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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沉吟了一阵,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得硬着头皮走回院里。熊霸天见他一个人出来,喝问道:“那个畜生呢?”那小六忸怩着道:“他的衣服让谢公子给拿走了,所以下不了床。”
“怎么回事。”熊霸天和公士庸齐望向谢无双问道。谢无双难为情道:“我,我本想,拿去翻一下本,然后还他,不想”
熊霸天面色铁青。公士庸忙道:“那衣服现在在什么地方?”谢无双道:“当铺。”公士庸叹了口气,道:“赶紧把当票给我。”谢无双忙取了当票,交给公士庸。公士庸接过来,骑马忙忙地去了。
“你是什么玩艺?马上给我滚,以后黑龙帮不容你踏进半步。”熊霸天这一次一反往常的客气神态,指着谢无双狠狠地骂道。
谢无双看到他那般凶相,确实也非常害怕,何况自己理亏,即使他不杀自己,把自己很打一顿,自己也没得话说,赶紧跑了出去。
熊霸天难道只是一气之下赶走了谢无双么?也不完全是。上一次叶飘云前来,告诉了他谢雪痕被辟邪九兽押着前往青石冈取血观音,后来被南双侠救去,并故意说血观音不知是否落在了聂海棠手里。他若说落在了聂海棠手里,熊霸天未必会信;他说不确定,熊霸天反而深是怀疑,当下派人去查,果有其事。
他心里盘算,血观音既然落在武当派的手里,那谢无双在这方面就不再有用处,若是拿他去换血观音,即使谢雪痕那小妮子肯换,武当派也决然不肯。本来还期待这小子是一面旗帜,但看他这幅德性,也必会被武当姐抢去风头,本想待崆峒少林武当再来要人时,顺水推舟让他们把他给带去。
可是这小子一来不想随着人家去,二来他好像也是臭名远扬了。三派最近没有再来,自己也不好主动把他转送,免得让江湖上的认为黑龙帮处事轻浮反复。不料他反成了一块鸡肋,既转送不得,又留着麻烦。今日把他寻来,本拟给他些盘缠,良言劝戒一番,让他另投他方,不想生出这么一出事,于是趁着一怒,把他一轰了事。
谢无双漫步街头,浑身上下,身无分文。好在他与各赌场混的熟了,虽然送进了不少钱,却也和各赌场老板熬成了相识,于是依身于三元赌场去打杂,总算是应付了吃和住。
时日久了,老板也发他一些工钱,他便也试着赌上几把。说也奇怪,尽管有时也把钱送进去,有时却也能返回一点,手气不似以前逢赌必输了。恍似老天爷就是让他沦落到一无所有,却又不令他饿死一般。
人一旦有了一种恶习,便会勾起另一种不良嗜好,直至把脑中的上进心,优良品格驱除净尽。正是上进思想苦学不进,不良恶习不请自来。
他输了钱便罢了,赢了钱便和相熟的赌徒吃吃喝喝玩玩。司徒天工那里他是断不敢去了,就是一个像样一点的妓院他也无颜靠近,于是便约上胡混、歪嘴、夏流几个赌友去逛那下三滥的娼窝窑子。
那窑子是何物?原来这人有三六九等,这娼妓也就因人而设。那些个达官富人,吃的是珍馐美味,穿的是绸缎绫罗,住的是高楼广厦,内有美妻艳妾,外有酒楼戏馆,供其吃喝酬酢;楚馆秦楼,供其淫乐发泄。再次一些的也有教妨书场,作散心之所。
至于那些贩夫走卒,贫民苦工,每日收入无多,吃上没下,老婆也娶不起。但没钱,不等于无欲。他们流尽血汗,被那些富人刻薄所剩的那点钱,即使积攒上几个月,也不够去那种高等场所去随便一回。
于是就有一些穷人为自己想,为别人想,想出了这么一笔好买卖。去城外贫民聚居之地,拣了几座破窑,招上一些逃难的女乞丐,干起那送旧迎新朝云暮雨的勾当来,名唤窑子,就是在破窑里的意思。
那些女乞丐也没有什么姿色,要么是半老徐娘,身上脏烂,也只能接一些苦工贫民。这些女乞丐无非是讨饭不饱才肯来卖,穿的不用说是破烂不堪,有什么风流俏俊能招致游客。
倒是那开窑子的有主意,衣裳破烂索性不要穿它,只把身子用水洗干净,就只给她置点脂粉头油,打扮起来,身上脱光,教唱几支俚词歪曲。学上几套掩腿品箫,颠摆送迎,就这样在破窑里任人观看,引得行人情不自禁,入内花钱买乐。既可以招致客人,又省得花衣裳钱,真是一举两得之妙。
当时有人在笔记中写出这种事情,有云:近世风俗****,男女无耻。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杂沓。外城小民度日难者,往往勾引丐女数人,私设娼窝,谓之窑子。室内天窗洞开,择向路边墙壁作小洞二三,丐女修容貌,裸体居其中,口吟小词,并作种种****之态。屋外浮梁过其处,就小洞窥,情不自禁则叩门入。丐女辈裸而前,择其可者投钱七文,便携手登床,历一时而出。
像这种开窑子的事,起初不过是一二细民偶然想出的生财之道,也没想什么长局。不料风气一开,居然门庭若市,拥挤不动。当窑姐儿的丐女忙的连小便都没空,他们不得不另添新人另开地方。一般无衣无食又兼无耻的男女,也竞相效尤。更有那些小教坊私门头生意不好,挨饿的姑娘,也都情愿牺牲色相,脱光了身子,到这里来接客。又赚钱又省衣裳,哪不乐干。
一来二去,外城开设的窑子不计其数,却把那些私门头小教坊的买卖全夺去了。那窑子起初设在破窑里,所以叫做窑子。后来天气一凉,姑娘们一天到晚的光着身子,住在露天的破窑内,经不起秋风露冷,一个个害起病来。
这些窑主们便连忙另谋栖处,便赁些破蔽民房。也用不着修葺,就这么搬进去,究竟比露天的破窑好的多。另在靠街的土墙上凿几个窗户小洞,以便行人窥探这些不穿衣服的姑娘们,仍然叫做窑子。这开窑子的日多一日,姑娘上自然就有些挑剔,渐渐年青美貌姑娘也有落到这里边光身子卖的。
谢无双大概把赢来的钱全送在了这里。
第95章 不是凤凰()
时光匆匆,不觉进入隆冬季节,天寒地冻,朔风凛冽。
一日,四人嫖完了窑子,蓬头垢面,哆哆嗦嗦来到一家饭馆吃饭,先聊了些里巷猥谈,娼窝风月。
“这天可真够遭罪的,要熬过这一冬,可不容易啊。”胡混看了看窗外,抖着身子道。
夏流向谢无双道:“小谢,听说你以前是熊老爷家的贵客,怎么突然出来了?你要是求他找个好的生计,想必也不难,咱们几个也沾沾你的光,好熬过这一冬。”
“老熊家算个屁?想起我们家那会,拿着人参当饭吃,燕窝都是漱口的。衣服只要脏一点,洗都不洗,直接扔了换新的。名犬都有二三十条,哪一条玩腻了,立刻杀了,饨了吃。我们家的马车都是装饰极好的?没有低于一万辆银子的。”
原来谢无双一直不曾向他们说,自己是被熊霸天给轰出来的。此时听夏流问起这事,乃冷笑一声,吹嘘起他往日的绔纨史。
“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有那么多钱?”胡混闻言吃了一惊,本能的向谢无双凑了凑。
夏流道:“若不是你和熊老爷曾经是朋友,我还真不敢相信。”谢无双怔了怔,道:“那你们就别问了。”夏流道:“照此说来,你父亲一定是一位官员,或者是你家里有这么一位官员。就像熊老爷的堂兄是当朝太师,那官府就成了他家的囊中之物,所以他能做这么多的大买卖。”
歪嘴尖着嗓子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梅花不提前世绣’,以前有钱,能拿到现在来花么?小谢,你老子有能耐,你也应该有你老子的一点遗传才对,也做出点事来,让咱们也跟着你沾沾光。”
“我看小谢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胡混摇头叹息道。
谢无双听他们二人这番话,心里似乎被尖针狂攒了几下。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难道真的是凤凰不如鸡么?只不过他虽然是生在凤凰窝里,但他压根就不是凤凰,本真就是连一只鸡都不如。一旦凤凰窝被打破,他落下地来,才发现他的生存能力连鸡都不如。但如果真的是一只凤凰,那他不论到了哪里,都是他的凤凰窝。”
歪嘴尖声说的痛快,却没留意到谢无双的神色。
谢无双怒发如狂,再也听不下去,霍地站起身来,一拳向歪嘴的嘴上杵了过去。歪嘴冷不防,当即被击的仰身从板凳上张了过去,滚在地上,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连带出三颗牙齿。当下嘶吼一声,拾起长条板凳,向谢无双打了过去。
谢无双侧身避过,正要挥拳再打时,胡混和夏流连忙将谢无双拉住。歪嘴见谢无双出拳凶狠,扑过去和他抱在了一起,死也不放开。
店老板喝道:“都******给我滚出去,要打架,外边打去。”胡混和夏流扭头一看,见店老板五大三粗,听其口气,说不定还是个有背景的,连忙拥着谢无双和歪嘴出了店。
街上正刮着刺骨寒风,歪嘴揪着谢无双滚倒在地,扭打在一起,胡混和夏流死拉不开。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歪嘴才松了手,二人从地上起来,歪嘴发誓要废了谢无双,骂骂咧咧地随着胡混和夏流去了。
谢无双一来受了歪嘴的刺激,二来诚怕歪嘴找人来办他,便不想再回赌场去,心下暗忖:“谢雪痕一个女孩,都能想着父母之仇,肯在武当山吃苦受罪。而我一个男人却屁点正事不想,在这里混了大半年,却沦落至斯,一无所获。我和谢雪痕怎么相差如此之远?”于是下决心前往武当山去投奔谢雪痕。
但行没多远,忽又想:“此处离武当山有千里之遥,我这样过去,还不得饿冻死在路上?”琢磨一阵,当晚还回赌场。
到了半夜,悄悄出来,却见好大的雪,恍似剪毛般落下,地上已积了足有半尺厚。
谢无双看看左右无人,便钻进老板屠四的卧房。他早就摸清屠四放钱的箱子在床脚后头,钱钥匙压在枕下。蹑手蹑脚进了房门,但见屠四和他老婆睡的正香。他便小心翼翼地走到屠四床边,慢慢地抽出屠四的那串钥匙,再到脚后把箱锁打开,伸手去箱子里摸钱。却听箱里“啪”地一声响,自己的手上剧痛,似是被一个东西夹住,撑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是谁?”屠四两口子立时被惊醒,连忙坐了起来,一面呼喝着,赶紧取火石打着了火,只见火光照处,看见是谢无双,当即破口大骂:“原来是你这个****的,真是家贼难防。”伸手从床边摸着一把雁翎刀。他老婆大喊道:“有贼呀,有贼。”
谢无双再也顾不得痛,连忙将手和夹住手的夹子一块从箱子取出,却见夹着自己的是一把老鼠夹,手上鲜血淋漓,眼看那屠四正要下床,急忙往外就跑。
屠四身材又肥又壮,他盛怒之下,本想上去把谢无双砍死,但一想出了人命,自己也没好,一刀背劈在谢无双的腿上。
谢无双扑地跌倒在地,但还是拼命往外爬。
“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是恩将仇报。”屠四张目怒骂,一脚踹在谢无双背上。谢无双连滚带爬,滚进院里的雪里。
这时各屋的伙计也被屠四的老婆叫醒,纷纷穿衣出来捉贼,细一看却是谢无双,便也跟着屠四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