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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周旋?
叶萧立刻就呆住了,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直发麻,难道眼前这个精神病人能看透别人的内心?不,他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他立刻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周旋?”
“因为他就住在这间病房里。”
“你说什么?”
叶萧立刻回头看了看文医生,心里在问高凡是不是发病了?
但文医生却向叶萧问道:“叶警官,你和周旋是什么关系。”
“周旋真的住在这里?”他忽然想了起来,刚才在病人花名册里也看到了周旋的名字。叶萧随即摇了摇头说,“不,不可能,也许是同名同姓吧?”
文医生摆了摆手说:“叶警官,先别这么否定,也许真的是你的熟人呢?你先听我说——我所认识的周旋是一个27岁的年轻人,而且还是一个年轻有为的作家,出版过好几本悬念推理类的长篇小说,他的几本书我都看过,感觉还不错。”
“难道真是他?”叶萧心里一阵发毛,立刻打开了自己的包,翻出了自己和周旋的一张合影照片。然后,他把照片交到了文医生手里,“你看旁边是不是他?”
“对,就是周旋。”
叶萧摇了摇头问:“周旋是我过去最要好的朋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旋是一年前被送来的,当时患有轻度的精神分裂症,我就是他的主治医生。周旋的病因很奇怪,他写了一部40万字长篇小说,据说是什么后现代的风格。周旋刚进来的时候,每天都对我说:这部小说是超越任何时代的杰作,远远胜过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但是,当他把作品送到出版社以后,编辑却无论如何都说看不懂。但是,出版社还是召集了一大群全国著名的作家、编辑、学者、教授,一起来研究周旋的这部小说。这些‘高人’聚集在一起,对周旋的小说足足研究了一个月,还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懂。最后,他们对这部小说的评价就是八个字——不知所云,莫名其妙,换句话说就是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乱语。”
“这个打击太大了。”
“是的,但周旋并不接受别人的意见,他认为那些人都得了精神分裂症,只有他自己才是正常的。他还觉得自己的作品写得实在太好了,所以才遭到了别人的嫉妒。最初我和周旋谈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好的作家,他的这部小说足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决定’用诺贝尔文学奖金办一个文学研究所,并以周旋的名字设立推理小说和恐怖小说的奖学金,资助全球第三世界国家的文学新人。”
“真难以置信,他从没对我说过这些。”
叶萧忽然注意到了高凡,画家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
文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说:“对,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当我提出要看他的那部‘杰作’时,他却说因为电脑死机,而把原稿弄丢了。就这样,周旋演变成了典型的被害妄想狂,一方面沉浸在自己的小说构思之中,另一方面觉得文学圈子都在嫉妒他,要把他置之死地而后快。不过,两个月前他的病情似乎又有所好转,基本上已经不再提那部‘杰作’的事了,也停止了那些可怕的妄想。周旋告诉我他的病已经好了,他说他正在构思一部全新的惊悚小说,非常渴望出去看一看,收集一些创作的灵感和素材。”
“你把他给放出去了?”
“不,绝大多数的精神病人都说自己没有病,但实际上是很难根除的。当然,也不乏成功治好的例子。至于周旋,我很难确定他是否还有病,起码他的恢复情况要比高凡好得多。”
高凡忽然插话了:“文医生,其实我的情况也不错嘛。”
“对不起。”文医生笑了笑,悄悄地对叶萧使了个眼色,继续说下去,“我一度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同意放他出去,我决定再观察他半年左右再说。但是,我没想到周旋已经等不及了,在40天前的一个夜晚,他偷偷地逃出了精神病院,此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周旋在40天前就逃出去了?这里是精神病院,怎么能让病人逃出去呢?”
“是的,这里是精神病院,但不是监狱。病人也不是犯人,他们有自己的权利,他们所需要的是治疗,而不是监禁。在我们这里,只有极少数有暴力倾向的病人,才被实施严格的措施。”
“文医生说得很对,周旋纯粹是个意外。”高凡又插了一句,然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叶萧说,“叶警官,你现在坐的空床铺,就是周旋睡觉的地方。”
叶萧立刻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又回过头看了看这张空床,这时文医生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没关系,坐下吧。”
高凡笑了起来:“作家与画家住在同一间病房,总能有许多共同的话题。其实,周旋是个不错的人,他总是在不停地构思小说,脑袋里不断地冒出各种奇思异想,他把那些构思和灵感告诉我,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天才。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了,把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里,有时候我还挺想他的。”
“高凡,你还记得幽灵客栈吗?”
“幽灵客栈……幽灵客栈……”画家眯起了眼睛,怔怔地重复了几遍。
文医生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他打断了叶萧的问话:“叶警官,我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能接受对痛苦往事的回忆。”
“我能够——”高凡又恢复了平静和自信,“文医生,我现在非常清醒,而且,我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段往事,你们尽可以放心地问。”
叶萧点点头:“很好,你就捡你知道的说吧。”
“那是在3年前,我的爷爷在临死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在幽灵客栈的地下埋着一笔金子。当时我查了一些资料,确信了爷爷的遗言,于是我找到了西冷镇,住到了幽灵客栈里面。”
“当时客栈里住了多少人?”
“客栈的老板丁雨天,他的弟弟丁雨山,还有老板娘秋云,那是个漂亮而厉害的女人。此外,还有一个难看的哑巴叫阿昌。客栈里还住着3个度暑假的女大学生,我到现在还记得她们的名字:水月、琴然、苏美。另外就是一对母子,母亲叫清芬,儿子叫小龙。我住进去以后,在白天装模作样地画画,到了半夜就在客栈里寻找金子。”高凡忽然停顿了片刻,似乎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情感之中,“然而,我刚到幽灵客栈没几天,就被那个叫清芬的少妇吸引住了,虽然她已经30多岁,还带着一个儿子,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魅力,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清芬接受你了?”
高凡微微笑了笑说:“她一开始当然是拒绝我。但我逐渐地了解到,她的丈夫早就死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实在是很不容易。其实,她的内心是非常渴望男人的,在故作矜持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是一颗不安分的心。我为了得到她的心,每天画一幅水彩画送给她。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终于打开了她的内心世界,冲破了她最后的防线。是的,我得到了清芬,经常在深夜与她幽会。当然,这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她的儿子知道。”
“行了,别谈这个了。”叶萧挥了挥说说,“你认识田园吗?”
“你也知道田园?我当然不会忘记她,她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被牢牢记住的女人。在我来到幽灵客栈一个月后,田园也来到了客栈,她是一个年轻的戏曲演员,身上也有着一股特别的魅力。她似乎也在客栈里寻找着什么,我曾经问过她,但她始终守口如瓶。不过,有一次我偶然地发现,她与客栈老板丁雨天之间,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关系。同时,我也看出了秋云对她的嫉妒。”
“能谈谈水月吗?”
“你是说那个女大学生?对,她令人印象深刻,她长得非常漂亮,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看,她的眼睛具有惊人的古典美。不过,她的气质过于忧郁,似乎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就像是古代传说中的仙子。总之,水月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以至于让人望而却步。”
叶萧点了点头,心想画家的观察力确实很到位,并不逊色于周旋在信中的描述。叶萧继续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有一天晚上,田园找到了我,她要我陪她去一次海边墓地。我感到很奇怪,那地方到了晚上谁都不敢去。但她答应给我1000块钱,而且我的心肠又很软,禁不起漂亮女人的诱惑,就跟着她去了墓地。更让我害怕的是,她还让我带上铁铲,看上去就像是挖墓一样——事实上就是挖墓。田园把我领到了一棵枯树底下,那里有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她要我把坟墓挖开来。原来她是要找我来干这体力活,我这个人天生胆子大,再加上那几天我偷偷地在客栈里找金子,对刨坑挖地已经驾轻就熟了。于是,我把那座墓挖开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墓里并没有任何的尸体,只有一个木头盒子。”
“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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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这么说吧。当时我发现田园的面色苍白,她显然对木匣的发现没有心理准备。在惊慌失措了一阵之后,她让我立刻把挖出来的土再填回去。我只能照她的要求办了,又使那座坟墓恢复了原样,只是坟里的木匣已落到了田园的手中。她捧着木匣离开了坟场,回到客栈后给了我1000块钱。也许是因为挖了坟墓的原因,当天晚上我没有睡好,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来找我,弄得我心里忐忑不安。”高凡苦笑了几下,看了看文医生说,“也许,我就是从那时开始,精神产生了一些问题吧。第二天,清芬说她做了一个恶梦,她感到客栈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小龙偷偷地告诉她妈妈,说客栈里有鬼,虽然我们都不相信,但确实感到客栈里有一股奇怪的气氛。我越来越感到害怕,觉得自己把坟墓里的厄运带进了幽灵客栈。这时候,我发现水月独自一人住到了另一间客房,而且琴然和苏美也不再和她说话,就像见到瘟疫似地躲着她。我偷偷地问琴然为什么,她却说真正的水月已经死掉了,那个长得和水月一模一样的人,其实是一个早已经死去的幽灵——”
突然,文医生打断了高凡的话:“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又是典型的被害妄想。或许,琴然和苏美当时已经患上了精神分裂症,她们产生了妄想和幻觉,认为自己的身边存在一个幽灵,这个幽灵已经占据了水月的躯壳,要把她们都给杀死。在我们精神病院里,类似的病例相当普遍,通常是由于特殊的生活环境所造成的。”
“我不知道,不过当时她们的样子确实有些神经兮兮。那几天,客栈里人心惶惶,似乎所有的人都有些神经质,我也觉得客栈的空气好像变了,带有某种坟墓里的气味——不,更确切地说,是那只木匣的气味。我不知道那只木匣里有什么,也不知道田园是否打开了它,但我想从我把木匣拿出坟墓的那一刻起,恐惧和死亡就注定要降临到幽灵客栈。此后接连几天,我都在做同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埋在客栈地下的金子。终于在一天半夜,我按照梦中的指示,找到了客栈底楼一个废弃的小房间。我在那里掘地三尺,但挖出的并不是黄金,而是一具死人的骷髅。当时,我的精神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也许所谓的黄金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一个虚幻的诱饵,真正的目标只是这具骨骸。我把这死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