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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疆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的情绪,脸色冷冷地冻住,不耐道:“丘林野,把她抱到帐内!”
洛桑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清亮的眼睛涂上一层温热的光影,随着爱宁儿的疯狂举动而躁动不安、却又愣愣地站着,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他也不知道爱宁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知道丘林野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的,他在附近巡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刺破沉寂冬夜的尖叫,立马转身跑到这边,接着就看见爱宁儿和丘林野对峙的情况,看见爱宁儿异常激烈的举动,紧接着,就去报告酋长。
冰清玉洁的雪花,落在两人的身上、脸上、头发上,萧萧绵绵;地上的积雪,泛映出冰冷的白光,反衬得爱宁儿的脸庞更加璨白;火把的红光,影射在丘林野的眼眸中,激动的情绪宣泄无疑。冰冷的白色之中泛着红红的血丝,燃烧的红色里面渗出死白的光点。
冰与火,碰撞,交融;白与红,纠缠,挣扎。最后,该是如何?
“放开我!放开我!”爱宁儿癫狂地尖叫,更加剧烈地摇晃着身躯;猛力一个转身,她侧对着他,举起匕首,当胸狠刺,带着一股生猛的野蛮、一种喷薄的恼恨……
血液喷溅的声音,清脆悦耳,悚动人心!一束鲜红的光,彩虹一样升腾而起,却在转瞬之间,碎裂成珠,漫天飞舞,与洁白的雪花,共舞!纷飞!相融!零落成泥!沁入大地!
那声音,那鲜红,那红雨,灼伤了杨娃娃的意识和情绪……
那场红雨之中,抱着心爱女人的一双手臂,保持着搂抱的姿势,沉沉的疼痛一点一滴地蔓延,生命的力量一点一滴地流失,错愕的表情僵在他的脸上,发硬,发冷。丘林野的脸孔,在白雪的飞落中,慢慢地冷却,慢慢地褪去那抹残红,慢慢地惨白。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爱宁儿迅速地拔出,再次刺进僵硬的血肉,血珠点点的脸上,灿烂地笑开,仿佛无辜的小女孩,取得了胜利一般:“魔鬼,我要杀死你!杀死你!哈哈哈……”
“你——终于——杀死我了!这是我——欠——你的,你——应该拿——回去——你还——恨我吗——”
丘林野艰涩地挤出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很低很沉;厚厚的嘴角,轻微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是一个微笑,淡淡的,微弱的,缥缈的,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松开双臂,他的身躯向后仰,向后倒去,直挺挺的,躺倒在地,发出闷重的声响。
爱宁儿转向杨娃娃,血花点染的脸庞愈加白得吓人,激动地笑了,夸张得有些狰狞:“我终于杀死魔鬼了,阿妈,我终于杀死魔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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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稳,她跌坐在雪地上,就像一件被遗弃在雪地上的破碎裘袄,凄凉、孤独,喃喃自语道:“阿妈,以后,爱宁儿一定听你的话,不再任性,一定听你的话!阿妈,抱抱我吧,爱宁儿好冷呐……”
洛桑那颗悬着的心,落回原位,微微侧过头,不忍看见这个血腥、悲凉的一幕,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爱宁儿疯了!爱宁儿在疯狂之下,杀死了丘林野!
杨娃娃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疯的疯,死的死,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就是她的“好心好意”、多管闲事,造成这样的结局。再一次的,她感觉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难过的泪水,滑下她的眼眶,在脸上蜿蜒成河。悲伤如水,只要轻轻一晃,她就难过得抽痛,绝望得无以复加。
禺疆轻叹一声,难掩脸上的一抹无奈之色,轻轻搂过她,任她在温暖的怀中大哭一场。书包网
头曼…1
丘林野死了,禺疆派人向丘林基泰报丧,说明情况,之后,塞南护送尸体回到丘林氏部落。据塞南说,丘林基泰只是悲痛、愤怒,但也没有愤怒到率兵来犯的程度。然而,禺疆和伦格尔总觉得丘林基泰的反应太过平静,不像他的脾气和个性。于是,派人时刻关注着丘林氏的动静。
爱宁儿真的疯了!
她不再纠缠于禺疆,确切地说,她纠缠于自己的幻想世界,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只跟黑妹说话,多数的时候自言自语,也是一惊一乍;疯疯癫癫的。她很快乐,行走在部落里,低头沉思,或者唱着嘹亮的牧歌,宛若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天真无邪地行走在白雪皑皑的雪原上。
然而,部民们都知道,爱宁儿居次,疯了!
杨娃娃也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她造成的;即使禺疆多次劝慰她,她仍然无法释怀。就像夜天明、林咏和夏心的死,让她抑郁了好一阵子,这次,她能否再次地拿得起、放得下?
也许,事情总有因果循环,总有了结的办法,未来,谁能预测呢?
飞雪萧瑟,草原的冬天是孤闷的,冷峭的,砭骨的,凛冽的寒风扫荡着贫瘠的大地,部民的日子更加寒苦,心境也更加焦躁,企盼着来年春天的来临。
禺疆禁止她出外走动,说外面寒冷,风雪漫天,怀孕的女人要乖乖地待在帐内休息。杨娃娃忍气吞声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烦躁的情绪,跟他发了一通脾气。她掐着肥腰,腆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朝着他大叫,“我要出去!你知不知道,怀孕的人不多多走动的话,生孩子的时候会很痛很痛的,而且还可能生不出来,到时候,想哭都哭不出来!”
禺疆被她吼得愣住了,豪气的俊脸上无辜得没有一丝涟漪,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好一会儿,他颤抖地问道:“生孩子,真的很痛吗?”
“你说呢?”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走上来,从背后拥住她,靠着她的侧脸,沉溺地说:“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会在你身边,一定在你身边!如果你要生了,而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等我,知道吗?”
闻得此话,她呆住,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边笑边说道:“宝宝急着要出来,我还能不让他出来吗?难道我跟宝宝说,等你阿爸同意了,宝宝才能出来哦!宝宝乖哈,再等一会儿才能出来。不然,你阿爸就不疼你了!”
“你这小东西,就会逗我开心!”禺疆亲昵地抚弄着她的下颌,爽朗地笑开,高昂的笑声,流荡在营帐中,浓浓的暖意。
当然,这天之后,每天的午后,他都会陪着她在外散步,走遍挛鞮氏部落的每一个角落,有时候会走得很远,雪原上,月亮湖……她挽着他的胳膊,缓慢地行走,她觉得,幸福,离自己很近很近,可以听得到幸福呼吸的声音,仿佛就隐藏在冰冷的空气中,流淌在她的脸上,流溢在弧度优柔的眉梢眼角。
转眼,宝宝已经七个多月了,她的身子越发笨重了,圆滚滚的,又有点尖,倒像别人九个月大的样子。临近三月份,草原上仍然雪覆千里,月亮湖和内陆河流依旧冰封冻人,然而,冰凉的空气中似乎熏染了丝丝缕缕的暖意,枯树上仿佛也能窥见纤毫的春意。
这天,禺疆和兄弟们外出打猎,嘱咐她不要外出散步了,就落下一天,没有大碍。不过,待到下午,她觉得头晕晕的,胀胀的,有点心烦气躁,一下子完全抛开了禺疆的叮嘱,叫上真儿四处溜达。
平展的天空密密匝匝地贴满了彤云,不见一丝缝隙,望也望不到边涯;空气中流散开一股阴湿的潮气,沉沉的发腻,西北风就像暴动的乱民一样失去了控制,一浪赛过一浪,汹涌不绝;整片莽荡的草原,阴霾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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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曼…2
“阏氏,好像要下雪了,我们回去吧!”真儿搀扶着阏氏,担忧地说。
杨娃娃抬头望天,天色晦暗,风势稍稍减弱,漫天的雪片开始细细地飘落。除了几声狗吠,天地间更加宁静了!
她想着他也该回来了吧,于是折身往部落走去。
远处的草丛,簌簌抖动,风雪萧声的掩盖下,传来隐约的弓弦声。杨娃娃警觉地捕捉到了,连忙喊了一声:“真儿,小心!”紧接着,她看到了右边踏雪飞射而来的羽箭,一念之间,她推了一把真儿,然后快速地侧开,避开羽箭的追魂夺命。
又一枚羽箭穿越风雪追风而至,誓不罢休的劲头强劲无比,笔直地冲向杨娃娃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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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阏氏!”真儿大吃一惊,尖叫着奋力地跑过来,挡在她的前面。顿时,飞奔而至的箭镞猛力地扎进真儿的右肩口,血肉裂开的声音和喉咙里喑哑的惊愕声,混成一片,沉闷,凝重,却似丝帛撕裂的尖声,震荡在杨娃娃的耳畔,清晰异常。
“真儿,你怎么样?”杨娃娃扶住真儿下滑的身躯,放眼瞭望,没有发现放箭之人的藏身之处,下定决心道,“我带你走!撑着点儿!”
真儿的脸色霎时苍白,唇上的血色一丝丝的剥离、流失,宛若覆上一层白雪般的冷寒,秀丽的眼睫因为疼痛而微微抖动:“阏氏快走,别管我!”
不由分说地,她搀抱着真儿快速地转身离开……刚跑出不远,感觉腹中的宝宝猛烈地踢了一脚,疼得她僵住了身子,倒抽着冷气。宝宝似乎踢得挺爽的,连续地又踢了好几下,好不乐哉地手舞足蹈着。
宝宝,安静点,好么?妈妈很疼很疼的呀!宝宝……疼痛,越来越强烈……她的脊背上,冷汗潸潸,额头上,悬着豆大的汗珠,莹莹的透亮。
“阏氏,你怎么了?”真儿焦急地叫着,转身扶住阏氏,苍白的脸上惶急无措;不经意的,瞥见远处洁白的雪地上站着的一个女子,惊慌地喊道,“是爱宁儿居次,她在那里——”
杨娃娃忍着腹中的疼痛,艰难地举眸望去——惨淡的天空下,雪花萧萧疏疏地飘洒,爱宁儿一身白色的裘衣,容颜清冷、诡异,桃花眼眯成一条缝,缝中只有某个人的身影;飘忽的眼神,如雪花一般冰冷、恪人,附在肌肤上,冰得发烫。
爱宁儿举起弓弦,缓慢的姿势充满了决绝的气息,拉弓,扣弦,在放箭的那一瞬间,她的脑中回荡着禺疆叔叔冷酷的表情、坚冷的话语——即使他会杀了她,她也义无反顾,她就是要他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箭下,为自己报仇,为丘林野报仇,为——无论如何,她就是要那个女人死,一尸两命。
真儿挡在她的前面,扎在肩口的羽箭颤抖着,鲜红的血染红了衣服,艳丽的血色慢慢的洇染成最美的生命之花;她急急地哭叫道:“阏氏,快走啊……”
“真儿,你闪开!”杨娃娃尖声呼喝,把她推到旁边,顺手抽出她身上束着的腰带,“她要杀的是我,你快走!”
羽箭追风逐月般地飞射而来,接连三五枚,力道迅疾,转眼已到眼前。她扯动腰带,贯满全身的劲道,朝着近前的羽箭抛掷出击,裹住箭身、如水袖般婉转地抛出,再次收回、出击,却是充满了刚硬的力道。只见,她快速地左闪右躲,腰带翻飞如燕,灵动,曼妙,敏捷,纷乱;满天的雪花,四散如羽,仓惶逃奔,飞落大地。
真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静静地,像是惊呆了一般……阏氏,好美好美,好厉害好厉害,一条腰带就可以舞动出这么强劲的力道,这么优美的姿势,刚与柔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幻化出无穷的幽婉、迷离。
头曼…3
不多时,雪地上已然横陈着十多枚羽箭。间歇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