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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三人倒是学了个乖,之前在峨眉山上和兰州城里,那宁萃分明都曾暴露过行踪,可见她与商不弃订下赌约之后,其实一直都躲在暗中窥探。而且不久前宁萃屠尽丐帮兰州分舵后,还在地上留下了谢贻香和先竞月的名字,可见她早已知道两人的介入,却丝毫不以为意。
既然“阴山堂”的赶尸队伍要等到后天夜里才会出现,何不趁此机会在这玉门关一带搜寻,看看能不能把躲在暗处的宁萃给揪出来?
谢贻香提出这个法子后,先竞月和商不弃都极是赞同,当下三人便分头行事,商不弃去往街道外面的义庄查访,调查“阴山堂”道士赶尸之谜;谢贻香则是再去军营中求见陆将军,让他派麾下的驻军相助,通缉一个二十来岁年纪、携带油伞的汉人女子;而先竞月却是孤身前往长街上“阴山堂”的那间门店,打算探一探“阴山堂”那些道士的深浅。
05 江南忆()
单说先竞月在玉门关城墙内的街道上一路询问,终于找到“阴山堂”开的门店,是整条街道最末尾的一幢石砌小楼,合计两层,在门口挂一面划着太极八卦的小旗,上面写着“阴山”二字。
眼见店门敞开,他便直接走进石屋,却只看见一个乌木柜台和几副座椅,除了一个十一二岁的道童躲在柜台后午睡,屋子里便再没有其它人。再看屋角处有通向石楼二层的木梯,他也不唤醒那道童,沿木梯轻声上楼。原来这幢石楼的二层,竟是一间极大的卧室,在地上铺着十几床被褥,倒像是个供行人落脚的客栈,此时也是空无一人。先竞月这才重新下楼,唤醒柜台后那个道童,招呼道:“有劳道长,我要寻人。”
那道童这才惊醒,揉着朦胧的双眼,将一本册子重重地砸在柜台上,没好气地说道:“‘阴山堂’从不寻人,只会寻尸。你要是有亲友在西域失踪,便在册子上写下那人的姓名、年纪和特征,能写多详细便写多详细,然后缴一两银子的订金。此后每个月的第八日,‘阴山堂’都有新的尸体送到外面义庄,里面若有你亲友的尸体,便再缴二两银子领走尸体;若是没有,便继续等。如果连续三年都没有结果,便来此处领回你的押金,另请高明替你找人。”
先竞月早已看出这个道童不会武功,当即捏造了一个假名字写在册子上,又胡乱编了些相貌特征,只说是自己的朋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待到那道童收走银子,他便打听这“阴山堂”门下的其他道士。不料那道童当场翻了个白眼,冷冷说道:“‘阴山堂’门下向来只和尸体打交道,恕不接待客人。阁下若是认为我等无礼,大可以另请高明。”
如此一来,先竞月也问不出什么,只好从石屋里出来。此番虽然没能摸清这“阴山堂”的虚实,但看那道童的姿态,分明是不屑赚这一二两银子,可见商不弃的猜测多半没错。当下他便回下榻的客栈,谁知路过街道上一间杂货铺的时候,他不由地心中一惊。
原来这间杂货铺看似平平无奇,却在店招的右下角刻了一朵六瓣梅花,约莫只有铜钱般大小,若不仔细观察,还以为是店招上的木疙瘩。先竞月当即踏入店中,开口问道:“行路之人,向店主讨碗水喝。”
杂货铺的店主是个三十来岁的汉人女子,长得倒也算标致,作少妇打扮,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纱衣。见先竞月来讨水喝,便随口回答道:“店门口的瓷罐里有水,自己倒便是。”先竞月却在原地一动不动,淡淡地说道:“前路漫漫,生死未卜,恳请店主亲自为我倒水,以求庇佑。”
那妇人的神色顿时一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先竞月,缓缓问道:“妾身家里恰好有几副铠甲,不知客人能否用得上?”先竞月摇头说道:“除非是黄金甲。”那妇人又问道:“何故索求黄金甲?”先竞月答道:“要与西风战一场。”
说到这里,那妇人已是满脸的惊喜,连忙请先竞月进里屋歇息,自己则将店门虚掩起来,挂出打烊的牌子,随后也一同进到里屋,向先竞月跪地行礼,恭声说道:”妾身李刘氏,于亲军都尉府担任校尉一职,隶属左卫军高统领麾下,奉皇命在玉门关一带设点侦察。不知大人如何称呼?”先竞月连忙请她起身,回答说道:“后卫军叶定功麾下统办,先竞月。”
原来两人先前那一番莫名其妙的问答,乃是接头的切口暗号,倒不是什么江湖上的组织,而是朝廷的亲军都尉府。话说这亲军都尉府由于直接听命于皇帝,素来极为隐秘,就连朝中大臣也摸不清当中底细,只是隐隐知道有“统领”、“统办”和“校尉”三类职位,至于其间究竟是怎样的组织架构,旁人皆是一无所知。甚至连谢贻香和先竞月这样的亲密关系,也不曾听先竞月提起亲军都尉府里的详情。
其实整个亲军都尉府分为六部,依次是前、后、左、右、中这五卫军,负责外派的任务;另外还有一部是仪銮司,专门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这六部分别设有六位统领,清一色全是文职,只负责管理调派;在每位统领下,另外配有两位统办,却是武职;再往下便全都是校尉。所以整个亲军都尉府,合计共有六位统领,合称为“六瓣梅”,当中的一十二名统办,则被合称为“十二卫”,先竞月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名义上虽是隶属于后卫军统领叶定功麾下,其实却不受后卫军约束,几乎都是由皇帝直接委派。
而眼前这个自称“李刘氏”的妇人,说自己是亲军都尉府安插在玉门关的校尉,自然要比先竞月低一个级别,所以先竞月也无需向她解释来意。只是没想到在这玉门关的驻军当中,居然也有亲军都尉府的设点,可见皇帝到底是生性多疑,非但信不过领兵的陆元破,甚至连驻守西北的七皇子泰王也信不过。
当下先竞月便向这李刘氏询问玉门关的情况,李刘氏回答说道:“卑职奉命监视陆元破的言行,已有六年之久。说来这陆元破倒也算忠诚,六年来并无不敬之处。然而他到底是军中之人,又以军法治理此地,当中难免有不少贪腐之举。早些年卑职曾以此上报过几次,但皇帝却并未理会,所以后面这几年便不再以此上报。”
先竞月心中暗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对皇帝再是了解不过,要知道皇帝整肃官场的贪腐素来极严,还曾有过贪污五两银子便要杀头的旨意,想不到对玉门关的驻军却肯网开一面。想来还是因为天下初定,不得不依仗此地的驻军,所以才肯宽容,只待他日再来清算。却听那李刘氏又补充道:“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陆元破虽然忠诚,但统办大人此番若是为陆元破而来,卑职必定全力配合。”先竞月不禁双眉一扬,喝道:“休要胡说!”
李刘氏连忙说道:“卑职知罪。”当下先竞月又询问“阴山堂”的事,李刘氏也不太清楚,和陆将军等人所知的大同小异,只说自己的职责是监视陆元破的言行,不敢理会其它的事。先竞月便客套两军,起身准备告辞,却不料那李刘氏忽然问道:“卑职前些日子收到左卫军高统领的指令,说江南一带发生叛乱,四境之内牵一发而动全身,令属下好生监察玉门关的动静;倘若陆元破稍有异动,便要立即禀告。统办大人既然是从中原前来,不知是否知道这江南叛乱的情况?”
先竞月不禁一愣,回想起上午陆将军的一番话语,原来竟是江南发生了叛乱,所以玉门关的众将领才会在营帐中推演沙盘,以做未雨绸缪之举。只是想不通如今天下太平,江南这场叛乱又是从何而来?
那李刘氏见他不说话,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卑职本是杭州萧山人氏,被派遣到玉门关已有六年之久,听到这个消息,难免动了思乡之情,恨不得插上翅膀,就此回到江南。唉,似玉门关这等鬼地方,明明已经入秋,却如何还是这般酷热?”说着,她便漫不经心地将裙摆撩起,露出一双光滑如缎的小腿,向先竞月笑道:“统办大人若是还有其它需求,只管吩咐便是,卑职无有不从。”
先竞月顿觉耳根发烫,再不敢停留片刻,连忙起身告辞,只说他日再来拜访。回客栈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李刘氏所谓的“江南叛乱”,不料自己这一路从龙洞山毕府到嘉州府峨眉山,再从兰州城到玉门关,算来已有两个多月的光景,居然错过了这等大事。
待到傍晚时分,谢贻香也从陆将军那边回来,说陆将军已经答应下来,派周师爷带领军士搜捕宁萃的下落,但商不弃却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查案。两人又商议江南叛乱一事,谢贻香也是一头雾水,想不通这场叛乱的来由,最后只得各自回房歇息,只等后天晚上“阴山堂”的赶尸队伍。
却不料第二天凌晨,那陆将军麾下的幕僚周师爷突然来访,说已经有了宁萃的下落。
06 传刀功()
原来玉门关在陆将军的治理下,盘查极为严厉,但凡是出入玉门关者,都需凭身份文牒记录在案。周师爷奉命去查宁萃的下落,竟然在两天前出玉门关的记录上看到这个名字,也就比谢贻香等人早到一天。再盘问守城的军士,对这个宁萃的印象也是颇深,乃是一个容貌甚美的汉人女子,约莫二十多岁年纪,独自雇了一辆马车出关。由于守关的将士常年驻守在这荒僻之地,骤然见到如此漂亮的汉人女子,而且还是孤身一人,免不得出言轻薄几句,以此起哄。不过最后却也没将那女子怎样,还是任由她出玉门关而去了。
听到周师爷的讲诉,谢贻香连忙询问那些军士可还安好,周师爷不禁莫名其妙,说道:“自然安好。”谢贻香和先竞月这才松了口气,对望一眼,都默不作声。自从前些日子见到被宁萃屠尽的丐帮兰州分舵,两人虽是不以为然,但心中却隐隐生出一丝敬佩。以宁萃的本事,本可令那些出言轻薄的军士吃点苦头,但她却轻易将他们放过,看来这“撕脸魔”虽然心狠手辣,倒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可是如此一来,宁萃既已出了玉门关,也便意味着不再参与此间的“玉门走尸”一案,多半是去了西北面的天山,在她留下的最后一个案子“天山坠龙”那里等候。恰好就在这时,那商不弃也终于回来,听周师爷说起宁萃的行踪,当即便要前去追赶。
谢贻香急忙劝阻,说宁萃早在两天前便已离去,未必追敢得上。商不弃不禁冷笑:“我和那丫头打过多次交道,知道她素有洁癖,闻不得畜生身上的气味,所以决计不会骑马,更不会改乘骆驼。她既然是雇马车前行,我们只需备六匹快马交替狂奔,不出三日,应该可以在官道上将她截住!”谢贻香却还是不同意,说宁萃一向神出鬼没,担心她的登记出关之举是在故布疑阵,若是就此放弃“玉门走尸”一案,只怕宁萃再不肯现身相见。
商不弃见谢贻香执意不肯追赶,心知单凭自己一人,即便能够追上宁萃,也是抓她不住,只好暗骂几声,就此作罢。谢贻香又向他询问“玉门走尸”一案的调查结果,商不弃冷哼一声,说道:“这桩案子倒不难破,更算不上是什么奇案,甚至远不及先前的两桩案子。经过我这一夜的调查,‘阴山堂’暗地里的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