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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线电话还在不停地响着,是观众打电话来询问雷云山的情况,工作人员不得不说谎:〃雷教授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过刚才休息已经好了,只是节目暂时不会继续……〃
徐海城扫视现场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接着找了几个现场观众,随便地问了一下掐断热线电话后发生的事情,他们所说与何晴没有出入。雷云山接到热线电话后,脸色发青,不得不暂停节目,不久他们听到何晴的惨叫。
何晴口中所说〃鬼脸〃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徐海城计算了一下,何晴离开小化妆室到端着水杯回小化妆室,所用时间大约不到五分钟,如果真有人进入化妆室,只有两条途径,一条是从隔壁房间爬进去,另一条从门口走进去。
对面房间的人说,自从何晴离开后,再无其他走进小化妆室,而对面房间的全部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从门口进入这种可能性可以排队了。
徐海城让冯制片打开小化妆室的右面房间,就是堆放衣服和其他只道具的地方,窗子紧闭,推开窗,窗台上也是薄薄的积尘,所以排除了从右面房间爬进小化妆室的可能。左面房间是何晴刚才所在主持人化妆室,据大家说,这个化妆室刚才一直没有人,徐海城刚才也查看过,窗台窗框都没有脚印。
从隔壁爬过去的可能性也排除了。
那么窗外的〃鬼脸〃究竟从何而来?
徐海城想了想,问:〃冯制片,除了这个节目组,还有没有其他节目组在工作吗?〃
〃有,还有个节目组在一楼录制节目。〃
〃带我们去看看。〃
〃好。〃冯制片领着两人下楼,穿过长长的走道,到末端的一个大演播室里,里面的布景搭的很像民间的戏台,有九个男人随意坐在戏台边,或是抽烟或是说话,他们三十岁到五十岁不等,皮肤黧黑,一看就是长期日下劳作所致的。
冯制片小声说,他们的节目已经录制完,按理可以离开了,但现在警方封锁电视台,所以就滞留下来。〃他们是瀞云山区铜锣寨的傩舞班,特意来为这次文化节录制节目的,而且他们还要在文化节开幕上表演傩舞。〃冯制片指着其中一位说,〃这位是班主大伯……〃
徐海城与潘小璐同时皱起眉头,心想还有这个名字?再看大伯,大概五十三四岁,面相比较严肃,身板敦实。
冯制片察颜观色,明白两人为什么皱眉,又解释:〃两位别误会,他们傩舞班里的人都是各村威信极高的人,大伯是尊称,他的名字叫吴大军。〃
徐海城心中一动,问:〃你认得吴春波吗?〃
〃当然,他是我们村寨的。〃吴大军惊讶地看着徐海城,〃你认得他?〃
徐海城点点头,忐忑不安地问:〃他现在还好吗?〃
〃半年前有人看见他进大山里,就没回来了,连他爸也失踪了。〃
吴大军的这句话,令旁边站着的额头有疤的老人目光微闪。不过徐海城没有注意,他心中黯然,一直没有找着吴春波的尸体,心存侥幸以为他还活着,既然没有回到铜锣寨,估计在生的概率很小了。黯然只在心底,面上依然水平无波,对他说:〃麻烦你介绍一下你的队友们吧。〃
吴春平点点头,依次指着各人介绍二伯、三伯、四伯、五伯、六伯、七伯、八伯、九伯,也有说名字。二伯长相有点凶,额头一条长疤到眼梢;听到三伯的名字时,徐海城怔了怔,觉得宋三平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潘小璐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袖,说了一句话:〃巫蛊世家。〃
徐海城恍然大悟,宋多的爷爷不是叫宋三平吗?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宋三平,大概六十多岁,相貌普通,眼角下垂,满脸愁苦之色。他手里抱着一个木盒,与那天地铁站见到的木盒十分相似,徐海城不免看多几眼,问:〃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
〃是我们道具。〃吴大军示意宋三平打开。才开一缝就见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徐海城心里突突连跳几下,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个木质人头雕像,眼珠点着黑漆,分外传神,足可以假乱真。忽然想起许三在地铁站里打开盒子时候的惊惧,会不会他看到也是这个呢?
〃这道具是做什么用的?〃
〃山神祭里用的。〃看徐海城依然不解,大伯吴大军又加了一句,〃有一幕要献祭,就用这个道具。〃
难道文化节当天要重现远古的人头祭?
徐海城有点惊讶:〃是不是表演人头祭?〃
吴大军也惊讶地看着他,想不到一个警察也知道古老的祭祀。〃是的,我们瀞云群山很久以前都是用活人头献祭的,现在这种风俗早就取消了,一般都用木雕人头来代替。〃
第37节:第七章 住劫之四(2)
徐海城低头看人头雕像,雕工细致,人头看起来栩栩如生,嘴角噙着一丝喜悦的微笑。有一刹那恍惚,又回到瀞云通天岭祭坛的地下二层。想了想,问冯制片:〃冯制片,请问这次一共请了多少个傩舞队呀?〃
冯制片毫不犹豫地说:〃来我们电视台录制节目的主要是三支傩舞队,文化节当天开幕式有个山神祭表演,总共是九个队八十一人,还是锣铜寨傩舞队为主演。文化节期间,傩舞表演也是其中一个项目,九个队都会轮流表演,国外的民俗学家们对这个傩舞非常感兴趣。〃
〃锣铜寨主演是什么意思?〃
冯制片指着吴大军说:〃这位大伯演开幕式山神祭里的首巫。〃
徐海城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转到旁边放着的两个大木箱子,箱子漆着朱红色的漆,已有些剥落,一看就是年代已久。他还没有开口,吴大军早过来打开,一个箱子放着傩面具,一个箱子放着傩戏服。
徐海城翻开傩面具看了看,以前查钟东桥案子时,他研究过一阵子傩面具,认得一些,这箱里面具都比正常脸庞要大,色彩斑驳,乍看相当的糁人。他刚才想过,何晴在窗外看到一闪而过的脸会不会是面具呢?
但是雷云山会因为面具而吓死吗?他是考古专家,木乃伊都见多了,还惧一个傩面具?
徐海城边思索,边问了一下这个傩舞节目的制片人、摄影等人,大家都互相证明刚才一直在拍摄,没有空闲留意周边,只是听到一声惊叫时才震了震。但当时大家也没有在意,以为是某个节目的剧情需要。
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异常,徐海城冲宋三平招招手,说:〃你出来一下。〃
宋三平惊愕地扬起眉,他的同伴们也面面相觑。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问一下宋多的事情。〃
听到宋多两字,宋三平老脸闪过一丝愤慨,二话没说,将木盒交给吴大军,跟着徐海城走到外面,直梗梗地说:〃警察同志,我孙子死的冤枉。〃
〃为什么这么说?〃
〃连个尸骨都不见,我去他们说的地方找了大半年,也没有看到。〃
徐海城愣了愣,据说宋多是跌落通天岭下面的,那山谷深不可测,宋三多居然跑下去寻找,看他年龄一把,通天岭又荒无人烟,风餐露宿,其中艰辛可想而知。眼前的老人顿让他生出几分敬意与同情,温和地说:〃通天岭,我也去过,那里有不少野兽……〃
宋三平满含愤怒地打断徐海城:〃不可能。〃
徐海城知道他是不愿意相信,不在此事纠缠,说:〃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吧。〃
〃三伯,我听宋多说他小时候,你邻居家里死了一个人,脖子上有个牙印,当时公安局判定是心脏病发死亡,而你对他说,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巫术杀死他的,对不对?〃
宋三平垂下眼睑说:〃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哪记得清楚?再说,你跟我们家小多认识?〃他倏然抬头盯着徐海城,满眼的怀疑。
〃我跟他不认识,但是他在互联网上留下这段话,说你告诉他的。〃
宋三平眼中的怀疑稍减,愤愤不平地说:〃咋别人死了二十年还有人关心,我们家小多才死半年都没有人问呢?〃
徐海城想起潘小璐说到考古队的异样,于是说:〃这样子吧,三伯,你将那件事情告诉我,我答应帮你去查一下宋多的事情。〃
宋三平眼睛一亮:〃真的?〃
徐海城郑重地点点头。
〃好,说定了,你可一定要查清宋多的死,我们家小多这孩子……〃宋三平说着哽咽起来,赶紧别转头抹眼泪。徐海城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暗暗打定主意,查清宋多死亡的真相。
〃确实是有个牙印,我也确实听别人提过,那是种很厉害的巫术,可以杀人无形,据说是召来冤鬼将人咬死的。〃见徐海城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宋三平又加重语气说,〃真的,那人说这种巫术叫劫。〃
劫。
徐海城心中一动,劫在汉语里意为强取、掠夺、灾难,到是很符合这种杀人手段。
宋三平见徐海城走神,心里惴惴不安地又叮咛一句:〃你可记得帮我查清楚我们家小多的死呀。〃
第38节:第七章 住劫之四(3)
〃三伯你放心吧。〃忽的想起来一事,徐海城问,〃你怎么在铜锣寨的傩舞班里?〃
〃我去通天寨找小多,就住铜锣寨,跟他们混的熟悉,他们要来城里表演,人手不够,我以前跳过,就让我加入了。〃这次表演是市里出面组织的,有补贴可奖,正好各村寨也是闲季,于是都十分响应。
宋三平的话毫无疏漏,但他所说的〃劫〃的巫术,依然让徐海城半信半疑。让傩舞队的留下联系方式,就让他们离开电视台,临走时宋三平不停地回头看他,目中期盼之意灼灼,徐海城只好冲他重重地点头,暗示他一定会查清楚宋多死亡真相。
宋三平这才大步离开。徐海城暗叹口气,这个可怜的老人家。随后他让冯制片领着到了三楼,刚才他想到如果何晴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鬼脸是面具的话,到是有实践的可能,拴上绳子从三楼吊下来就可以了。
不过三楼对应小化妆间的房间紧锁,隔壁两间也是,冯制片说是不同的部门,没有钥匙。徐海城与潘小璐在周边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又转回二楼的演播室。
演播室的气压有些低,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也难怪,只是来当个现场观众结果变成目击证人,任谁都会有点缓不过劲。何况夜已经越来越深,警察却没有丝毫放他们走的意思,人人都渐感不安,彼此也不再交谈,都是眼巴巴地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希望从他们脸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冯制片将现场观众的名单递给徐海城,他扫了一眼,发现半数以上的单位填的都是南浦大学,就问冯制片现场观众是如何挑选出来的?
冯制片说,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登陆市电视一台的网站报名,另一种是打节目组的电话,报上姓名年龄单位身份证号码以及联系方式,然后从中筛选出合适的人选。有时候人数不足时,就拉电视台员工的亲朋好友凑数。
因为雷云山名气大,这次访谈报名的人很多。考虑到他活跃于考古界以及人文界,所以选择的观众职业或是学业都是与此相关的。这三十名观众中,有半数来自南浦大学或是南浦大学毕业,有几个是业余考古爱好者,另有一些是从事民间文化研究的。
徐海城让冯制片复印一份观众名单给自己,拿着名单对现场观众说:〃你们没事,可以走了……〃
话没说完,现场观众脸上都是一喜,有几个立刻站了起来,不过被徐海城凌厉的眼神一扫,又慌不迭地坐回去。
徐海城走到演播室门口站着,说:〃我报名字,一个一个地出去。〃说完,他开始一个一个地念名字,每个观众从他面前经过时,他都迅速而凌厉地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