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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安浅浅的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摇了摇头。晴沂公主恍然道:“你是哑巴啊!”思安依旧是浅笑着,点头。晴沂轻声嘀咕道:“那就不能是皇嫂了,皇嫂可不是哑巴。”她绕着思安转了两圈,问:“你是怎么进宫的?”
思安琢磨这用手势是比划不清的,便求助的望向小德子。小德子上前,解释道:“是安王爷送进宫来的。”晴沂“哼”了一声,道:“十四哥比十三哥还坏,先是姜修容,现在又送来一个。今后还要有多少呢?”听了这话,思安的身子微微的颤了一下,面上依旧是浅笑。小德子讪讪的笑着,可不敢回话。
晴沂见这两个,一个是不会说话的哑巴,一个是不敢说话的奴才,一下子便没了趣味,还不如那个柔柔弱弱的姜修容来的可爱些,至少人家会做好吃的梅子。她孩子气的想着,宫里昨日拿的梅子已经吃完了,反正顺路,不如就去明惠堂再拿点。她想罢,带着宫女太监走了。
不多一会儿,洵晏便出来了,思安与小德子跟在她身后,小德子稍微落后了一些,不敢与思安并肩而走。
一路上也未寻话来说,便到了甘露殿。洵晏批折子时不喜人打扰,故而满殿的宫女太监都是寂静的,几乎连呼吸声都没有。小德子教思安泡茶,嘱咐她皇上杯中的茶水千万不能凉了热了,更不能空了。思安仔细的记,学得极为专注。
思安在洵晏身边贴身伺候着,见她砚中的墨干了,提袖研磨。每日从各州府递上的奏折都有一人高,洵晏看了一半,伸了伸腰,见思安研磨的手法纯熟,想是老神医看书写字时,她常在边上侍候。
等全部的奏折都看完,已是晚膳了,小德子上前请示问:“今日是二十二,皇上要留宿后宫,是要去哪位小主那呢。”
洵晏抬手挤了挤眉心,随口道:“去何宝林那儿。”小德子得了旨意,先遣人去如意阁知会一声,让何宝林先准备准备。
思安一言不发的侍立着。洵晏默看了她许久,对她招了招手,思安顺从的到她身边,洵晏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的眼中带了凄微,许久,才说道:“今晚不必伺候了,早些歇息吧。”
思安抿了抿唇,摇头。洵晏起身,说:“朕送你去横荥殿。”思安垂首,终于是乖顺的随她一起走。
夜幕降了下来,横荥殿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正间和西次间、西稍间前出卷棚悬山顶抱厦,远远的就能看见。
“你想念在宫外的日子么?”洵晏似乎是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应当是想念的,宫外自由自在,你又过了这么多年那样的日子。人,总是念旧的。”
思安专注地听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朕看来,连衣都是不如故的。”洵晏有些怅然,但这怅然只一小会儿就消失了,思安仔细的捕捉她面上的神情,拉住她的衣袖。洵晏回头看她,她的手正拉着她的袖角,那里密密的刺了十二章纹。
洵晏笑了起来,说:“你想告诉朕什么?”思安指了指天边残缺了的月亮,真诚的看着洵晏。洵晏想了想,说:“你想说,就如这不停变化的月亮,凡事总也不能保持的,是么?”思安点头。
洵晏沉默了许久,道:“盈虚者如月,而卒莫消长。”见思安看着她,笑了笑道:“你不懂么?朕也不懂。”
横荥殿就在眼前,洵晏嘱咐殿内的宫人告知她事物摆放,教她些必要的规矩,自己往如意阁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zhǎng)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赤壁赋,洵晏的意思,就是这样。变与不变,自在人心。
木有二更了。。作者君的假期结束,要去上学了。 ,伊人好逑99。
正文 第六十章
皇太子一见思安;顿生亲切之感;之后常派人请她去东宫坐坐。
“思安,你为什么不能说话?”比划了几次;看着猜着;年轻气盛的太子殿下终于没了耐心,思安爱怜的望着他,摇了摇头。
太子叹息了一声;咕哝道:“你跟在父皇身边也好些日子了;怎么就没人教你识字呢?父皇可能明白你在说什么?”
东宫的书房里,只有他二人;奴才们都退下了。思安想了想,点头;她看着泽纾;长高了许多,也有了小男子汉的气度了,心下宽慰。
泽纾往她身边靠了靠,抱怨道:“为何孤就不能像父皇这么厉害呢?”思安抿唇一笑。泽纾看着她,看得几乎痴了,好半晌才道:“思安,你长得可真好看,跟孤的母后一样。不如,你嫁给孤吧,过不了几年,东宫就要有太子妃了。”
思安掩唇低头笑,对他摇了摇头,泽纾丧气:“好吧,你长得这么像母后,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孤也别扭的紧。其实,我只是想念母后了。”
思安抬手抚摸他的发丝,怜惜地看着他,莺归燕去,春去秋来,容颜渐老,白发似雪,孩子始终是母亲心上的挂念。宫外的日子,自在逍遥,她放不下的除了洵晏,还有泽纾。
从东宫回来,到了甘露殿外,小恩子见她过来,小步上前,恭敬道:“思安姑娘,皇上还在里头议事呢,先前特意吩咐了,让您先去歇着,不必当执了。”
北方游牧民族宛月氏时有进犯,边疆百姓不堪其扰,深受其苦,洵晏派了骠骑将军前去平定,北蓁国便在此时趁乱出兵,北面疆土乱成一团。国事战况一件儿交叠着一件儿,洵晏日日下了朝便与一干文臣武将议事,半月来都歇在甘露殿的配殿里。
殿内隐约传来洵晏沉稳的声音,思安听了一会儿,对着小恩子微微颔首,谢过他,就走了。
北蓁国乃是大炎臣属国,十几年来都安顺的很,这突然出兵,大炎朝一时没了对应,让它占了上风,现下洵晏派兵遣将,将局势稳了下来。朝廷对北方两国用兵,这一仗不知何时能停。
大臣们都退下了,洵晏看着前沿加急送来的奏折,翻开边疆地图,指点要塞,皱眉思索。思安悄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将碗碟放下,从炖盅里舀出一碗小米粥来,端到洵晏面前。
洵晏抬头,见是她,将地图收起放置一边,接过碗,牵着她的手温声道:“不是让你去歇息了?怎么还在这儿?”思安只是看着她,乌黑的眸子纯净无暇,洵晏笑了笑,捏起汤匙尝了一口,里面添了红豆、百合、莲子,小米熬得糯糯的,散出香甜的气味,入了口香润软糯,洵晏又舀了一勺,仔细品尝咽下,问:“是你亲手做的么?不像是出自御厨之手,是民间的作法?”
思安点头,盼着她能再吃点。
洵晏却将碗放到御案上,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坐下,宽大的龙椅轻松地容纳了两个人,又亲自取了另一只碗,从炖盅里舀出小米粥盛上,端到她面前道:“朕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陪朕用些。”
思安一点也不推脱,笑着接了过来,她也饿了。
一盅的量一下子就被两个人解决了,洵晏摸了摸肚子,问思安道:“餍足否?”思安点头,她清浅的笑着,满足而安乐。
洵晏也笑了起来,探手揉了揉她的脸颊,道:“夜深了,你也在配殿里歇一晚吧,朕准你明儿晚点起来。”
思安不动,拉住洵晏的衣袖。
相处了几个月,洵晏已经很能理会她的意思,对着她宠溺的笑了笑,说:“思安心疼朕,那朕便也去歇着了。”
皇上对思安姑娘不像是对待下人,也不像是对待后妃,她宽和温温的与思安姑娘说话,对她百依百顺,时常牵着她的手,目光宠溺包容,却从不与她同榻而卧,亦无别的过分的亲密。奴才们都对这位无品无阶的思安姑娘恭恭敬敬的。
这日夜里,洵晏仍在甘露殿处理政事,思安在括澈室中辗转难眠,便干脆起身在檐下的回廊里坐着。不一会儿,小恩子快步走来,看着她仿佛见了大救星,哭丧着脸道:“思安姑娘还没睡就好,皇上动了大怒,现下回了衡荥殿了,德公公请姑娘去劝劝,太医早叮嘱了,皇上可不能生气恼怒呢。”
思安即刻起来,跟着小恩子快步往春晖堂去,一小段路就足以将事情始末到来,原来何宝林为皇上缝制了几件中衣,却让人将皇上原先穿久了的都丢弃了,那几件中衣是孝纯圣皇后生前亲手缝制的。
“皇上日日贴身穿着,珍视得紧,旁人都不许动的,不知怎么何宝林就起了这糊涂主意,”春晖堂就在眼前,小恩子好意提醒道:“思安姑娘,皇上就在里头,您自个儿可小心着点。”
思安推门进去。
洵晏侧躺在榻上,发簪也未除下,听着声响,抬眸望了一眼,勉力笑了一下,道:“思安,朕乏得很。”她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人一下子就颓了许多。思安抿唇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那一向温热宽厚的手此时冰冷冰冷的,洵晏看向她,看了许久,她的眼神黯淡的如墨蓝无星夜空,寂冷寂冷,手无力的任由思安握着,她面带凄然,隐忍了许久,颓败的闭了眼,心死道:“她去了,朕连她留下的一点物件都守不住。”
思安说不了话,让她倚在她的怀里,轻轻地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后。洵晏闭着眼,背后一下一下的轻拍像是一个丢失许久的归宿,绵软的包裹着她,她睡不着,始终都处在半梦半醒中。不知过了多久,那重新得到的归宿不见了,身后轻缓的触感也消失了,她感觉到身边躺下了一个人,那人清甜的的呼吸,馨芳的气味都那么熟悉。
洵晏的心提起来,是不是她回来了?
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说话也开不了口。她着急的想伸手抱抱她,全身想被一件巨大的事物压着,无法动弹。
明惠堂里,晴沂公主拈了颗梅子,放进嘴里,片刻吐出一颗梅核,嫌弃道:“没昨日的好吃了。修容是腻烦本宫日日都来讨要,不肯用心做了?”姜修容不以为忤,和气说道:“不是嫔妾不肯用心,而是公主日日都要食许多,时日久了,自然就不如当初的好了。”
晴沂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是么?”
她隔三差五的就到这来,姜修容也习惯了,不似最初客气惶恐的接待,现下倒能由着她高兴,她往往也是坐一会儿就走的,这次却闲话起来。
“何宝林真是愚蠢的很,也不瞧瞧那些个寝衣是谁做的,即便不知道,看看七哥珍爱的模样,也知道轻易动不得。如今叫废黜幽禁,也怪不了旁人。”晴沂公主鄙弃的说,倒是连累了后宫,连尚衣司都一起被彻查,要将此事相关人事一一肃清。声势浩大,连太后都惊动了,太后也许不关心那几件寝衣,但皇上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能不为她忧心,派了身边的姑姑督着,势必要把此事查的一清二楚。
姜修容笑了笑,婉声道:“她倒也未必真的不知。”后宫清明,但其中争宠的风气总是存在,何宝林与虞美人争风吃醋已久,如今一观,虞美人倒是极有头脑的。何宝林这是吃了哑巴亏,连申辩都没处申辩。只是,虞美人低估了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