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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毕再一次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如过去的每一次会议一样,老毕的神色依然很平静,昨晚的醉酒只在他脸上留下了一丝憔悴——除了那丝憔悴,看不出老毕身体哪里有问题。
“既然已经请假,再保留专案组成员的位置就没多少意义了。”老毕不急不躁地说,“最近我老是感到疲惫,精力难以集中,而且心脏似乎也有问题,所以请假之后,我准备到省城医院去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我原来的一些工作,可以由我的助手陈冉接替,我会把关于这个案件的所有资料都交给他,由他与专案组进行沟通和配合。”
小陈望着老毕,不知道他为何说出了这番话,据小陈所知,老毕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没听他说过心脏不好之类的话,莫非,老毕真的不想干了?
“老毕呀,你能不能过几天再请假,你也知道,现在正是专案组最困难的时期,你过去一直负责这起案件,对情况最为熟悉,如果你现在甩手不干,不但是对专案组不负责,也是对受害者不负责啊。”省厅领导转变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
“可我也不能把自己的命搭上吧?我再重复一遍:我的心脏有问题,精神也有问题,必须尽快到省城检查。”老毕不为所动,而且说出来的话冷若冰霜。
“既然如此,那你走吧。我就不信,离了你毕麦斯,这起案子就破不了了!”省厅领导骤然变脸,拍着桌子厉声说。
老毕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老毕,你真的要到省城去检查吗?”小陈追出来问道。
“你说呢?”老毕回过头说道,“和领导都闹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到省城医院去吗?”
“那我送你去吧。”
“不用,你留下来好好参与破案吧,咱们随时保持联络,你这边有什么情况,及时与我沟通。”老毕拍了拍小陈的肩膀,快速向大门外走去。
老毕最近的行为太怪异了,难道这一切与破案有关吗?小陈目送老毕走出了大门,他站在院内想了半天,仍然理不出头绪。
老毕走后,侦破小组重新进行了调整,小陈顶替老毕,被吸纳进了小组之中。此外,江涛和小黎也作为原破案参与人员,一并进入了专案组。
省厅领导主持会议,进行了大调整之后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下一步,我认为重点要放在两个方面,第一,是化工厂的两位领导,他们的案子不但要作为经济大案进行严肃查处,而且还要深挖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刑事犯罪案件,因为这两个人都有作案的动机,特别是在化工厂被烧一案上,他们的嫌疑最大。虽说他们当时不在本市,但雇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第二,要重点询问陈扬锋、许志明、何辉,以及那个捡垃圾的拾荒者,火灾发生之后的当天晚上,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到现场去,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名堂。尽管当时老毕询问他们时也作了笔录,但我认为老毕的询问不够详细,给人一种草率、不负责任的感觉。所以,咱们接下来要对这几个人重新进行询问,彻底弄清楚他们到现场去的目的。”老焦第一个站起来说。
“嗯,我同意老焦的观点,接下来,要尽快抽调精兵强将,分成两个小组同时进行,一个小组负责深挖苟和杨背后的犯罪事实,另一个小组对陈扬锋他们进行详细询问,争取能从中找到突破口。”省厅领导转过头,看着朱大头说,“朱局长,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我有一个想法,可否再派两个人去找一下张天,他是本案的一个关键人物,我相信在李正被人从碉楼推下来的那个晚上,他一定看到了什么。如果能从他嘴中得到一点儿线索,我相信对破案大有裨益。”朱大头建议。
“张天不是疯了吗?”老焦说,“上次我已经带人去看过了,他疯得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
“可否再去了解一下呢?我建议让小陈和小黎再去一趟,他们过去与张天打过交道,彼此比较熟悉,万一张天认出他们,暂时恢复了神志,那就再好不过了。”
“好吧,那就按你的意思,让小陈和小黎再跑一趟。”省厅领导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整个侦破小组兵分三路,一路由老焦带领,负责去看守所询问化工厂的两位厂领导,另一路由朱大头带领,负责去询问叫花子和陈扬锋他们,最后的一路,当然就是由小陈负责,带着小黎去精神病院找张天了。
精神病院设在距离市区十多公里的一个乡镇上,原来是乡镇的卫生院,后来经过扩建改建成了精神病院。这里收集了全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精神病人,由于经常满负荷运行,加上医护人员紧缺,医院面临的压力很大。
小陈和小黎刚刚走进医院大门,一把浇花的水壶便向他们迎面飞来,两人迅速闪躲开来,水壶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水花四溅,小黎的裤子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渍。
“嘻嘻嘻嘻”,袭击者从墙根后转了出来,捡起水壶,得意地扬长而去。
“我靠,一大早就被弄湿了裤子。”小黎忍不住说了句粗话,拿出手帕拼命擦拭起来。
“没想到才进医院,黎大小姐就湿身了。”小陈忍俊不禁。
“你才失身呢!”小黎杏眼一瞪,恨不得给幸灾乐祸的小陈一记飞腿。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时,一个满头白发、身着白大褂的老头匆匆迎了出来,“没伤着你们吧?到我们这里来,可得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否则就有被袭击的危险。”
“你就是王院长?我们是专案组的小陈和小黎,专程到这里来找张天。”小陈上前,和王院长握了握手。
院子里果然处处隐藏着危险,幸好有医生和护士全力“护驾”,小陈他们才安全到达了张天住的病房。
一段时间没见,张天更加瘦削了,两边脸颊深陷下去,颧骨却高高耸了起来;他脸上的眼镜也不见了,两只暗淡无光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墙壁,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张天还算是比较安静的,他只是偶尔会大喊‘鬼来了,鬼来了’,表情显得异常惊慌。我们经过会诊认为,他可能是受到极度惊吓引起的大脑功能紊乱,现在病人的知觉、意识、情感、思维、行为和智商都严重缺失了。”王院长叹了口气说,“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工作和生活的能力,也许只能永远待在医院里了。”
“张天,你还认识我们吗?”小陈蹲下身子说。
张天没有半点儿反应,他甚至连脖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让我来试一试。”小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说,“张天,我是小黎,我曾经到过你们单身宿舍楼,你想起来了吗?”
“鬼,鬼来了!”张天看到小黎,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拼命抱住王院长,浑身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请你们不要再打扰他了。”王院长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小陈他们只得走了出来。
“看来张天已经彻底疯了。”临上车时,小陈回头看了看医院,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是啊,凶手太可恶了,张天这样简直是活受罪。”小黎也摇头叹息。
他们的小车开出没多远,这时一辆面包车迎面驶来,错车的一刹那,小陈不经意间向左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迅速发生了变化。
开车的人好像是老柳,他到这里来干啥?小陈的心里浮出一个疑问。
老毕到省城去了之后,便像从人间蒸发一样,一连几天,他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无论小陈怎么打,听到的始终是这句话——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老毕怎么了?不会是他的身体真检查出毛病来了吧?小陈忧心忡忡,一方面,他真的牵挂着老毕的身体,担心老毕得什么大病;另一方面,他也有许多新的情况要向老毕报告,比如化工厂两个头头的审查结果,以及老柳最近的一些神秘举动等等,这些话他只能向老毕说,并希望得到老毕的剖析和解读。
侦破小组仍然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进展,苟厂长和杨副厂长坚持称自己没有雇凶杀人,更没有放火烧厂,而对叫花子及陈扬锋他们的讯问也没有什么结果,当然,张天这边更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有得到。
三个方向的努力都失败了。在此期间,专案组却接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电话,不停有领导询问案情进展,并指示要尽一切努力,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将凶手捉拿归案。
“同志们,最近我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我也知道大家投入了全部的智慧和心血,付出了超常的汗水和辛劳,可是案情没有一点儿进展,凶手依然逍遥法外。这种最关键、最艰辛的时刻,我们一定要坚强地顶住,不能后退半步,要和凶手比耐心、斗智力,我相信凶手一定会浮出水面的。”省厅领导给大家打气。
“我觉得凶手制造了这几起惊天大案,他可能早就逃之夭夭,已经不在本地了吧?”有人提出疑问,“我们的视野是不是应该更宽阔一些呢?”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考虑过了,如果凶手逃到外地,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老焦说,“不过据我们的分析判断,他应该还在本地,因为他烧毁化工厂,显然是为了实现某种目的,从目前来看,他的这种目的还没有达到,所以他离开本地的可能性比较小。”
“是的,目前我们只能把力量集中在案发地展开调查,如果分散到全国各地,那样无异于大海捞针,抓到凶手的可能性则更小了。”省厅领导肯定了老焦的观点,其他人也就没有再发言了。
每天例行的案情通报会结束后,小陈回到住处,习惯性地拨打老毕的手机,然而,这次没再让他失望,电话居然通了。
“老毕,这几天你怎么回事?是想逼我到省城去看你吗?”小陈有些生气地说,“快把体检结果告诉我!”
“没什么大问题,谢谢老弟关心。”老毕哈哈一笑说,“不过,通过心电图检查,还是发现左心室有点儿高电压——我也不知道这高电压是什么意思,按医生的建议,就是要好好休息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专案组目前可以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三个方向的路都走死了。”小陈说着,将侦破小组近期的活动详细地向老毕作了汇报。
“老焦有老焦的破案思路和方法,咱们要尊重人家。你呢,也要尽快适应他的工作方式。”老毕显然不愿意听小陈倒苦水,他不太乐意地打断了他的诉说。
“那天我和小黎去精神病院看张天,回来的路上,无意间看到了老柳。”小陈转换了一下话题,他知道老毕肯定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是吗?”不料老毕依然不感兴趣,他漫不经心地说,“老柳去精神病院应该是正常的事情,据我所知,他有个侄儿在医院里当护工,人家去看望侄儿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那……”小陈语塞了,他原以为是一个新的信息,不过在老毕这里却毫无价值。
“就这样吧,我下午还要去医院检查,有事咱们再联系。”老毕道了一声“再见”,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小陈再打过去,老毕已经关机了。
看来老毕是真的不想管这起案子了!小陈轻轻叹了口气。放下电话,他呆愣着想了半天,实在想不通老毕放弃这起案子的理由,也许,老毕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吧?
老毕放弃了,但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破案!小陈激动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凶手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