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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
警车声越来越近。
韩非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这里离人民广场起码还有半个小时路程。
他来到路边,准备乘出租车离开。谁知后面突然响起尖叫声。
他回过头来。
那满脸是血的男人不知何时跑到了法华寺顶端,对着身后的空气尖叫着:“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跳下去了。”
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周围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人人掩嘴,死死的盯着寺庙顶端。眼里有惊悚,也有期待。
生活太闷了,每天都是碌碌庸俗的生活,人们裹在这滩死水里,就要臭了,需要血腥来刺激一下。
韩非无聊的摆摆头,决定不参与这宗荒唐事件。他站在路边,伸手拦出租车。
“TAXI”
一辆辆空车在他面前驶过,却没有一辆停下来的。
“啊,不要过来!”寺顶上的男人依然在后退,发出凄厉的叫喊。
身子一点一点往后挪动,已经抵制边缘。
底下的观众屏住呼吸,等待他跳下来的那一刻。
韩非拦不到出租车,只有继续步行。他提着寿衣盒,从人群里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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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往后挪了一步,抱着双臂,突然间,瞪大双眼,像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凄厉的叫了一声。
韩非正经过塔下,没走几步——
啪!!
一声巨响。
韩非停下脚步。
男人的身体幻化成惨烈的模样,一地血红,蒸腾向上盘旋的浓郁腥气,熏疼了他的双眼。
周围静默了大概有几秒钟。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四处逃窜的,迟来的警方立刻封锁现场。
尖叫声四起当中,韩非只看着一个人。
尸体落在那人脚下,可他却若无其事般的,厌恶的瞥了一眼衬衫的污渍,就走过去的,那个感觉极度格格不入的男人。
白天曾来过他店里的那位客人。
仿佛跟尸体比起来,他更在意的是衬衫的血渍。
我垂死的新娘(二)
市警察局。
“当时死者身后真的没有人追杀他?”警察盘问目击者韩非。
“是的。”韩非玩弄着尾指上的玉石戒指,懒洋洋的回答:“当时我正经过塔下,就看见他从上面跳了下来。塔上面的确没有人。”
“是吗……”警察脸上露出迷惑。
韩非静静的坐在那里。
警察思考了一会:“那么,让我们再从头开始确认状况。你下班后去人民广场见顾客,路上遇到死者,死者像看见恐怖的东西一样,疯狂的往前跑。你急着给客人送东西,就想去拦出租车,可是没有车子停下。然后你就打算步行过去,谁知道刚经过塔下,死者就跳了下来,刚好落在你跟前……”
“是的,当时有很多人在现场,都看见了这一幕。”
“那么,当时除了你,还有谁离尸体最近?”警察先生目光犀利。
韩非低下头,想了想,迷惑的说:“当时我看着死者那边,没有精力去看周围的情况——”话猛地打住。
当时还有一个人离尸体最近,那个见到尸体一脸无所谓的男人。
“怎么,是想起什么了吗?”
“啊,不!没有什么,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
韩非疲劳的揉揉太阳|穴,眼看天色已亮,一夜就这样过去。
他给乔其打了电话,向他道歉,表明自己现在在警察局有些事要处理,衣服第二天早晨送过去。
乔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约有一分钟之久,才慢吞吞的说:“那下午我去你店里。你知道,阿琳不能等太久,她的身体快要烂了。”
“好的,我明白。十分抱歉给您带来的麻烦。”
韩非挂了电话,对两位警察微微笑:“不好意思,还有要问的吗?请继续。”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你是开寿衣店的?”
韩非点点头:“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不忍心弃掉。”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掏出名片,递给二位:“欢迎随时光临。”
夜风习习。
他的笑容突然模糊起来,声音冰凉凉的,穿透听者的耳膜。
二人同时打了个寒战,没有接名片。这小子,竟然给自己寿衣店的名片,明摆着在诅咒他们。
半个小时后,韩非打着哈欠从口供室走出来,觉得自腮边一直麻痹到背脊。
局里的长廊上,一位相貌俊朗的警官在朝他招手
“阿非,在这里。”
韩非抬头一看,是自己高中同学安楚。他慢吞吞的的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懒懒的说:“安警官,你们警方办事效率也太低了,为了一起自杀案件,竟把我扣留到现在。讨厌。”
安楚苦笑:“没办法,线索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找出来的。你怎么样?有麻烦么?”
韩非摇摇头,沉吟半晌,说:“其实我比较在意死者的情况……毕竟我曾经是脑生理学专业的。死者自杀前,一直喊着‘不要过来’,当时他身后根本没有人在追他。如果不是精神病的话,那就是大脑产生了幻想。”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头,脑海里一遍遍的过滤着当时的场景。
没有错,当时那男人的眼神,的确是看到某种恐怖的东西。韩非想起恐怖片里常演的场景:被鬼魂控制意识的人,被追到走投无路,对着虚空大喊大叫,最后死在自己的幻觉中。
但他是无神论者,并不相信这世界存在鬼神之说。
安楚默默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圈圈黑色波纹。
过一会,他忽然说:“虽然继承家业,可一碰到有关大脑的问题,你就陷进去了啊!真是一点都没变……我拿点东西给你看。”
“嗯?”
安楚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书,递到韩非手中:“这是前阵子发生的所有死亡案件。我们从目击者那里得到的证词,有一个相同点,就是死者临死前都像被什么东西追着跑……神情极其扭曲。而且都是自杀案件。”
他翻开档案,指着上面一张惨不忍睹的尸体,说:“这个少年,是被活活闷死的。当时他还没有死,跑来警察局向我们求救。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说他快要被勒死了。”
“会不会是错觉?如果是,那就属于精神医学的事了。”韩非翻着档案,蹙起眉头。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但后来经医生鉴定,少年的心肺与呼吸道根本就没有问题。但是,当晚,他的身体上却出现了很多淤血、勒痕。脸上及唇色上都呈现青紫色,另外手指、脚趾也有一定程度的返青,以及眼结膜出血点这一重要症状。——毫无疑问是勒死的症状。”
韩非不说话,盯着那张照片看。
显然的,根据尸检报告来看,的确是被勒死的症状。少年的脸露出惊恐,死不瞑目。
安楚盯着他看,目不转睛。
韩非的睫毛很长,浓浓的,像黑扇子一样。皮肤永远都是苍白的,嘴唇也没有血色。纤瘦的身体,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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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了舔唇,内心一阵悸动,忍不住往他身边靠近一点。深深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几缕血腥味。
足够激发人兽性的味道。
“你把这种东西给我看,不怕被处分?”韩非突然放下报告书,笑笑问。
沉溺于嗅觉刺激的安楚猛地回过神来,尴尬的抓抓头,讪笑:“没事啦,这宗案子现在由我负责调查。因为案件太过离奇,神经科的医生和精神科的医生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我才想求你帮个忙,你是脑生理学的高材生,你看……这案子,能不能用脑生理学的看法来分析……”
“不。”韩非干脆拒绝。
安楚早就料到他会拒绝。
他跟韩非认识十几年,早就知道这家伙的习惯——从不管闲事,能懒则懒。
不过,他也知道用什么办法能让韩非答应自己。
不慌不忙的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票,安楚笑道:“阿非,听说下星期,大脑生理学家本杰明。布鲁斯要来本市讲座。票务紧张。咳,你想不想……”手里的门票哗啦啦的响,极具诱惑力。
韩非眨眨大眼睛。
三秒钟后,他很没出息的倒戈了。
将票收进口袋里,甜甜的笑:“安楚你真好。”
“那这案子……”安楚挑眉,嘴角带着温和笑意。
“没问题,我找时间去研究所跟教授谈谈。”
将资料都收起来,放进装寿衣的袋子里,韩非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
窗外的天空泛着蓝光,看天色又是一个阴天。
他打了哈欠,困倦的说:“我要回家睡觉了,大警官。”
安楚将抽屉锁好,扬扬下颚:“我送你。”
车子驶进大佛巷18号。
韩非抱着盒子下了车,揉揉眼睛,迷糊的说:“多谢你。”
“早点休息。我等你消息。”安楚摇下车窗,嘴角带着怜爱的笑。
韩非这样子不多见,迷迷糊糊,衬衫耸拉在肩上,可爱的让人想环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安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恼,晃晃脑袋,想要驱除这种龌龊的幻想。
“韩非,你还是一个人住?”他试图岔开话题。
“一个人住清净。”
“不打算交个女朋友之类的?”他紧张兮兮的问。
韩非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黎明月色,他的面容又模糊起来。
“再说。”
门打开,又关上。
他的身影消失在暗色中。
()
安楚对着那扇门怔忪了好一会,摇摇头,发动车子。
此刻,手机短讯声响起,他打开来看,是结婚三年的妻子发来的短信:我在朋友家,明晚也不回来了,你自己保重身体。潘蓉。
安楚攥紧手机,又放下,理了理警服,开车回家。
我垂死的新娘(三)
韩非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睁开眼,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两个是客人的,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
他试着回拨过去,却提示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韩非纳罕了下,并没有放在心上,收拾收拾去了店里。
店早已开张,门庭冷清。老佣人张嫂正拿着抹布仔细擦拭佛像,见他来了,趋前,说:“老板,那人来了好久了。”
韩非边走进办公室,边问:“谁?”
“乔其先生。”
“知道了。”他点点头,夹着锦盒走进办公室。
韩非很喜欢那间小屋子,不大,周围是老胶片似的陈旧颜色,有一张黑色写字台,还有两把椅子。香炉里燃着令人沉静的檀香。
每次回到那儿,他都有自豪感,创业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混不得一席之地,他能有这间小屋子,也算是一点傲人的成就。
推开门,果见乔先生在等候。
靠着椅子,背着光线。落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都说唇线寒薄的男人凉性,可是眼前这人却浑身无处不散发着充沛的情感。
韩非的眼神忽闪了几下,摇了摇头。
乔其回过头来,眼睛红红的:“你来了。”语气隐忍但刚毅。
韩非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让您久等。”
“不碍事。衣服做好了吗?”
韩非将锦盒摆到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