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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次接触下来,姬红妆已经几乎可以肯定,慕安是个很特殊的少年。他性格孤僻,甚至在常人看来很怪异,但是绝对不傻,恰恰相反,他拥有超越常人的智力和判断力,最大的缺陷是无法与人沟通,或者说,是天生缺乏与人沟通的能力,情绪感知非常迟钝,不能理解他人,也无法让他人理解自己。
类似慕安这样的人,是人类中孤独的天才,他们往往因为自身情感能力的缺陷,导致自身超越常人的才能被埋没,被误解,只有极少的人才会渐渐被他人接受,从而大放异彩。
姬红妆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这位血缘上的兄长,看他因为翻书而微微抖动的臂膀,窗棂大开,林间吹来的风扬起了他散落的鬓发,金色的阳光给他的侧身披上了一层金纱,而他湛蓝的深衣正是广袤的天空。
这一刻,她忽然心中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撞了一下。
也许有那么一天,这块璞玉会散发着自己的光彩,但是在那之前呢?
慕安忽然觉得一阵淡淡的香气挨近了他,他正要往旁边挪一挪,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耳畔问:“还要躲么?”
他心中一惊,习惯性地又拿起了书,可他没拿稳,一只手又伸过来按住了他的手。
“慕安,你难道就只会逃避吗?”
他沉默不语。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是从十二岁的时候接触了阵法一途,从而误打误撞地引气入体。三年的时间,修习至炼气六层,何等的资质?更别说,你还是有那等万中无一的阵法天赋!”
他蜷缩的手指动了动。
“你不该就这样被埋没的慕安!你应该拥有比慕青苑更加珍贵的资源,你应该比她更加骄傲自信!不要拒绝与这个世界接触!不要逃避它!”姬红妆当着他的面合上了那本一直被他拿在手中的《阵图》,正要从他手中抽出,忽然之间,一直安静得像小兽的少年猛然惊起,他死死抓着书不放,宛如溺水之人紧紧抓着唯一的浮木!
他胸口起伏不定,整个人猛烈地颤抖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话语:“不……不要……不……”他的脸部迅速涨得通红,身体绷得紧紧的,目露乞求。
姬红妆狠心地一把将书抽离,慕安毫无准备地被巨大的作用力摔向了地面。
“不……不要……”他呆呆坐在地上,机械地重复着,声音却越发滞涩。没有人知道,这简单的两句话,慕安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来抗拒。
他不要的,是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这个世界带给他的恐惧,他渴望的,也是这个陌生的世界,是这个世界的关注。
他害怕得发抖。他恐惧得发抖。
但是没有人给予他一丝关注,哪怕是,那个叫做“母亲”的人也没有。
他声嘶力竭地抗拒着,但是别人只能看到他的沉默。
“慕安……慕安……”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慕安……看着我……”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被人拥抱,原来是这样一种温暖的感觉……
“慕安……”姬红妆温声道:“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它是如此多姿多彩……我敢跟你保证,一定比你所学的阵法要精彩的多!”
慕安渐渐安静了下来。
姬红妆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过帝流浆?那是在传说中的寅月秘境中,一种神奇的东西。每当庚申月夜,月亮的光华就会从天际流泻而下,千万绿丝绦盈盈而垂,数不尽的精华尽汇羽池,每至于此,各路草木精怪、飞禽走兽纷至而来,上古之时还曾有凤凰引月而歌,其音淼淼……”
“在外面的三千大世界,有无数奇异的景色,你一定不曾见过那些黄沙漫漫的荒漠戈壁,那里的沙子能把手都烫红,你也一定不曾见过那百川入海的长河,曾有大能一声喝断东流水,还有那些危险深渊峭壁,往往留着不被人发现的奇异珍宝……”
“在离乾云界更远的地方,有无数宗派林立,有一剑出,天下莫能争的剑修;有清静无为,上善若水的道修;有灵台无垢,禅心通明的佛修;也有心思诡谲,性情难测的魔修;有血脉神通,根骨天成的妖修;有命火不灭,魂魄不散的鬼修……”
姬红妆其实并不曾亲眼见过,她一半是见了那地理志上所言,一半是自己畅想而来。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慕安第一次感到了安心和温暖。
姬红妆永远不知道的是,曾经有个八岁的小男孩,远远地注视着她,羡慕着她,而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刹那,又低下头假装玩石子。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
慕安想。
原来,这就是我的妹妹。
……
第十四章 筑基?()
豫城慕家在城中北面,正是吉日良辰,城内稍有脸面的人家都来祝寿。
慕家大门外的下人们陆陆续续接纳前来贺寿的宾客们,一个个面上堆砌着笑脸,互相恭维。
正在此时,有一人忽然“嘶”地吸了一口气朝向街角,众人皆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造型奇特的三架马车徐徐从拐角处驶来,而拉车的竟然不是马匹,而是三匹牡鹿!
三匹牡鹿皆是昂首挺胸。细细看那鹿:犄角指天气势昂然,眼窝深陷蕴有精光,四肢细长善于奔跑,又瞧那皮毛油光水滑赭色透亮,长蹄处竟还有锋利的甲壳!
最为神奇的是,那马车明明没有车夫的驾驶,到了慕家大门口,三匹牡鹿竟然通人性地停了下来!
众人只见那帷幕一动,一只双头妖犬从中跃出,闪烁着血光的四只血红色的狰狞大眼正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众人,仿佛正在盯着一道道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
众人背脊一凉,立刻知道了那马车主人的身份。
以赭纹牡鹿为驱使,豢养双头妖犬,出入皆是灵兽环绕,除了那位痴爱灵兽的柳家家主柳鹫之外还能有谁?
果不其然,一位身着灰黑色长衫的中年人出现了,他身后跟着两位灰衣老者和几名仆从。
他微笑着朗声朝门内道:“慕兄别来无恙!今日特地前来给老夫人拜寿,怎的都不出来见见小弟?”
他出声时将灵力聚于声波之中,声威浩大,带有几分挑衅之意。旁人见了都退后几步,不愿掺和进去。
话音未落,一道洪亮的声音又接着响起:“柳兄此言差矣!慕兄岂是那等无礼之人?不过是今日贵人事忙罢!”
天边一阵彩芒掠来,随着声音一道落下的,是一柄锥形法器,几人从上面一跃而下。
原来那说话之人正是赵烈,赵家的家主,而在他身旁的几人分别是他的夫人,他的女儿以及两位长老。
柳鹫正要与赵烈寒暄一番,第三道声音姗姗来迟:“哈哈哈,原来是赵兄和柳兄,你二人今日莅临我慕家,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说话间,门外慕家的仆从们都一一退了开去,慕崇昀一身景泰蓝的锦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悠然踱步而来。
柳鹫定睛一看,这慕崇昀竟比上次见时隐隐多了几分威势,步伐沉稳有力,竟是修为精进了不少!他心下一凛,暗道怪哉,深深作了个揖,口称:“多日不见,慕兄的修为真是越发精深了!小弟方才无状了,还望慕兄原谅则个!”
慕崇昀笑称:“无妨。”却没有扶起的动作,柳鹫当下立生不满,手腕处颤颤,一副翡翠镯子从袖口露出来,那翠绿的镯子竟然动了动,从袖间探出了个小小的头——原来是条翡翠蛇!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怒气,翡翠蛇两只黄豆大小的眼睛闪着黄澄澄的光,立起半身,冲着慕崇昀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慕崇昀眼中闪过暗光。
赵烈上前一步哈哈打着圆场:“慕兄啊,怎么还不请我和柳兄进门坐坐?”
慕崇昀一笑:“难得见二位仁兄,这一开心就想多聊一会儿,这不,差点耽误了时辰!”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柳兄,赵兄,请!”
柳鹫和赵烈对视一眼,皆是点点头,道:“慕兄且带路。”
慕崇昀带着这二位尊贵的客人来到了正厅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穿着喜庆的蟠桃绣纹锦衣,端坐在主位之上,眉开眼笑,周围都是一群少男少女们,一口一个“奶奶”“外婆”地喊,哄得那老太太越发地高兴。
外人进入这正厅中,本该首先被这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吸引注意力,但是所有人第一眼看到的确是坐在角落里离群的少年。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最好的画卷。
站在他身后的姬红妆终于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慕安虽然还是无法一下子适应,但是能够做到这一步,尝试走出自己的院子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柳鹫先是感觉眼前一亮,继而开口赞叹:“这位小兄弟好生俊俏!”
慕崇昀见那慕安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姿容天成,尤是那眉目之间像极了贞娘,心中略感不适,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语气淡淡道:“那是犬子。”
柳鹫一听这话,心中一动。
这便是那个慕安?
十几年前的慕家还没有如今的家底,但在宗室中还尚能受几分青眼。慕崇昀也是曾经被重视过的,然而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慕崇昀竟是为了一位籍籍无名的姑娘将宗家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给办砸了,才被弃而不用。后来的事情便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了,这位姑娘以身相许,嫁给了这位落没的英雄。
而慕安,就是他们的长子。
这些年来,慕安的消息很少,柳鹫就只听过传言说这位大少爷自打生下来便有隐疾,旁人不曾得见。
隐疾?
柳鹫在心中冷笑,这慕安面如冠玉风采逼人,哪里有半点隐疾的模样?
再看那慕安眉眼之间跟慕崇昀简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他有心试探慕崇昀如今的修为,按下不断从他手腕上探头的翡翠蛇,笑道:“令郎生的真是俊俏,跟我们这些粗人完全是两个模子,乍一看还以为哪家的公子呢!”
两个模子?
哪家的公子?
这话说的十分诛心了。登时这厅堂内的说话声忽然小下来了。
慕崇昀骤然沉声道:“柳兄!”
这一喝,筑基期的灵力骤然炸开,直冲柳鹫面门而来!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
筑基后期!
慕崇昀竟已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在场的除了年长的几位,全都是筑基之下的,修为最低的便是只有炼气二层的姬红妆了,筑基后期的灵力一荡,她脑袋立刻“翁”地一声,全身血液往脸上涌,腿一软就要往下倒,好在慕安及时接住了她,慕安自己这时也并不好受。
他们俩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了。毕竟老太太是个普通的凡人,慕崇昀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他控制了灵力的辐散范围,自然不可能波及到那一头,可姬红妆和慕安恰恰又在这偏角!
眼看那灵力朝自己威吓而来,柳鹫自然也不会白白受这一遭,既然已经试探出了慕崇昀真正实力,他自然也拿出自己最强的防御,他袖袍一荡,筑基初期的灵气也是骤然全开!
二者抗衡,姬红妆紧紧抓住慕安,指骨发白,头晕目眩,只觉得一阵心血翻涌,她只能狠狠咬着牙关,拼命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