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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下了很久了‘‘‘‘‘‘”回眸,李亭海笼紧了貂绒衣袖轻轻走到我身边,一双倦怠眼眸死死盯向窗外,眸色深沉无波。走到了这一步,便是共同进退,生死相随的盟友了。如今无需多言,彼此都很明白,即将面对的会是些什么‘‘‘‘‘‘
“若是外头失败了‘‘‘‘‘‘”
“没有失败!自古反逆无赦,纵有百死,亦不能恕其罪,此乃天命所归!不许再在皇上面前提及这两个字了!”我转头厉声斥责。
李亭海望着我悚然动容,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有太多理由可以反驳我,却选择了沉默。失败或是成功,又岂能由我控制?此刻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漫漫等待‘‘‘‘‘‘
心下黯然,却不由得自嘲一笑,苍白面颊浮起异样清辉,瞬间敛尽无痕。至少将他远远调离京城,避开了一切,不是么‘‘‘‘‘‘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不至身受牵连,多好‘‘‘‘‘‘
李亭海见我抿唇莫名轻笑,惊鸿一瞥下侧目怔怔望向窗外,面上有淡淡惆怅轻笼,眸底再也不能平静。
以宣武帝的口吻拟定圣旨,抬头,李亭海已僵成了雪人,只见他惶然垂眸,口中低声喃喃,“这样‘‘‘‘‘‘能行么‘‘‘‘‘‘”
辗转一笑,打断他的惶惶之语,抬眸盯紧了他,“待到事成之后,皇上自然会治我个假传圣旨之罪,又与你何干?”
转头看向榻上痴傻木讷的宣武帝,目中无尽锋锐一闪而逝。他早已经万念俱灭,直与槁木死灰无异。
今夜一战,但看无常宿命,尘埃落定了谁‘‘‘‘‘‘
骄傲步伐沉沉踏近,我端坐在水墨丹青铺绘的素纱锦屏前温婉看向来人,唇边一点清丽笑容,炫惑了来人的眼瞳。皓腕凝雪,广袖添香,我微笑着轻轻拂过桌上一盘晶莹剔透的黑白子,有暗香淡淡溢出,“青山不厌千杯醉,眼前唯消一局棋‘‘‘‘‘‘皇上还在昏睡,与其空等着,魏相不如与我对弈一盘,权当指教晚辈,如何?”
魏相唇角微牵,绽开一抹深凉笑意,眸中却似鄙夷,冷冷拂袖落座。“皇上这么晚还召见我,不知有何要事?既然还在睡着,那我改日再来‘‘‘‘‘‘”
“既是这么晚召您前来,自然有要紧事,魏相难道就不想知道皇上的传位诏书上改写的是谁的名字?”
“诏书在哪儿?”魏岚吃了一惊,猛然迫视我,眸中一丝犀利杀意一掠而过,“快说!在那里?”
“魏相不必着急,您既然已经来了,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半刻,不是么‘‘‘‘‘‘”
“哼!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含笑执起黑子从容落盘,开局落子天元,魏相见我直走攻势,唇角激起一抹讥诮,执起白子不屑落盘。一黑一白,一人割据一方,势均力敌。
耳畔更漏声声,时间一点一滴掠过,心神渐渐融进棋局,此间风云变幻,生杀予夺,外人无人能够懂得。子时未到,究竟能否改写眼前棋局,尚不得而知。
黑子以攻为守,白子以守为攻,大战一触即发,一场恶战就此开始。眼前似有狼烟滚滚,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两军瞬间对峙,浴血厮杀。双方各不相让,三十六计,计计精妙,直欲将对方逼入绝境。魏相步步紧逼,锋芒尽露,白子玉色凌厉,长驱直入,狠狠咬住黑子阵脚抵死不放。
抬眸,只见一旁的李亭海,额角已渗出微汗,怀中抱着的云尾拂尘簌簌抖栗,似是再也不敢观下去。书包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云开雾散却晴霁(2)
一盏茶的功夫,棋面犬牙交错,营垒方正,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然而懂棋之人一眼便能看出,白子已然占尽上风,掠夺大片阵地,黑子重重被困,唯有一丝生机尚未断绝。
“此时认输,为时未晚‘‘‘‘‘‘”魏相得意一笑,拈起一颗白子,砰然落盘。
执起黑子枕于颈项,凝思一会,终于摆上棋盘,唇角微扬,笑容如莲花绽放,“一局未了,胜负未分,魏相焉知黑子不能起死回生,反败为胜?”
“小儿狂妄,一会叫你输的心服口服!”
黑子转而奋力突围,张营砌垒,布阵行兵,一时风生水起,犹如神兵天助,渐渐突出重围。这一场劫,如生,则活;如死,则全军覆没‘‘‘‘‘‘亦如此刻殿内殿外,情势莫名,变幻诡谲。
子时更漏即将敲响,眼前再无一丝犹疑退缩,黑子连连攻掠,招招狠厉,局面形势霎时逆转,眼见白子渐渐落了下风,黑子却在此时异军突起,除了收复大片失地,更将白子狠狠逼上了一条绝境。最后一子犀利直落棋盘,白子再无任何反击之力,悻悻然落败‘‘‘‘‘‘
敛袖坐正,含笑望向魏相,白色衣袂素冷,飘飘然如遗世独立。“都道世事如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魏相何至于将自己弄至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魏岚骇然一惊,面容扭曲,似是听出了些什么。
更漏呜咽,子时已到。远处宫门蓦地传来轰隆巨响,脚下大地隐隐颤抖。来了,终于等来了‘‘‘‘‘‘李亭海潸然动容,哽噎出声,颊上有泪水滚滚滴落。
魏岚大惊失色,猛地自椅上跳起,然而眼前有道白影比他更快,衣袂翻飞间,飘然若举。一道刺目剑光凌厉破空,转瞬之间横陈于他的颈项,白色广袖迎风,垂落一地绝色锋芒。
“魏相,得罪了‘‘‘‘‘‘”我反手持剑立于他身前,心中激荡万分。
“哼,你以为挟制了我,就能扭转这眼前的情势么?要知道此刻玄畿宫里遍布我的人,就算你杀了我,也逃不出眼前这道宫门,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我扑哧轻笑出声,“难道您觉得方才的那声巨响是他们自作主张自己弄出来的么?”
“你‘‘‘‘‘‘”魏相霎时面色惨白,目中一片死灰。
“相爷,外头‘‘‘‘‘‘外头有大队人马攻了进来,很多都是自己人‘‘‘‘‘‘”一名带刀侍卫一身绒甲连滚带爬扑进殿门,面上惊恐交加,抬头看到眼前情景,更是骇得呆住。
“谁敢踏前一步,我立刻杀了他!”厉声呼斥下去,眸中冷厉骤然扫向随之奔涌而来的数名禁卫士兵,果然在他们脸上望见惊惧之色,一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个个举刀擎剑,一触即发,却谁都不敢再走上前来。
“你足不出宫,竟能调动我二十万京畿禁卫,为什么?!”魏相声色俱厉,面有不甘,似是完全不敢相信。
“瑬云一介女流,只不过想了一个不正派的点子‘‘‘‘‘‘着人暗中将两军统领掳劫,胁迫其交出兵符‘‘‘‘‘‘至于瑬云出没出宫,魏相您并没有看到,不是么?”面上露出嗜血笑容,一把攥紧剑柄,眸中杀气狠厉破空。
若不是你兴风作浪,我又何至于被宣武帝逼迫得男不男,女不女,到如今更加身不由己‘‘‘‘‘‘不杀你,怎解我心头之耻!我恨宣武帝,更恨你!
然而我却不能亲手杀你‘‘‘‘‘‘你是他嫡亲的舅父,是他血脉相通的亲人,我怎能不顾他的感受,怎能下得了手杀你,怎能?!
“栽在你姓项的手上,我魏岚死不瞑目!你别以为你已然赢了,你以为这局棋里就只有我一个么?哈哈哈‘‘‘‘‘‘我做鬼也不会让你安宁,我会笑着在阴间等你,等你很快下来陪我,到时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一起来陪我‘‘‘‘‘‘哈哈哈‘‘‘‘‘‘”魏相已然癫狂如魔,目色血红,笑声凄厉若狂,分外狰狞可怖。
我冷冷一笑,倾身在他颈边悄然耳语,再起身时果然见他怔在原地,面上再无一丝血色,容颜扭曲变形,凄厉痛叫出声,“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死!这绝不可能!狗皇帝,你竟如此对我,我要杀了你‘‘‘‘‘‘”
“噗”的一声,未及我回神,手中长剑骤地被人按住,更施力狠狠划过魏相颈间,有鲜血猛然溅上我雪白的衣襟,颊上亦染上点点猩红。
我霍然抬眸望向魏相,只见他手捂脖颈,腥热鲜血自他指间汩汩流出,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看我,目中既有不甘,更有强烈恨意,让我只觉遍体生寒。
不过片刻功夫,他已颓然倒地,浑身僵硬,再也没有任何生息‘‘‘‘‘‘
云开雾散却晴霁(3)
手腕一软,剑柄脱手,白光如练,哐啷坠地。我缓缓转过身去,呼吸浊重,眼底幽暗如晦。
琉璃灯火在他脸上映出影影绰绰浅色光影,照入他眼眸中,如霜似箭。宣武帝靠在椅旁,以手支撑虚弱身躯,面上犹有狠厉杀气尚未褪尽,先前一应木讷痴傻尽皆消失不见。
眼前,赫然还是当初那个盛气凌人,霸气狠绝的圣朝宣武皇帝。
“为人君者,最忌心软‘‘‘‘‘‘朕不杀他,日后必被他所杀!”犀利语气传入耳畔,让我霎时寒意彻骨,惶然咬紧牙关,再也无话可说。
一众人望见眼前血腥一幕,悚然惊呆,李亭海更是吓得蹲伏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宣武帝抬头与我相视,目中复杂莫名,隐隐有锋芒一掠而过。我却无惧抬眸回望他,面上同样冷漠肃杀,不曾眨一下眼睫。
先前那一刻,我想我是真的恨着,任由他扣住我的手腕,执着森寒剑锋狠狠划破魏岚的颈项。
只是那个时候,是我杀了他,抑或是宣武帝杀了他‘‘‘‘‘‘还有什么分别么‘‘‘‘‘‘
一声闷咳传至耳畔,宣武帝脸色雪清,冷汗如雨簌簌而下,撑在椅背上的手蓦地收紧,隐隐颤栗,似是强自压抑病痛。李亭海忙起身上前将他扶回榻上,方才挥手干练一剑,俨然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此刻再也无力支撑,猝然倾倒。
转身冷冷望向门前一众尚自惊惶呆怔的禁卫军,薄唇绽开一抹凌厉笑意,“你们还待如何?”
身后,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大半宫阙,随之而来的,是奇异如潮水般的声响。眼见援军即将攻到殿前,数十名禁卫军面面相觑,目中忧急,踌躇半晌,终于一一抛下手中兵刃,黑压压跪倒一片,刀剑铿锵声响霎时不绝于耳。
“小的们愿意誓死效忠皇上!”
清冷立于檐下,微微靠上朱红门栏。衣带临风,白衣若水,裙边袖角荡开层层波澜,衬得容颜清华出尘。抬眸望向渐渐逼近如潮水一般的喊杀声传来的方向,有刺目火光狠狠劈开天幕,映亮眼底冰寒胜雪。
眼角余光突然觉出殿旁转角有人影浮动,冷冷上前一步,厉声斥道,“是谁躲在哪里?还不出来!”
人影稍稍犹疑,良久,还是自转角步出,渐行渐近。魏皇后一身青衣曳地,鬓发高绾,容颜苍白,手执佛珠,口中喃喃,昂首从黑暗里缓缓走来。
心中一颤,忙不着声色,低眸颌首而笑,“皇后娘娘‘‘‘‘‘‘”
她不说话,脚步轻缓,淡淡走近,近到我能感觉有她的温凉气息拂过面颊,昔日那双霸气十足的凤眼,此刻牢牢盯紧了我,目中早已敛去一切,平静无波。
猛然间,她以纤长手指触碰我的面颊,指骨冰凉透心,颊上如被锋利芒刺悄然划过,瞬间凝冻无痕。
指尖再缩回时,霍然沾上一点刺目猩红,她低眸望向染血的玉指,唇角轻扬,绽开一抹诡异笑容,“很好‘‘‘‘‘‘很好‘‘‘‘‘‘”
“娘娘‘‘‘‘‘‘”我怔怔望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身后魏相的尸身已被一袭白布所覆盖,方才惨烈的一幕,早已如烟云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