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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胸围要留作呈堂证供。」
「呈堂证供?」我和徐玉面面相觑。
「这是证物,证实他偷胸围。」警员指指那个变态客。
「我不控告他了。」徐玉说。
「不控告他?」警员反问徐玉。
「是的,我现在可以拿走这个胸围了吧?」
那个变态客感动得痛哭起来。
我和徐玉一同离开警署,她把那个红色的胸围丢到垃圾筒里。
「糟了!那叠原稿纸!」徐玉的脸发青。
「我刚才是不是用原稿纸掷那个变态客?」徐玉问我。
「我看不清楚,好象有几张原稿纸。」
「你为什么不制止我?那是宇无过写好的稿!」徐玉哭丧着脸。
「你肯定?」
「那些原稿纸有没有字?」徐玉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没有留意,也许是空白的。」
「对,也许是空白的。」她舒了一口气。
我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二时,那个胸围窃贼会痛改前非吗?我想大概不会,恋物狂也是一种执着,如果不可以再偷胸围,他会失去生活的意义。
我坐在饭桌前砌图,直至凌晨四时,刚好完成了四条边。就在这个时候,徐玉来找我,她手上拿着一叠肮脏的原稿纸,哭得死去活来。
「那些稿纸不是空白的,是他写了一半的小说,答应了明天交给报馆。」徐玉说。
「你们吵架了?」
「我回到家里,宇无过铁青着脸等我,他很愤怒,他说:「我怕你出事,从报馆赶回来,却在大厦门口发现我自己写的小说。这些原稿满地都是,有些掉在坑渠边,有些掉在檐篷上,跟橙皮果屑剩菜粘在一起,还有,大部分原稿都不见了。」我说是我一时错手拿来掷那个变态客,他不肯听我解释。他花了很长时间写这个小说,都是我不好。」
「那你为什么会走出来?他赶你走?」
「他没有赶我走,他要走,我不想他走,唯有自己走。他从来没试过向我发这么大脾气,我怕他会离开我。」
「不会的。」我安慰她。
「我这一次是很认真的。」徐玉哽咽。
「我知道。所以你处于下风。」
「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吗?」
「当然可以,你和我一起睡。」我跟徐玉说,「你手上拿着些什么?」
「我在街上拾到的原稿,你有没有原稿纸?我想替他抄一遍。」
「我家里怎会有原稿纸?」
「你去睡吧,不用理我。」
我坐在摇椅上说:「我明天不用上班。」
「你在砌图?」她站在我的砌图前面。
「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砌好。这是我和森的餐厅,我常常担心,当我砌好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想嫁给他吧?」
「那是不可能的事,结过一次婚的男人不会结第二次婚。不可能犯同一个错误两次吧?」
「你有多少青春可以这样虚度?」徐玉问我。
「哦。没有太多。我只是不会后悔而已。」
我把睡衣借给徐玉。
「我们还是头一次睡在一起。」我跟徐玉说,「其实应该说,在这张床上,是头一次,我不是自己一个人睡到天亮。」
「宇无过一定还在写稿。」徐玉把传呼机放在床边。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不见了徐玉。
饭桌上有一张字条,是徐玉留下给我的。
「我惦念着宇无过,我回去了。」
我早就猜到她是无胆匪类,不敢离家出走。
电话响起,我以为是徐玉,原来是森。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他问我。
「你找过我吗?我昨天晚上抓到一个胸围窃贼。」
「有人偷你的胸围?」
「不,是徐玉得到垂青。」
「你没事吧?」
「如果你在那里就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事,他被拉上警察局了,只是在那一刻,我很想你在我身边。」
「我今天晚上陪你吃饭。」
从早上等到晚上,真是漫长,我的生活一直是等待,等森找我,等他跟我见面。
我们在中环一间法国餐厅吃饭,这间餐厅很有法国小餐厅的特色。
「你为什么会来这间餐厅?」我问森。
「有同事介绍的。怎么样?」
「当然比不上我们那一间。」我笑说。
「答应我,以后别再去捉贼,无论什么贼也不要捉。」森说。
「你能够一直保护我吗?」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说。
「可惜,我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我说。
他有点惊愕:「为什么?」
「你不是说一个女人的青春有限吗?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直到我三十岁。」
「为什么是三十岁?」
「因为三十岁前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三十岁后,我要为自己打算。」我说。
第二章 雪堡的天空
「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这天晚上森临走时告诉我。
「是什么东西?」
「我今天经过一间精品店看到的。」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绒盒,里面有一条K 金项链,链坠是一颗水晶球,水晶球里有一只蝎子。
「送给天蝎座的你最适合。」
他为我挂上项链。
「蝎子是很孤独的。」我说。
「有我你就不再孤独。」他抱着我说。
「我舍不得让你走。」我抱紧他,可是我知道他不能不回家。
「今年你的生日,你会陪我吗?」我问他。
他点头,我满意地让他离开。
这天晚上上课,陈定粱患了重感冒,不断流眼泪。
「你找到那首歌吗?」我问他。
「找不到。」他说。
我有点失望。
「你的项链很漂亮。」他说。
「谢谢你。」
「是蝎子吗?」
「是的。」我转身想走。
「我只能找到歌词。」他从背囊里拿出一张纸。
「不过歌词是法文的。」陈定粱说。
「我不懂法文。」
「我懂,我可以翻译给你听。」
「谢谢你。」
他咳了几下:「可不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想喝一杯很热很热的柠檬蜜糖。」
「我约了朋友在餐厅等,一起去好吗?」我约了徐玉下课后来找我。
他想了一想:「也好。」
在餐厅里,他要了一杯柠檬蜜糖,我热切地期待他为我读歌词,他却拿出手帕施施然抹眼泪和鼻水。
「怎么样?」我追问他。
「是重感冒,已经好几天了。」
他很快便知道自己会错意:「这首歌对你真的很重要?」
我微笑不语。
「好吧!」他呷了一口柠檬蜜糖,「听着,歌词大意是这样:
我会永远等你,
这几天以来,当你不在的日子,
我迷失了自己。
当我再一次听到这首歌,
我已不能再欺骗自己,
我们的爱情,难道只是幻象?」
「就只有这么多?」
「还有一句,」他流着泪跟我说,「我会永远等你。」
徐玉站在陈定粱后面,吓得不敢坐下来。
「我给你介绍,陈定粱,是我的导师;徐玉,是模特儿。他在读歌词给我听。」
「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情。」徐玉说。
「你怎会有歌词?」我问陈定粱。
「不知道是有人抄下来给我,还是我抄下来想送给一个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给你。」
「这好象不是你的字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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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别人写给我的了。」他摊在椅上。
「那个人还在等你吗?」我笑着问他。
陈定粱用手帕擤鼻涕:「都十几年了,应该嫁人了吧?有谁会永远等一个人?」
「有些女人可以一直等一个男人。」我说。
「女人可以,但男人不可以。」
「男人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男人是男人。」陈定粱冷笑摇头。
我对于他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很不服气:「你不可以,不代表所有男人都不可以。」
「有一个男人等你吗?」他反问我。
「你试过等一个男人吗?」
「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等一个男人的时候,会不会和另外一些男人上床?」
「这样就不算是等待了。」徐玉插口。
「但男人不可能一直等下去而不跟其他女人上床。」陈定粱又拿出手帕擤鼻涕。
「你不能代表所有男人。」我说。
「对。但我是男人,所以比你更有代表性,我并没有代表女人说话。」
「男人真的可以一边等一个女人,一边跟其他女人发生关系吗?」徐玉问陈定粱。
「甚至结婚也可以,这两件事本身是没有冲突的。」
「没有冲突?」我冷笑。
「当然没有冲突,所以男人可以爱两个女人。」
我一时语塞,或许陈定粱说得对,他是男人,他比我了解男人,因此可以解释森为什么跟一个女人一起生活,而又爱着另一个女人,原来男人觉得这两者之间并无冲突。
「如果象你这样说,就没有男人会永远等待一个女人了。」徐玉说。
「那又不是。」陈定粱用手帕抹眼泪。
「有男人会永远等待一个女人。」陈定粱说。
「是吗?」我奇怪他为何忽然推翻自己的伟论。
「因为他找不到别的女人。」他气定神闲地说。
「如果所有男人都象你,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徐玉说。
「你相信有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吗?」陈定粱问徐玉。
徐玉点头。
「所以你是女人。」陈定粱失笑。
徐玉还想跟他争论。
「我肚子饿了,吃东西好吗?」我说。
「我想吃肉酱意大利粉。」徐玉说。
「你呢?」我问陈定粱。
「我不妨碍你们吗?」
我摇头。
「我要一杯柠檬蜜糖。」他说。
「你要吃什么?」
「不吃了。」
陈定粱喝过第二杯柠檬蜜糖之后,在椅上睡着了。也许由于鼻塞的缘故,他的鼻孔陆陆续续发出一些微弱的鼻鼾声,嘴巴微微张开,身体向徐玉那边倾斜。
「要不要叫醒他?」徐玉问我。
「不要,他好象病得很厉害,让他睡一会吧。你和宇无过是不是和好如初了?」
「我离开的那个晚上,他一直没有睡过。」
「那些小说稿怎么办?」
「他重新写一遍。」徐玉从皮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宇无过的新书。」
「这么快?」
「这是上一辑连载小说的结集。」徐玉说。
「又是这间出版社?你不是说这间出版社不好的吗?」我翻看宇无过的书,封面毫不吸引,印刷也很粗劣。
「没办法,那些大出版社只会找大作家,不会发掘有潜质的新人,这是他们的损失。不过,只要作品好,一定会有人欣赏的。」徐玉充满信心。
「好的,我回去看看。」
「这个故事很吸引的,我看了几次。」
我和徐玉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陈定粱仍然睡得很甜,鼻鼾声越来越大,我真害怕他会窒息。
我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他微微张开眼睛。
「你睡醒了没有?」我问他。
「噢,对不起。」他醒来,掏出皮包准备付账。
「我已经付了。」我说。
「谢谢你。我送你回家。」
「徐玉住在西环,可以顺道送她一程吗?」
「当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