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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红霞连推辞客气了!
杜蘅歪过头道:“他跟你说过哪些事我不大关心,不过,我倒是好奇,他在你面前是怎么说我的?”
谢烟横压着性子,毫无对常人的不耐,道:“师兄说杜姑娘冰雪聪明绝代风华,是他毕生仅见,他自叶家庄相遇开始,便立誓此生非姑娘不娶!”
杜蘅娇笑起来:“原来他在那时起,便对我‘图谋不轨’了啊……”她将“图谋不轨”四字咬得稍重几分,紧接着又继续笑道:“不过,我好像也是那时就对他‘图谋不轨’的……”
“咳——”
见她说话全无矜持,温红霞咳了一声,望向谢烟横,淡淡道:“既然花先生也钟情小蘅,又为何一去数年,还毫无音讯?”
她说这话,实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说起来,她夫妇了解杜蘅的事后,都对谢烟横的那位师兄十分不满,若非当初杜蘅信誓旦旦他保证绝非负心人,并软硬兼施煞费苦心,他们也不会答应帮她寻谢烟横。是以先前不提倒罢了,眼下听谢烟横一提他师兄对小妹情意绵绵,便忍不住要反驳。
谢烟横道:“这事,谢某只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但具体的,却不知道了……杜姑娘可知道?”
“知道!”
杜蘅似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脸上突然没了那股跳脱的神情,紧接着抿起嘴,绽放了一抹醉人浅笑。
温红霞蹙眉道:“你知道?”
杜蘅再看向兄嫂,歉然道:“没错,我知道,只是一直没与你们说……他当年,其实是为了我才离开的,我们约好了的,最多五年,等五年后便再在另一个地方相见……只是我太想他了,实在等不了五年时间,一年前才会请哥哥嫂子帮忙的!”
温红霞皱了皱眉,这实在让人觉得杜蘅有些所托非人,却没多说,若劝说有用,也就没今时今日的事了!然而白冰突然开口,问道:“五年?”
杜蘅点了点头,无奈道:“没错,五年!”
白冰又沉默了下来。
温红霞疑惑地看了丈夫一眼,他在外人面前,向来不喜欢多说话,而若说话,必是极重要之事,就如当日在高原集遇见了小石头,现在开口,必然是对这个五年十分敏感关心,可过去他们夫妻私语时,怎么也从未听他提过相关之事?再见杜蘅这幅模样,显然这其中有什么隐秘在,便想着待回去后,再详细问问是怎么回事!
谢烟横也看了看他们,不知道这兄妹两打什么哑谜。
——
客栈内,凌珊与杜蘅聊了半天。虽凌珊承认与谢烟横有过节,而杜蘅看来并不以为许,不敌视,也不居中牵线搭桥图和解,仿佛各交各的,纯粹中立,不偏帮不掺和。两人都不是恪守规矩的人,脾性上极有相似处,便越聊越投机。
在明月天冷幽幽的目光威逼下不得不分开时,凌珊还颇觉意犹未尽!
此后,一得空她们便会聚来闲聊,若非凌珊脚上有疾,不宜多动,恐怕还得约好到处去游览玩耍!当然,一逮住机会,凌珊也会继续以扭曲尚文客栈少东家的志向为目标歪理说教,对此杜蘅似乎也很有兴趣,第一次见到,便毫不犹豫加入其中,弄得小男孩苦不堪言,一见她们俩便躲,听小石头和叶明奴说,他背地管她们叫大魔女小妖女,害他又大骂两人叛徒!
只是有几次被客栈老板抓现行,让人有些尴尬,好在对方大方,并没给两个一心让儿子弃文从武的大小姑娘脸色看。
在入住尚文客栈第四天,玉凌的状态便几近回复巅峰,再看不出一点虚弱。实在难以想象不久前她还受过近死的重创。
而既如此,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正值清晨,凌珊她们已收拾好行囊,杜蘅与兄嫂在旁送行,正要出客栈,外面先进来了两个人。
皆是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左边一个白衣胖子,左胸口绣着黑蟒盘木桩的图案,右边一个黑衣瘦子,右胸口上白蛇盘木。胖子笑不离口,瘦子冷冷清清,气质神态,倒是像极了冰火双剑。
一入门,见到欲出众人,胖子笑道:“哟——好热闹的客栈!”
第七十七章 龙木来使呈邀令()
吕尚书虽然名叫尚书,却并非庙堂六部中的某部尚书,单纯是人名罢了,只是这人名包含了太多他那位曾在大周治下当过府尊并老来得子的老父殷殷期许。
他是土生并不土长的留侠镇人,出生那会儿,留侠镇还是七岭村,他爹就是七岭村有数的历史上称得上最贵的贵人,数十年寒窗换来一纸诰命,发达之后也不忘糟糠,将娘儿两接去了任地生活,此后几年也仕途坦顺,直登府尊之位,可惜没当两年知府老爷,便病重而不得已卸任回了老家,当然,回乡定居之地自不会是七岭村,而是五十里外的伏牛县城。
当年曾因祭祖而遇群盗,幸那两位无名侠士相救才免一难,此后半月,便又闻双侠两剑,闯上山趟过江,剿灭了不知道有几百还是有几千的汉水西畔匪类的事迹,也自此,那个自小便有的叫做“大侠”念头,才真正坚定起来。三年后,老父亲终究难捱病痛撒手人寰,而他也终于下定了狠心,毅然扎进了滚滚江湖。
往后十五载风和雨,见惯了红尘纷扰,他也年过而立,厌倦了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与刀光剑影,他选择回到已经成为留侠镇的七岭村。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客栈,娶了个不算丑也谈不上美的本分妻子,没多久还有了一个儿子。
还清楚记得,儿子出身当天,店里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是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少年。
老道士道袍齐整,满头银发,观气态神色却是极好,不见老态。反倒那八九岁的少年,一眼便看得出身子骨是弱到了极处,走路都颤颤巍巍。
那少年他自然不认得,不过那老道士他却一眼便认出了!
十年江湖风流人物,如刀尊人邪,如西癫东帝,一个个宛若流星般璀璨,但百年江湖那几个被称作“先天”的活神仙,才是这世间武功最高影响最深的。其中南北道门的两位大宗师无疑最广为人知,而张三丰则又是这两人中更接近红尘人世的,往远了不说,就大明立国之后那数十年,这位张真人便数次现过行踪,而在武当山上的现身次数,只会更多了。
行走江湖的那十几年,吕尚书远远见到过他一次!所以,儿子出身的那个雨夜,他认出了带着个少年来避雨投宿的老道士,就是为久负盛名的张老神仙,他想不到在这荒凉小镇还能见到这等大人物。
更想不到,十年后,在同一个地方会再次相见。无论神态相貌,俱毫无变化,仿佛十载时光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此回他是孤身而来,叫了两间房,一下午都在其中一间房内不出。
待快到傍晚,才出了一趟门。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只是没多久便找上他,让他吩咐下去,另一间房里来了个姑娘,未经召唤,不要擅自去打扰。然后便又出去了。这次带回了一大三小四个姑娘,据闻是那位未曾谋面的受伤女子同门之人。
而张真人当晚便走了。
离开前,送了他一句话:这一年,施主恐怕难复清平了!
意思自然是好懂的,只是他有些疑惑,退隐江湖十年,当初的恩仇,应也已尽数了结,还有谁惦记自己?
直到今日,看到两道进店来的熟悉身影,那是十年前见过的两人,他觉得,疑惑今日或许能解了!
只是心头还有些沉重,若惦记自己的是他们,那便只有八九个月的时间了,趁这段时日,还得好生思量如何安排文儿,然后,便是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
忽然觉得那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这几日对文儿满嘴的歪理,或许也不算歪!
————
玉凌淡淡看着满脸堆笑的白衣胖子,平静道:“龙木岛的?”
这二人正是三十年来令无数江湖豪杰胆战心惊的龙木岛黑白二使,其白衣肥胖之人,是白龙使,另一黑衣干瘦者,则是黑木使!
只见白龙使还是那副嘻嘻笑态,拱了拱手道:“这位想必是百花谷主了!”他看似在问,实则极为确定,接着便道:“龙木岛白龙使者见过谷主!”
那黑木使即跟着道:“黑木使者见过谷主!”
或许秉性如此,话虽看似客气,可这黑木使无论语气还是神态,皆仍是冷冰冰的!
一旁温红霞与丈夫听见对话,不由对视了一眼,俱大觉惊奇。所惊的是在此竟会遇龙木岛黑白二使上门,奇的则是百花谷之来历,以他们夫妇的见识,竟也素未听闻过!
不过虽惊奇,却各具默契,只见蹙眉,不闻作声,静待下文。
玉凌眼神发冷:“你们打算给我发阴阳令吗?”
这几日经秘法调养,她不仅暗伤如数被压制,气机亦不断积蓄,已几近恢复圆满,只是不宜与人动手,否则容易气机逸散。不过心下已有决断,若这两人答是,不谈就此留下他们,至少要看看他们有没有发令牌的资格。
白龙使却摇头道:“非也,谷主虽符合阴阳令主的要求,可我兄弟此行,却非为谷主,而是为尚先生而来!”
“尚先生?”
客栈内诸人俱怔,不解何人。
只是玉凌却不关心,她看来,既然不是自己,是何人也就无关紧要,不欲多留,本要令他们让路,却听被青荷扶着的凌珊问道:“不知道尚先生是谁?胖大叔,我们这里可没有姓尚的!”
便又收回话语!
白龙使大概是个好脾气,不以凌珊年幼而无视,亦不为那一句胖大叔而生气,笑呵呵看了眼诸人后方,正立柜台边上的吕老板,道:“尚先生,自然是昔日名传三南的无常书生尚双侠,那边的吕掌柜认为我说得可对?”
众人俱吃了一惊。他此时此景,此语一出,若非指吕掌柜即那尚双侠,便是这吕掌柜与尚双侠!
书生打扮的吕掌柜蹙眉而立,没有说话。
温红霞也看过了他一眼,回头来,皱眉道:“尊使是否弄错了?吕掌柜的只是留侠镇的普通人,怎会是那位尚大侠?可别错害了好人!”
虽这二人凶名赫赫,她却也仅是忌惮而无大惧,他们夫妻也非纸糊的,了不起死斗一场罢了,是以说话也直截了当。
黑白二使也不生气,白龙使看向两人,同样直接叫出来历,道:“这点温女侠尽可放心,我们兄弟既然上门,自然是查清楚了的!尚双侠是吕尚书,吕尚书亦是尚双侠!”
又再度看向吕掌柜,道:“昔年留侠镇有双侠荡群寇,留下赫赫英名,大概有人十分推崇那两位,才有了往后的尚双侠,吕掌柜认为是否?”
吕掌柜这时不再沉默,边上前,边叹道:“不错,因为崇尚两位大侠,江湖上才有了尚双侠,可惜行走江湖十余年,始终未再见那两位侠士,尚双侠引此为平生一憾!”
温红霞惊道:“吕掌柜你真是?”
吕掌柜小作一揖,点头道:“先谢过温女侠仗义直言……不过白龙使所说不错,尚双侠便是吕尚书,吕尚书亦是尚双侠!”
白龙使笑道:“尚大侠好胆识!不像一些沽名之辈,一听是黑白二使,便只差尿裤子了!”
吕掌柜淡淡道:“可吕某肚量终究不算太大,就算是故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