋走去。
来到禁屋内,智明亲手为柳龙安解开绳索。他命人拿来一个蒲团,放在骷髅一侧,叫柳龙安盘膝坐在上面。
“小施主,请您再念诵咒语。”智明和颜悦色,状似恳求。
柳龙安已然明白,他们把自己当成了转世灵童。尽管他想念父亲,归心似箭,但此时无法推拒。只好等他们闹够,自己再图脱身。即便是抓进大牢,按智明住持所说,也不过是十天八天即可放出。
智明见他犹豫,只道他已忘掉读音,于是举着字条再念一遍,引导柳龙安复述。
柳龙安只得跟着念诵咒语。咒音甫歇,又觉头痛欲裂,檀中穴处翻腾如沸。
只听智明住持道:“请施主务必多念几遍。”
他赶忙闭上双眼,一边调息运气,一边高声念咒。
不知念过多少遍,他渐觉气息顺畅,神清智明。那咒语中的每一个字,都随着口诵,在脑海浮现。
他逐渐听不到其它声息,只有那一句“请施主务必多念几遍”的声音,依稀在耳畔回荡,只是越来越遥远,最后仿佛空谷足音。
柳龙安忽有一种迷路的感觉,愈加想念父亲,想念起家乡,于是种种辛酸涌上心头。
仅此一念,他立觉全身被裹,口鼻封闭,因此一阵窒息。
他急忙摒弃杂念,调匀呼吸,真气热线在体内稳定流转,心智慢慢回复清朗,身上及口鼻的包裹,宛如柔水般轻轻滑落。
他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亮晶晶、空荡荡的屋子里。
红梅山庄、红梅寺、智明、达鲁花赤……,直似梦境,全都烟消云散。
屋子无门无窗,上下及四壁浑然一色,视之如碧玉,似湖水,触手光滑温润,不知是何物所建。
脚下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