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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挥出来。”
形骸抬起头,叹道:“你练到第四层,已如神仙一般了得,那造诣更深的高手又能如何?”
沉折道:“神仙之称,万不敢当。东山爷爷说:龙国之中,龙火觉醒之人共有万余,第四层者约有三百,数目不算稀少。”
形骸惊讶道:“那即是说,国内如你这般的人,还有三百多个么?”
沉折犹豫片刻,道:“龙火功强,未必武功就强,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形骸“啊”了一声,点头道:“藏争先就是。”
沉折道:“除了疏懒之人外,还有些觉醒之人将龙火用于别处。比如那些修道法的,拳脚功夫稀松平常,可却用这龙火施展仙家法术,妙用无穷;又或是寺庙僧众,以龙火祈福、降妖、治病、救人,不也是用于正途么?另有以龙火功蛊惑人心、潜行刺探、暗杀偷袭、窃取消息、能言善道者,听说为数也不少。”
形骸知道沉折所说,乃是龙火功运用的四大派:武、法、佛、政。
沉折又道:“再说了,凡人即使不会龙火功,也未必定然弱于我等。世上有天生神力的勇士,有轻功卓绝的侠盗,有眼力奇佳的弓手,亦有武学深湛的宗匠。龙火功是仙法,可凡人也有锻炼之道,只要用功勤勉,方法得当,我等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形骸深感赞同,笑道:“别院里那些傻瓜,以为觉醒之后就万事大吉,实则不知前路漫漫,也不知天高地厚。人这一生,哪有这般容易的好事?”
沉折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第五层者,东山爷爷所知仅有百人,其中有好有坏,或是雄霸一方、不可一世的枭雄,或是深藏宫中的大内侍卫,或是隐居深山的道法大师,或是神悟通灵的寺庙老僧,这等人物,当可真正配得上‘栋梁’之称,或者以‘巨恶’谓之。”
形骸道:“能练到这般地步,肯定是又聪慧,又不偷懒,无论功力、体力、毅力都极了不起。”
沉折道:“到了第六层,据传举国唯有十人。东山爷爷算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老人家苦练不缀,没准百尺竿头又进一步,这等人物,都是足以传世的大宗师了。”
形骸惊异不已,道:“藏东山老爷子只在第六层?我以为他已练到第九层了呢。其余九人又是怎般了不起的人物?我怎地一个都没听说过?”
沉折叹道:“此等雄杰,等闲已不出世,或是淡泊名利,或是甘于平凡,或是有阴谋诡计,或是刻意躲藏起来,以免被大仇家找着。东山爷爷被人叫做‘武神、剑豪、活神仙’,自己也听得厌烦透顶。”
形骸双手握在一块儿,紧张兮兮的问:“那第七层呢?”
沉折居然目光有一丝敬意,抬头道:“唯有纯火寺的拜老爷子。”
形骸惊呼道:“原来是他!”
这位拜老爷子据传是当今圣上的大儿子,至今已有六百多岁高龄,封为国师,护国神教教主,五行神龙坐下第一活佛。此人嫉恶如仇,一生正气,样貌长得如同泥菩萨一般。除了圣上之外,龙火国上下都对他又敬又怕,只要他指向某人,叱其为妖邪,纯火寺上下数十万僧兵,立时将那人视作生死仇敌。形骸倒不知他龙火功竟练到这般地步。
他问沉折这拜老爷子功夫到底如何,沉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形骸又小心翼翼问道:“咱们天国之中,又有哪位人物到了第八层?”
沉折眼中居然有一丝笑意,形骸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那笑意果然已消泯无踪。
只听沉折道:“你自己不知么?那是你们孟家的老祖宗,孟轻呓孟公主。她是圣上的小女儿。”
形骸不禁跳起,大喊道:“是。。。是老祖宗?”
沉折问道:“你没见过她么?”
形骸道:“有几回家宴,他们带我去见老祖宗来着,但老祖宗总是不露面,我一次也没见到。是老祖宗的一位丫鬟姐姐把咱们这些孩子打发的。”他只知道这位老祖宗如今已四百岁出头,脾气冷傲,谁也不敢背后议论她,万料不到她竟已临近龙火功至高境界。
沉折道:“你对你家祖宗所知还不及我。她乃道法修士中的至尊人物,非但是公主,更是孟地的公爵,除了圣上之外,举国上下,无人地位比她更高。”
形骸道:“如此看来,你们藏家可被咱们孟家比下去了。”但听说如今朝廷兵权半数归于藏家,藏家也人才济济,而孟家祖宗虽权势熏天,但其余子孙则庸庸碌碌,令祖上颜面无光。
他屏息坐定,郑重问道:“这龙火功第九层呢?”
沉折道:“你自己想吧,最容易猜了。”
形骸一拍大腿,道:“是圣上!”
沉折道:“不错,除了她之外,世上更有何人能够?”
当今龙国圣上,号称圣莲女皇,亦尊号救世之人,万国之主,古往今来的第一高手,又有人说她一念之间,便可令数百里方圆毁于顷刻。
史册上说,七百多年前,这世上曾面临一场大浩劫,世人死伤惨重,十人只活一人,正是这位圣莲女皇独自力挽狂澜,击溃肆虐的妖魔,救下了这世道,也由此奠定了千秋万载的大业。
十二 苛政猛于虎()
形骸道:“咱们龙国亿万顷国土,北达极寒雪岭,南及酷热荒漠,西望茫茫沧海,东至郁郁密林,龙行天下,举世再无抗手,固然是因龙国的龙火功冠绝当代,加上国中人才众多、兵马鼎盛、国力富强,但大部分功劳,仍是因咱们这位圣上法力太高,令群雄拜服,威慑群魔之故。只是天地之大,神隐魔藏,他国之中,岂无强敌?谁敢断言女皇世上再无抗手?咱们龙国又总是一帆风顺?”
他谈及此事,心怀自豪之情,可又不免忧虑——自来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今后事又有谁能料?龙国这庞然大物,于这混沌世界,亦不过是海上一艘巨舟而已。
沉折道:“多说无益,你先练龙火功吧。”说完此言,再度走开。
形骸想:“这第三层的功夫,靠自己可练不成,需得借五行龙脉之气。”他放出心神,耳畔又回荡起放浪形骸歌诀。
到了半夜,听到一声断裂之音,形骸一惊,船颠颠簸簸,晃晃悠悠,有下沉之势。
他想:“糟糕,糟糕,这船开裂漏水了?都是师兄不好,名字叫做沉折,那不是摆明了咒咱们沉船吗?”
他推门入内,朝船底前行,来到底层,见沉折站在一海盗打扮的人身旁,一侧裂开个大洞,海水狂涌。
形骸问道:“怎么了?”
沉折道:“这贼人混上了船,挖破了墙板。被我击晕了。”
形骸道:“师兄,你改个名吧,叫不沉,那咱们定能一路顺风。”
沉折点头道:“若改名为不死,就能长生不老么?”
形骸暗想:“你本就是活尸啊,当然不死了。”
沉折拆散一木桶,堵住漏洞,但根本无济于事。形骸道:“你总不能一直挡着,得找钉子敲实了,这木板形状也不对。”
两人都不通木工,只有干着急的份。
形骸见那贼人脑袋流血,突发奇想,道:“我有办法!”咬牙闭眼,一刀割破手腕,鲜血登时如潮流出。
沉折道:“你做什么?”
形骸道:“我这放浪形骸功,能将血变了模样,姑且试一试。”
沉折扬眉点头,退在一旁。形骸用桶接血,血凝聚起来,宛如泥浆,又像一块红色大面饼。形骸将那面饼往洞上一贴,登时牢牢堵住,好似缝上了数十层厚布一样。形骸手按在那血面饼处,低吟歌诀,那血又变得硬如木板,却粘在了墙板上。
沉折问道:“你不要紧么?”
形骸脸色煞白,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若死了,也是你害死的。”
沉折摇头道:“你死不了。”指着那海盗道:“他还未死,血还是活的。”
形骸吓了一跳,道:“我岂是吸血吃肉的魔头?我这人心肠最善了。”
沉折在那海盗咽喉一割,那人闷哼一声,血流不止,沉折道:“人是我杀的,你只管喝血就好。你若不喝,我把你敲晕了,撬开你嘴灌血。”。。
那海盗瞪眼望着形骸,眼神绝望,形骸身躯发颤,掌心却探出一截白骨,刺入海盗心脏,白骨扭动,震荡剧烈,竟如嗜血的动物一般。形骸感到鲜血流入心间,失去的精力得此补充,登时大有好转。只是此人心头的恐惧悲苦也一股脑涌入心头。
形骸想:“是你要害我,我不得已而如此,杀你的人不是我,是沉折。”
那眼睛似不再看着形骸,而是怒视他的灵魂,就像大海之下的阴影,就像未知的、遥远的宿命,在晦暗处注视着,蓄势待发。形骸忽然觉得海盗的血唤醒了某种本能,那涌上的悲苦也并非来自海盗,而是来自他自己。
他深怕跃入了海中,再也无法浮上去了。
沉折看那海盗遍体惨白,已断了气,道:“你好了么?”
形骸点了点头,说道:“这血板最多只能撑上半天,半天之后,它会消解。”
沉折道:“得快些上岸,然后扎个木筏。”
两人回到上头,形骸看那船首像面向他,阴森笑道:“你杀了无法还手之人,很好,很好,脱去那伪善的脸谱吧。”
神赐了野性,人得了愚昧。
形骸战战兢兢,刚想回话,沉折却先道:“你说在哪儿有岛屿?”
形骸想:“他也在和船首像说话?”
沉折等了等,又道:“西南?哪儿是西南?那边?离这儿多远?”
形骸顿时醒悟:这船首像是他们两人心中的幻觉,是心意的倒影,是记忆在作祟。沉折一直知道这海域的状况,因为他童年时经过这里。而那船首像对形骸所说之言,也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形骸的本性。
沉折转往西南行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前方果然有一海岛。这海岛颇大,山峦起伏,绿树成林,仿佛临近陆地一般。
沉折道:“船首像说,这岛屿是海盗走私做买卖的地方,若咱们运气好,或许能抢一艘船。”
形骸道:“你知道吗?这船首像对你说的话,其实你自己早就知道。”
沉折略微一愣,道:“原来如此。”
形骸又道:“这一次若找到了船,咱们可得仔细搜寻,莫要里头又藏了人。否则又要重蹈覆辙,最后翻船大吉。”
沉折点头道:“说的不错,只是未免不吉。”
两人上岸后,形骸往左,沉折往右,沉折给了形骸一个哨子,哨子闪着银光,竟是月银刻的,沉折道:“中午之前,无论有没有收获,都到此地碰头,遇上强敌,能料理就自己料理,料理不了,吹哨子叫我,这是藏家法宝,二十里之内我都能听到。”
形骸笑道:“你绑我上贼船,害得我性命遇险,就算传我再多功夫,给我再多好处,我却之不恭,全都笑纳而无愧。”
沉折道:“别死了,走吧。”说罢朝右探去。
形骸沿着海岸走,每瞧见可疑之处,就进去查看一番,约莫走了十里地,忽见岸上停了艘船,那船颇长,有帆有桨,约莫可容纳三十人,龙骨微弯,造型有些荒蛮粗野,上头有一面大旗,旗帜上画着一红色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