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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被称为小孙的同事脖子伸了伸,半晌才愕然的冒出一句话来,嘿!你小子眼花了吧?那棺材边上没人呀!
怎么可能,那不就是吗!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尹珲大马金刀地走了上去,轻轻地拍了拍那位姑娘的肩膀,温言道:“丫头,节哀顺变吧!”
但尹珲的手却从她的肩膀上一穿而过,毫无任何阻隔。就仿佛面前的只是一团空气,海市蜃楼。刹那间,尹珲明白了一切,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就这样,尹珲顺利地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场考试,正式地成为了一名实习期的入殓师,月薪八千,中上等生活水平。
中午的时候,同事们为了欢迎他这个新人,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开了场小的party。虽说入乡随俗,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端着饭盆子在火葬场里大口吃菜的战斗力,因为这还需要强大的防御和精神系免疫做后盾。毕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永远只存在于武侠和玄幻中,现实里基本可以无条件忽略。试想一下,万一在大快朵颐的时候被烧人的怪味道钻进鼻孔里,那可就有些倒人胃口了。
吃完饭,尹珲穿上灰色的工作服,收拾好那个包含各种抽屉的化妆箱,进了化妆间的办公室,殡仪馆入口的位置是宾客室,左手出是冰柜间,装了二十只冰柜的冰柜室占据了五十平方米,也就是说有二十个停尸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殡仪馆的冰柜数都是二十,紧邻它的,就是只余十五平方米的化妆间。
化妆间里的物品不多,只有化装箱、操作台等几件道具而已,显得空旷而寂寥。
可就是在这空旷寂寥中,硬生生地使人产生了强烈的压抑感。
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行行也都有师傅带徒弟的规矩。尹珲走进去的时候,老赵头正在那里抽烟看报纸,尹珲低下头,坐到了他的对面,他这个人不太爱和人打招呼,所以虽然老赵头是自己的师傅,但尹珲并没有叫他。
这时候,老赵头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看到它了!”
“看到谁?”尹珲惊讶的四处望了望,心说这老爷子讲话怎么只说前话不提后语啊!琢磨了半晌,才感觉老赵头是不是再说哪位同事,刚要开口。却没想那边的老赵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地说道:“反正不是人。”
尹珲惊了一跳,手里的粉刷差点没有掉在地上:“你怎么知道?”
“呵呵!说话别那么大声嘛!把老头子震聋了,下半辈子难道靠你养活不成?”老赵头慢吞吞地收起了泛黄的报纸:“其实做我们这行,讲的都是个缘字,谁应该做什么,谁应该碰到谁,都是命里注定的。也许在别的行当里,还有个碰运气一说,但在我们这里,都是缘分呐!”赵德水是馆里的老师傅,五十多岁的年纪,身穿一件绣满铜钱的唐装,个子不高,头发不多,而且也都白了,显得要比实际年龄老一些。
尹珲没有做声,不经意地望着他,他觉得这个老人身上有一种让自己难以描述的感觉,觉得他就像是家里的一个长者,熟悉到了别人都懒得理他的地步,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打着哈欠。
“我年轻的时候,做过帮工、当过泥匠,甚至还有段时间学人家修理过无线电,喏,我手里的这个收音机,就是我年轻时候自己买零件攒的。”老赵头摆弄着手里那个白色塑料都已经被氧化的发黄的老旧收音机。
尹珲是个急性子,他不想听这些拐弯抹角的话:“你怎么知道我见到鬼了!”
这时,老赵头终于抬起头,他从他那个缠着胶带的老花镜里探出眼睛来,望着尹珲,突然笑了:“都要走这么一遭的,年轻人,谁这辈子吃什么饭,都是老天爷给的,你见的东西,我没见过。当然,我看的到的,你也未必能看到!”
说到这,老人突然像孩子一样俏皮地眨了眨眼:“恭喜,天生阴阳眼的小子,你入行了。”
“入行,我看到的他没有看的?”尹珲有些困惑。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们这行真的是讲缘字的,老赵头说话的意思,就是他决定收自己了。
“至于你看到的东西,你得自己解决,因为路是你选的,但不是你选它们,而是它们选你,懂了吗?”
“谁?”
“就是你化妆的那些朋友们啊!”老赵头的话又让尹珲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
他正想要问个究竟,这个时候业务部打来电话,让老赵头去‘过人’。
所谓的‘过人’,说白了就是检查死者的妆容,一般遗体美容师的工作流程是这样的:接到业务科通知→去冰柜取尸→确定化妆方案→按家属意愿给死者净身(洗澡)→定型化妆→为死者穿衣→送入水晶棺。
接了电话,老赵头冲尹珲摆了摆手,走吧!尹珲还没应声,他都已经走了出去。
走到冰柜那里,老赵头指了指左手边的第三个屉子,然后就开始往外拉,拉了一下没拉动,然后,他把尹珲叫过来,俩人一起拉,仍旧没有拉动,好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尹珲正想出去喊人过来,老赵头却冲他摇摇头:“看来我们和这位朋友没缘份呐!”说着就又走到了前一排,轻轻一拉,屉子就打开了。后来,尹珲才知道,原来每次业务部打电话给派班,一般都有三位朋友,就是害怕你和他们中的有些没有缘分。
屉子一打开,一阵冷风就从里面吹了出来,像是三九天的冰凌扑面而来,吹得人脸上都好像要冻住了一般。老赵头动作娴熟的托起死者的双肩,然后嘱咐尹珲托起死者的双腿,轻轻一用力,就把死者放到了推车上,然后他笑嘻嘻的对尹珲说:“避一避!”
尹珲挪了挪脚,还没闪开,老赵头就把推车交到了他手里:“推你的车,跑哪去啊!又不是跟你说话。”
尹珲一惊,回头望了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时候,遗体从冰柜中取出,全身都僵硬了。没有人帮忙,穿衣服的时候,得像我这样把死者的手搁在手臂上,才能把衣服套上去。”老赵头边说边做,在这个过程中,他几乎与死者是“零距离”接触。
“今天还好,这位走了没多久,身体还热乎着呢!”尹珲帮着老赵头扶着这位朋友,寒冷的感觉象渗到了自己的骨髓里一样,他一点没有体会到老赵头说的热乎的感觉。直到很多年后,尹珲在给去世的嗯师老赵头穿衣服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了老赵头对自己说的热乎,那时候,尹珲摸着刚从冰柜里取出的他的手,真的感觉就是热乎的,那如炭火般烧灼至心的撕裂感,热乎的尹珲,泪如雨下。
粉扑;胭脂;口红,眉笔。老赵头化妆箱里的工具和普通人化妆用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把崭新的止血钳。他把死者的口打开,慢慢地把止血钳的卫生棉放了进去,尹珲这才注意到这位朋友,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已经全白了,但很整齐,依稀间还有发行的纹路,脸上有很多皱纹,看起来很慈祥。这时,老赵头把止血钳取了出来,原本白净的卫生棉上,此刻已经染上了一大块黑色的血斑:“脑淤血、心肌梗塞、肺病都会有咳血,得清口,唉!这老头还爱臭美!”老赵头依旧是边说边做,转眼间,这位上了年纪的朋友,已经干干净净了。
看着老赵头娴熟的技法,尹珲突然对自己的职业有了一种敬仰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灵魂的工程师,生命的架构者,保证着死者最后的尊严并给予生者最后的安慰。
第十一话 新时代同居生活(1)
看着老赵头娴熟的技法,尹珲突然对自己的职业有了一种敬仰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灵魂的工程师,生命的架构者,保证着死者最后的尊严并给予生者最后的安慰。
于是,尹珲不自觉地冲老赵头笑了笑,老赵头也回应了一个笑容:“一把年纪了,还那么臭美,哎!你这老头在世的时候肯定不是一般人呐!”说着老赵头转过身,把家属放在那个桌子上的包打开,取了个礼帽,给死者戴了上去。
看着这个么洋派十足的老人,他也笑了。
转过头,尹珲看到一个一身黑色西服的白发老人,他站门边右手里捉着礼帽,然后冲自己笑着,把帽子微微往头上一带,做了一个绅士派十足的脱帽礼。
尹珲浑身一震,看了看化妆台上老人,一模一样,再一回头,那个老人已经不见了。
他正要问老赵头,老赵头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看着尹珲摆了摆头:“别问了,下一个,你得自己来!”
再说说那个被自己打开的冰柜屉子,说实话,屉子打开的瞬间,尹珲着实给吓了一跳,半天没回过神来,当老赵头那些缘分的话再次浮现在自己脑袋里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想让自己清醒些的念头,于是,尹珲缓缓地走进冰柜,冰柜的里的朋友又结结实实地吓了自己一跳。
这是个残尸,半个身体像是被撞散了,脑壳也破开了个口子,幸好发茬很厚,不然的话,总觉得脑浆都像要流出来似的。
尹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即使是车祸现场的直播,也都打上了马赛克。所以,自然而然的一阵恶心犯上喉头,赶忙冲到了洗手间,痛快地吐了。
吐完后,感觉好了很多,再看那位朋友,突然感觉到好像变了,没有之前那种让人彻头彻脚的凉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这就是自己从那一次真正转变的吧!之后,尹珲见到过残破度远远超过这样的尸体,可是,奇怪的是,虽然也有尸体腐烂或各种原因,让胃有些冲动的尸体,但尹珲却再也没有当初那种恶心,恐怖的感觉了。
所有的尸体,在尹珲这里过人,他所看到仿佛都是他生前最美好的样子,尹珲总能把他们打扮地象生前那样光鲜,以至于,很多家属都误认尹珲之前认识他们这位死去的亲友。
后来,尹珲在这里认识了同为入殓师的唐嫣,再后来,因为某种缘故,他搬进了唐嫣的公寓,成为了她的合租密友。
天边的肚皮还未泛白,灰蒙蒙的乌云覆盖着,天地间完全被乌暗所笼罩。没有了朝阳的和煦,没有了清晨的清新,连街上的行人也是寥寥无几,只有可数的机动车辆于柏油路面上穿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死气沉沉。
///紋//尹珲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心//临出门时,见唐//閣!嫣也已起床。
“今天休息,还起这么早?”尹珲随口问道。
“啊!今天事情很多的。”
“哦!”尹珲说,“我要去上班了,下午见。”
“下午见。”唐嫣打了个剪刀手。
尹珲下午下班是五点整,二十分钟车程,又顺便在小区里吃了晚饭,回到住处时已是六点了。
刚打开房门,他就感觉一阵清香扑鼻,像淡淡的茉莉熏香。尹珲感到奇怪,以为走错屋子了,正要出去看门牌号。这时,唐嫣听到开门声,从自己的卧室走了出来。
“请先不要进来。”唐嫣说。
“怎么?”尹珲诧异。
唐嫣来到房门口,从门口旁的鞋柜里拿出了一双布拖鞋。
“请先换上这个。”
尹珲此时的表情很复杂,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这双拖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是因为他的袜子已经三天没洗,那味道,咳咳,肯定不能恭维。
尹珲看了看地上,光洁如镜。
“你今天拖了地了?很干净啊!”尹珲赞道。
“是啊!所以请你先换了拖鞋再进来。”唐嫣说。
“那我回房间换吧!”尹珲迟迟不换:“我穿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