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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小凡物,竟真的能让天下人为之疯狂。”
雷昆仑道:“少爷闲云野鹤惯了,如何懂野心勃勃之辈心中的执念。”
“我忽然对这些传闻也产生了一丝兴趣,”他顿了一顿,“昆仑,你说这宝藏中,会不会有能够救醒灵曦的方法?”
“或许有,或许没有。”雷昆仑摇了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知晓,冷萧之所以问他,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答案,从他问出问题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只是想听一听第二个人的声音,好显得他没那么孤寂。
安定县与临河县同属秋凉郡,郡守不知姓甚名谁。二人又不知到了哪一县、哪一酒馆,撒了一把碎银,点了一桌酒菜。
浑噩着走,休要多想。酒若不醉人,人当自醉之。活得太清醒,总显得疲累。
有人言传声声入耳:“昨儿个又输了二两银子,回家被他恶婆娘训到五更天,当真是憋屈。”
“对街新开了一家恒顺酒楼,菜式倒是一般,不过那招牌的刺儿酒真是一绝,吞一口入喉,便如吞了一把银针似得,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
“是吗?那我可必须去尝上一尝。”
“听闻失落无数年的紫铜钥又重现江湖了,朝廷与江湖势力都在四处寻找,天下,又不太平了。”
“天下,又何时太平过。”
“最近荒海上又出现一帮海匪,连秋实岛主也不是对手,据说被匪首两掌击毙了,连女儿也被匪首给掳了去”
他话未尽,整个人蓦地升了空,原是被一个大汉直直提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天涯路,同行去()
风烟寂冷,山高水远。两人行来,分道而去。各道一声“保重”,直走无回顾。
最后一碗酒入喉,雷昆仑沉默不言,已等不到天明。只道是,秋实岛上昨日景象犹在梦里,如何能闻之不顾,置之不理。师父恩,师妹情,心中如何忘记。
“师父隐世半生,曾也是行侠仗义的侠客,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总是好人难过,恶人猖狂。这一遭我总是要去的,去祭奠师父,去将师妹救回,去将海匪除尽。”
“我与你同去。”
雷昆仑蓦地仰天大笑:“少爷心意我领,听香谷与秋实岛背道而行,相距不知可有十万八千里,少爷在世唯一的挂牵便是少夫人,我懂,我懂的。”
他笑得疯,眸子里又似带了泪,半仰着面颊,才能将之留住。胸中不知藏了多少情愫,皆溶进一碗酒里,灌入咽喉。
冷萧沉默许久,问道:“你我相识二十余载,却从未听你说起过。”
他声音平淡:“陈年烂事,有什么好说的,比不得少爷对少夫人的深情,比不得。”
“你扪心自问,此情若不深,这些年,心何寄?”
他艰涩一笑:“情深情浅遑再论,我一个塞外辟荥族的蛮子,如何配得上她。她该有良人,而那人不应是我。若非有今日事,此生我决计不会再去扰她清静。”
他醉了,醉得彻底,又无比清醒。大笑着,大叫着,说着醉话,许多酒客见怪不怪,权当看了个笑话。
他大哭着:“倘若我当年有少爷对少夫人的半分执着、半分勇敢,今日是否会两样?是我无用、是我无用”
分别后,冷萧几度乘快马,赶到听香谷已是一整月后。他风尘仆仆,未有歇,天下间实力在雷昆仑之上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而武功再高的人,也只是肉体凡胎,如何能在群匪之中横扫一遭回?
冷萧知雷昆仑不愿因己之事,而慢了他去见时灵曦的日子,他只有速速去,速速追去。
谷外的花草谢了又开,如今又是一副烂漫的模样,不知烦忧。做一只蝼蚁,当一丛草芥,不知生命何时终了,有太多值得畏惧的东西,而至死,可曾慌张?
冷萧行至谷口石壁,抬指轻轻触。其上剑痕嶙峋,深入数寸,留下这些痕迹的人,是个高手。
剑痕旁,或正对面,或再远处,刀痕,针痕,拳印,掌印,还有看不出是何痕迹的崩碎。
“师太,你如何能拦得住这一群有备而来之人呢?”
他轻轻叹一声,快步去了。往日里,谷口不远总有两个小童,眼神里充斥着直白的警惕质问来人,如今却是不见了。
“有客自远方来,不知是哪路英雄来寻贫尼讨教?”
一个声音自谷中幽幽飘来,带着丝丝寒意,些许杀意,冷萧却从中听出了深深的疲惫。
“师太,我来了。”
风中似传来一声颤音,听香师太不知从何处飘了出来,脚步无声,几息间已站在冷萧面前,霎时间老泪纵横。
“当年师太音容犹在耳畔,如今显得苍老了许多,令我都有些认不出了。”冷萧声音平静,平静中有带了几分哀戚。
听香师太笑道:“尘世一遭,生老病死,无人能逃——”她顿了一顿,抬起清瘦干枯的手指,自冷萧鬓角拔下一根白发,“长生丹,哪里有什么长生丹?你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早生华发,心中所忧为何?”
不等冷萧回答,她已转过身去,在前方引路:“那日有人来将时姑娘劫了去,贫尼本追之无奈,穷追数日,对方却又送了回来。无碍、无碍,莫忧、莫忧。”
“阿风、阿月呢?”冷萧问了一句。
听香师太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葬在西山顶,伴随落日眠。”
“可记得来犯之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记不清了。”听香师太轻轻摇头。
冷萧岂能不知听香师太心意,只是不愿叫他再犯险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总是善者放下,恶者猖狂。
“行凶之人,师太不愿说,我便不问。指使之人,我不会亲自动手杀他,但他一定会死。”
冷萧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很顺理成章,每一个字,都叫人信服。听香师太一言不发,只是悲哀得点了点头。
云家是个不小的势力,经商为生,却是以山匪发家,自不是什么善类,而今基业牢靠,方圆几个郡县,皆闻其名。
然而一个云家,与整个江湖相比,就太过微不足道了。
谷后百花齐放处,她便恬静地躺在那里,与身旁的花草一般,不知忧愁。有时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自己又何苦这般执着?
她活着,无忧无虑的活着。
她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百花都失了颜色,好美,美得令人心醉。冷萧轻轻抚过她的面容,一别十七年,是为夫无用,仍未寻到唤醒你的方法。
“还差一些,只差一些,便能梦中窥得大道。他阻了我,所以他会死。”冷萧的神情有些疯狂,平静中带着歇斯底里,片刻后只剩下深深的悲哀与无助。
“灵曦,我想听听你的笑,看看你的眼睛,想听你微笑着喊我的名字。灵曦,你睡了这些年,何时才能睡够?”
听香师太叹息一声,说道:“你当年一别便杳无音讯,贫尼老了,不知还能撑过几年,你若再不回来,我也不知该如何办了。”
“劳师太费心,十七年,承蒙师太对灵曦的照顾。”
冷萧将时灵曦抱起,缓缓行去:“今后,天涯海角,我都带着你一同走,绝不再留你一人。”
只等他的背影也散了,恍若从未来过。风携落花飞舞,乱了老尼霜白的发鬓。一句话随着风飘来,在她耳畔回旋:“师太,今日一别,此生无期,冷某告辞了,师太自珍重!”
听香师太闻之浅笑,摇头道:“谷门一开十七年,而今又到封谷时。人世数十载浮沉,生无忆,死无念,聚无人,别无期——”
“何须见、何须见!”
伛偻背影,消失在听香谷深处,消失在厚重的黑暗里,再寻不出一丝痕迹,何须记、何须记。
第二十二章渡口外,旧客舟()
世人总喜欢朝着钟灵毓秀的地方追逐,这样荒凉的地方总鲜为人知。
走过这一片荒漠,就是荒海。荒漠边缘与荒海相连,不分彼此,又泾渭分明,有时人们会分辨不清,这究竟是一片沙漠,还是一片巨大的沙滩。时有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从未有得出过一个结论。
而这结论,也从来不重要。
许是因这一分奇异,这荒漠之上倒也惹来不少领略自然奇伟风光的人。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一些穷苦的走沙人,在滚烫的沙砾下捕捉一些毒虫拿去贩卖,维持着艰难的生计。
走沙人与游人之间很好分辨,肤色黝黑、看起来精壮的,十有就是走沙人,而游人,多是肤色白净、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公子小姐,出来寻个消遣。
有时也会叫听零星忙碌的走沙人询问一两句,买上两只毒虫逗弄,或是买上几株防毒虫的草药。
一天,荒漠上多了一个面容白净的青年人,像个读书人,与他们这些胸无点墨的粗人有本质的分别,如在荒海的两端。
走沙人私下痛饮浊酒时,总是对这些惺惺作态的文人怒骂、不屑,然而这份不屑背后所蕴含的,却是无法奢求的羡慕。
荒漠上来的人不多,走沙人见到游人,就仿佛老鳏夫见到了赤身沐浴的大姑娘,两眼便再挪不开了。
这些游人都很爽气,大多都会买几株防毒虫的草药,或是水和干粮。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行事只凭一时冲动,哪里会准备那么多呢?
荒漠上的走沙人来来去去,就是那些人,彼此间,熟悉的更熟悉了,不熟悉的,也变得熟悉了。有什么新鲜事,总是在傍晚几碗酒入喉,便倾倒了出来。
许多人见过这个青年人,之所以记忆犹新,只因他与旁的游人很不一样,没有那么兴致勃勃,也没有突逢恶劣环境的抱怨,神情平静得像荒漠里被风沙侵蚀了无数年的巨石,眼神幽深得像寂夜里席卷着繁星与冷月的劣风。
他行事也古怪,对防毒虫的草药并不问津,只买了些许淡水和干粮,反倒将所遇到的走沙人积存的毒虫全部买走了。
他出手却不阔绰,并不还价,也绝不多给一文。
他怀中抱着一个极美的女子,许是要到极远的地方去。有的走沙人揣测,他所去的方向,是荒海。
荒漠里是有驿站的,驿站里有骆驼,不过离这里却不近,所以他只是凭一双腿走去,直走向落日尽头。
有人吃酒吃得醉了,黝黑的脸上看不清酡红与否,只是眼睛里放着湛湛的光,憨直地笑着:“俺生来从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就是那些来游玩的小姐们也比不上。那女人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你们说会不会是个死人?”
“胡扯,死人哪有这么鲜亮的皮子!天底下人模狗样的东西多了,照俺看,八成是哪一家的小姐被人下了药,一路掳来的。”
边上,传来一人粗鄙的笑。
死人也好,生人也罢;自愿也好,被掳来的也罢。都与他们没有半分干系,他们也绝不会去多管闲事。那漂亮女人对他们而言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下酒的几句戏言。
于他们眼里,生命里最重要的,无非只剩下手中这一碗酒了。天空地阔,渺渺无寂,几搓走沙人,聚在荒漠的几处,便如是荒漠上生出的几丛草,微不足道。
当冷萧站在荒漠与荒海的交界处时,已是整整二十七日后。走沙人的干粮有肉、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