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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专著上这样说:在抑郁症发作基本平息以后六到九个月之内,症状又会重新出现。如果
时
间更长一些,则有高达80%的病人会出现抑郁症复发。为了防止复发,在抑郁症康复以后的
六个月时间内,仍然要用完整剂量持续治疗……有些情况下甚至要终生服药。
写到这里我有点垂头丧气。我不愿想,我是不是必须终生服药。软弱的念头又嗖嗖嗖往外蹿
,再不关闸又要滚下山了。我就像西绪福斯推的那块巨石,推上去,滚下来,又推上去,又
滚下来……
还是想想曾外婆吧。想想这个名字:喜姑。
我很喜欢“喜姑”这两个字。一念到这两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脑子里会联想出一个
五六岁的小胖丫头,喜眉喜眼,憨憨地冒出傻气。
遥想晚清那位穷举人老前辈,就冲给女儿起名“喜姑”,可知他穷而不酸,不迂腐
。
中举后无盘缠入京,大喜大悲之下顿悟。
喜姑爹收拾心情,私塾授学。
一介布衣,惟有教
书育人。这就是一百多年前一个乡村小知识分子的道德理想。
写到这里,我才想起:我从来没问过妈妈的理想是什么,外婆的理想是什么,更不曾问过曾
外婆的理想是什么。
大概潜意识觉得,哪里轮得上她们有理想啊。
我猜想:喜姑的理想是做一个旺夫益子的好女人,小桃的理想是读大学做一个女教师,兰兰
的理想是脱胎换骨做一个好军人。
妮子小学二年级的理想是:长大了我要死在战场上,立功。我死了我家就是光荣烈属。
2006年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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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名儿》摘录
我出生证上面的名字是“小兰”。
两岁的时候,远在东北的爷爷奶奶说,这名儿得改,叫啥都中,就是不能叫小兰。
很多很多年以前,爷爷有个妹妹叫小兰。小兰年方二八,尚未婚配就得急症死了。按
乡下的规矩,未嫁的小女子死后不能进祖坟,只能在野地里火化。
小兰死在天寒地冻的季节里,人们架起柴火烧她,烧完了,把一堆骨头划拉划拉,装进
一只坛子里,就在野地里一埋拉倒。
一个三更天,小兰回家哭:“哥——我好冷!你们咋都不管我呢?”天明后,爷爷来
到烧小兰的野地里转,发现荒土中还弃着一段骨头。风吹走了覆盖在遗骨上的柴灰,怪不得
小兰冻得哭,爷爷忙把骨头拾起来。送回坛子里装好。从此,他再也没有梦见过小兰。
很多很多年以后,也是在地冻天寒这个季节里,我爷爷惟一的孙女出世了,由于母亲名
字中有个“兰”字,这女孩便叫“小兰”。可是,坛子里的小兰又在爷爷的梦中出现了。于
是,我得改名。爷爷说:就叫妮儿吧。
上学了,
班里有几个淘气的男生
一见我就唱“
来到了南泥湾呀,南泥湾好地
方……”其他男生就鬼鬼祟祟笑,跟着唱:“好呀地方。”
我一听这支歌就捂耳朵,心里很委屈地喊
:我讨厌这个名字!
近年人们起名,不仅讲究字义吉祥,还要查《姓名学》里的天格、地格、人格,看该名
字是否搭配得当,基础运如何,成功运如何。
动了好奇心,我也弄来一本《姓名学》,看来看去,与我这名字相对应的四个字是:铁
杵成针。
一直很怕这句成语。心想:那要磨多久啊!万一磨到快成针时它又断了呢?万一冥冥中
注定了,永远磨不成针呢?
1994年元月
补白
翻《姓名学》,据说“李南妮”的笔画比“李兰妮”吉祥。
那时,社会上很流行气功、特异功能、气场什么的,有朋友说,你这个“兰”字不好,“南
”字气场强多了。我不懂气场,但我望文生义想:这样的浮华都市,这样的生态环境,兰是
()
养不活的,即使活也不能生香。兰应该生长在僻静清洁的深山里,它的香得自天地归于天地
,不是为千万人品闻而生的。兰的适应力、可选择性太弱太窄,它是要被现代都市淘汰的。
而南则大不一样,什么沾上南字都吉利富强。比如:南风、南国,甚至南瓜都比别的
瓜菜可口实惠讨好。
可是,我的潜意识不认同“李南妮”,排斥得厉害。就像我是B型血的人,输了A型血进血管
,整个人体系统出故障。精神系统只认李兰妮,换一个字都不灵,就像输错密码的计算机,
没有任何反应。
老老实实,李兰妮就李兰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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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篇认知日记(1)
2003年9月3日星期三上午11点10分
台风“杜鹃”掠过珠江口,今天广州的最高气温据说是29度。广州人总算能够凉快一日
了。
□□□(此处删去一整段——作者注)
我没有把失望说出来。也许,真正的失望是说不出来的。不想说,也没有必要说,说了也没
用。
我过去为此感到极受伤害,没有安全感,很无助,很屈辱,很抑郁。也许我患癌症与此有一
定的关联。
我替他惋惜。我一直在为他祈祷,求主指引他,帮助他,赐福给他。但是,如果他执意自甘
堕落,乐在其中,那么谁都救不了他。
主正在帮助我,安慰我,指示我该走的道路。我要超脱出来,我在接受主的培训。主说:“
这事出于我”,“上帝的意思原是好的”。我坚信主的话语。
每天,每时,我的心灵都在感谢主的慈爱、主的抚慰。“伤心的人有福了”,这是主说的。
主啊,“耶和华我的力量啊,我爱你!”主,我的神,我知道你爱我,真正爱我,永远爱我
,永不伤害我,永不离弃我,你的爱正在陪伴我。我是蒙福的女儿,属灵的孩子。有你保护
我,有你与我同在,我还害怕什么呢?“他使人安静,谁能扰乱呢?”“主若帮助我们,谁
能抵挡我们呢?”是啊,“应当一无挂虑”。
“软弱的,他加力量。”
“那等候耶和华的,必重新得力,他们必如鹰展翅上腾。”
我的主我的神啊,我的心正在安静下来。此刻,我的心在喜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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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我的神啊,我爱你!
随笔
妈妈来电话,要去萍乡看外婆。爸爸不让她去,怕她受刺激,病在萍乡回不来。两人
争执不下。
在一起总是生气、拌嘴,分开来却又谁也离不开谁。我很多朋友的父母处在这种状况中。
喜姑的父母年纪老迈时不会有这样的困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上世纪初中国
人所批判的“三从四德”,对历代多数女人来说是祖传宝典
。
穷而不酸的举人
给女儿挑了这样一个后生:大家族中较弱的一
支。读书人出身,但不准备去考功名。有经营头脑,但没野心富霸一方。这女婿相貌堂堂
,品行可靠,被人请作账房先生,养家绰绰有余,也无重大风险。喜姑相貌平平,憨厚纯良
,嫁过去不会受气。喜姑丈夫虽英俊,但那个环境诱惑少,男人女人安分的多,这后生德行
操守都给喜姑以安全感。
喜姑成了小桃娘。尽管丈夫早死,但在喜姑的精神世界里,仍是平静多于焦虑。晚年时人们
谈起她,评语是:憨,不开窍,迷糊,木。
这评语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话说混沌生来是没有七窍的。他的两个朋友觉得混沌待
他们太好了,一定要报答他,商量着要为混沌凿开七窍,让混沌享受到开了窍的乐趣。可惜
,七窍凿开了,混沌却因开窍而死了。
有时我私下想:喜姑憨,木,不开窍,正是喜姑之福。她父亲为她的幸福盘算得很仔细,却
没有掐算出女婿这一方有变数。
十年前,我在深圳听过女人间的相互提醒:夫妻不能太和美,否则必遭天妒。我听了觉得好
笑。那时的深圳不安分的男女多,流行问候语是:你……离了吗?我碰到过好几个熟人当面
问
我:“你离了吗?”一个从美国回来的朋友,跟我家是世交,连她回国见我都说:“你……
还没有离呀?那……哎,那不是很腻吗?”她本人就在深圳离过婚。那几年,不论是离婚的
,还是正想离婚的,或是不愿离婚的女人,都跟我说,她们深信恩爱夫妻不到头这一说。
说这话的女人在自我暗示。时刻准备面对伤害、破裂、残局。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外婆说
过一句萍乡民谣:就算活到九十八,也别笑人家腿瘸和眼瞎。
丈夫突然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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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邻眼
中,这个不强悍不能干的女人,领着三个未成年儿女,何去何从?喜姑没有抑郁成疾,她本
能地展开自救。
第一,女儿早有婚约,就此嫁出去。
第二,儿子要继续上学,将家里微薄的积蓄加借贷,保障儿子成材。
张二公子的爹也是举人,还当过福建漳州那边的知县,她并没料到女儿会受气,无论如何总
好过在娘家没饭吃啊。
女儿嫁入张家之后,头几年天天独自落泪,哭坏了一双明眸。当妈的爱莫能助。女婿到北京
读书后,遇上了爱慕者,当张二公子不再给小桃写信,小桃做好了离婚的准备时,喜姑这个
第26篇认知日记(2)
当母亲的无法给女儿任何援助。好在她天性木讷,懵然不懂敏感的女儿心理创伤有多深。
她自己倒是对婚姻、家庭充满单纯的信赖,这是她的精神支柱。丈夫走得早,留下的记忆是
鹣鲽情深、忠贞不渝。灾患来自外部,不至于颠覆喜姑对婚姻、家庭的美好情感
。这是喜姑的福分。
在我所看过的精神病学著作中,专家说,患抑郁症的病人女性比男性多很多,但实施自杀、
自杀身亡的男性远比女性多。
而我猜测:抑郁症患者男女比例大致相等,只是女人由于生理、心理、观念等缘故,容易受
伤,抵御抑郁的能力稍弱。好比女人容易感冒,而男人几年不感冒,一旦感冒就是重感冒。
女人感冒会自动求医,而男人感冒会硬撑,七撑八撑量变到质变,死亡率就这么撑上去了。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我国抑郁症患者的男女比例数据。我猜测,在我国的发达地区,至
少10%的女性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症。
世界发达国家的妇女所承受的精神负担,我国发达地区妇女也在承受着,而我们的求助渠道
不通畅,我们的精神之痛更容易被忽略。
在城市的各大医院里,一眼望过去,看病的、住院的女人明显比男人多。
我认为,这些生病的女人多半病在心理、精神。
她们的心血管、血压、关节、肝胆肾、肠胃、经络、子宫|乳腺、耳鼻喉眼及脑神经的病
痛,都来自精神之痛、心理之痛、家庭之痛、人与人之间互动之痛。
多数女人没有意识到这些,她们躲在生病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