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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快回去吧。宋启文却强行把浅浅压在了凭栏上想吻她,带着满身酒气,浅浅侧过头避开,却没看他一眼。宋启文死死的抱着浅浅问:是不是我太无能,所以你不愿意跟我走?浅浅只是似叹息的说:宋公子不是浅浅要等的人。宋启文听了大笑,流着泪看浅浅那艳绝青楼的美貌,浅浅也面色清冷的看他。栏外的雪花飞了进来,落在浅浅的脸上,然后消融,宋启文眼睛直直的看那雪化成水珠,最后笑着看了眼浅浅。其实宋启文是想抱着浅浅一起跳下去的,他被那支一直随身的短萧勾在栏上止了下,看着浅浅落地,鲜血溅在白雪上,在残月的夜色里刺入眼睛。他并没再上前一步,而是原地蹲了下去,痴痴的笑着,泪流满面。
梧桐双生死,鸳鸯失伴飞。史则说宋启文告诉他这话时还说,人生苦短,不如意事十之*,愿来世化作梧桐树,一世相知相伴共生死。可是最后却以这种方式,让曾经说的‘双生死’成为一句笑话。
史则站在楚云煕的药房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的事。当初宋启文要辞官,史则去劝他,二人都喝的乱醉如泥。宋启文辞官后,整日闲在家中吹那支短萧,史则去找他,仍没让他出家门一步。后来,史则支持他纳浅浅为妾,让他以后好好生活,宋启文却痛苦摇头,沉默而颓废。
楚云煕听着史则的述说,沉默的整理着这些天收集到的药材,药房里的药材越来越多,楚云煕看着左右靠墙的二排高高的药柜,正前一架放满瓷药瓶的高木架,眼中却带无力之感,为皇后治病已如同和死神抢人,只希望能够平安渡过这个寒冬吧。但这不能与任何人说。她也没告诉史则,她去狱中看过宋启文了,她看着那个已形如枯槁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临走时,启文莫名的对她说了句“谢谢”,她似懂非懂的点头走了。
楚云煕看着史则,那张圆脸少了笑容,留了短短的胡须,说:“其实宋启文不爱浅浅。”
“什么是爱?他为了她什么都没了!”史则大声反驳。楚云煕站在梯形的木梯顶上,从上俯视着他说:“史则,你喜欢喝酒,可是如果有人倾家荡产买来好茶送你,说喜欢你,愿为你做任何事,却要你放弃现在的生活,一起去流浪天涯,或者是耕田织布,你会愿意吗?浅浅并没做错什么,启文却杀了她。”楚云煕声音低沉带着嘶哑感,一身厚厚的青色棉衣,还披了件长公主命人送来的银狐披风,头发随意束在身后。她透过窗看了看阴沉的天,今年的雪下的早,寒风凛冽吹过,地上的雪便结了薄冰,屋檐上垂挂无数晶莹的冰柱。楚云煕看着,下意识摸了摸左肩。那里的箭伤是愈合了,但每受寒气那里便疼痛不已,初雪后她已很少出门。楚云煕爬下梯子,揉了揉左肩。
“这不一样。”史则不信,他和宋启文认识数年,宋启文那么潇洒随意的人,若不是深爱着浅浅,又怎会动手杀了她,也毁了自己?可现在争论这个还有什么用呢?
“好冷,先回正屋烤烤火吧。”楚云煕没再多说,去关窗落锁。史则知道她怕冷,又看她脸色泛白,便跟在后面一起去正屋。
“判决下来了吗?”在屋里火盆旁烤了一会,楚云煕才像回过神般问。
“流放边疆,年内就走。”史则盯着火盆,手捧着杯茶慢慢喝。
“到时你知会我声,一块去送送他。”楚云煕拨了拨炭火,让火更旺些。
史则‘嗯’了声,点点头,便都沉默了下来。
“大人,小唯姑娘到了。”一青蓝棉长裙的青荷,轻快的走了进来说道。她是长公主派来帮忙打理状元府的,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十七岁的如花少女,聪敏活泼惹人喜爱,把状元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小唯跟在她身后,一身风尘仆仆,带着外面的寒气,半新的水绿棉衣,头发高高束成发髻,脸上的胎疤只剩一铜钱大小如蝶状的深色痕迹。
“师傅,史大人。”小唯背着药箱,拱手行礼。
“坐着烤烤火吧。”史则忙道,起身让她。
楚云煕看着史则,史则笑笑道:“我也该走了。对了,秦珏下月大婚,你还是别出席了,让人送份礼去就好。”
“秦珏下月大婚?怎么这么突然?我为什么不能去?”楚云煕惊讶连连相问。
史则挑眉看着楚云煕笑问:“你是真不知啊?这事也算因你起的。”一旁的青荷扫了史则一眼,去端了杯茶水递给安静坐着的小唯便退了出去。
“因我何事?”楚云煕是真弄糊涂了,难道因她抢了长公主?
“还记得上次那个要跳河的女孩吗?她是青州节度使张文甫的独女,离家偷跑出来,直奔京城她表哥家,正听到了她表哥议亲的事,才有桥上那一出,结果被你俩一番戏弄,算是扬名了。节度使是正三品官职,不及丞相门第,但也不会让独生女儿委屈做妾。何况秦丞相原先准备联姻的国子监祭酒官职还低节度使一级。那张节度使行事也利索,直接就让媒婆带嫁妆上门了。这事闹的京城和青州两地人人都知,你竟不知道?还是想去挨骂?”
“她表哥不会就是秦珏吧?”楚云煕目瞪口呆的问。
“你说呢?”史则笑她明知故问,说完转身留下愣神的人走了,楚云煕想送时人都没影了。楚云煕回身坐下,轻咳了二声。
“小唯,最近过的怎样?赚到银子没?”楚云煕假装咳嗽掩了脸上尴尬的红色说道。
“师傅多注意身体,小唯过的还好,只是小唯治的多是穷人,医的是小症,按师傅教诲的施药义诊,不仅没赚,当初师傅给的银子反而花了一百余两。”小唯认真答道。
“哦哦,那你收获了什么?”楚云煕烤着火继续问。
“医德和医术。”小唯看了眼一旁的药箱如此答道。
楚云煕听了,看着小唯清亮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说:“你比我更适合当个大夫。这段时间京城太冷了,先留在府里,还住你以前的房间,顺便帮我守着后院的药房吧。”楚云煕把钥匙交给小唯,又认真的嘱咐了句:“小心看着,药房不能闪失。”
小唯郑重接过,点头说:“好,师傅。”楚云煕冲她温和微笑,像了了件心事般轻松。
“大人,东宫派车来请您过去,已在门外候着了。”青荷带了一甲衣侍卫在门口处禀报,并未进内,只在外态度恭敬的行礼。
“嗯,你回去禀太子,我正在配药,过两日自会去看望皇后。”楚云煕身子未动,对外说道。那侍卫听她说不去,眉头一皱,却并不敢放肆,只得恭敬的答应称“是”,行礼退了回去。
其实楚云煕现在并没有事,却不想去宫中。因为皇后每次看到楚云煕说的最多的是长公主的事情,会详细的说长公主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的颜色,喜欢的书籍。讲长公主从小到大的趣事,一件件的笑着述说。皇后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每次都讲得很详细,就像是最后一次讲一般,楚云煕每次也含笑装作认真的听。听皇后讲长公主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听长公主最爱画幽兰,最爱弹古筝,最害怕的是蛇,最讨厌吃芹菜等等,所有的一切,皇后在醒着的时候努力把这些讲给楚云煕听。楚云煕看着皇后的病容,讲这些的时候她不是一国之母那般高不可攀,而是温和慈爱的目光,像一个普通而又伟大的母亲。这种最真诚自然的感情流露,让楚云煕心中愧疚难受。她开始有意在皇后睡着时去把脉,更不敢久留,也开始有意避开和长公主碰面的时间。
楚云煕想着华宁宫皇后的病情,想着许久未见的长公主,独自一人正欲去书房时,遇到送人后回来的青荷。
“大人?”青荷叫住了她。
“有事?”楚云煕回过神带着被人打乱思绪的不快问。
青荷看了眼她的神色,抿了抿嘴跪在了雪后冰凉的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楚云煕吓了一跳,忙欲拉起她。青荷面容平静,躬身说道“请大人听青荷几言,青荷自进状元府以来,尽心尽力,所做所为问心无愧,虽受命于长公主,但尊公主命令,诸事皆以大人为重。不想竟让大人起疑,若惹大人生气尽可责罚,青荷一人承担,只请大人勿与长公主生隙。”
“你快起来,我什么时候怪过你疑过你了?”楚云煕忙拉起这个傻丫头,才无力的说道:“若是你说的是指刚刚史则说的事,有些事不知道也好,我又没说你什么。至于你说和长公主生隙,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那么大人刚才为什么。。。。。。?”青荷小心的问。至于楚大人是不是小心眼的人,她不敢回答,毕竟上次李默从外面顶了个‘阴阳脸’回来,四肢抽搐口歪眼斜,好不容易才被小唯治好,在楚云煕回府端茶水时故意把她的茶给撞泼了,结果那晚在床上笑了整晚,楚大人还把小唯给带进宫去了。
“我确实要调药,现在就去书房开药方。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忙你的事去吧,以后别多想了。”楚云煕说的一本正经。青荷只好行礼告退。
至于楚云煕到底是不是去书房开药方,别人也不知。不过礼部派人过来教授成亲时的礼仪官进了府。楚云煕去宫里当值,把脉,回来接受那授仪官的摧残,日子倒是过的极快。
直到看到宋启文戴枷锁流放边疆,十里亭外雪中红梅寂寞盛开,楚云煕才终于觉得一年竟就这样过去了。
又过了几日,史则升迁任湖州刺史。说是太子亲自向皇上上的奏折,算是感谢楚云煕救治皇后之情,皇上准了,毕竟湖州惨案已经查了一年,仍无进展。这时正值去湖州查案的梁王想请罪回京,被圣上派人去面责。史则虽然升迁,但如今湖州惨案未结,少有人愿去那是非地。
“明年元宵节,我会赶回来参加你婚事的。”城外十里亭,送过宋启文的地方,楚云煕和史则再次并肩站着,身后桌上的菜未动,只各自执了个酒壶,看向那将行的远方。史则此次升迁并未设宴,连饯别时也只有楚云煕一人相送。
“到湖州后诸事须小心,凡事可徐徐图之,不可以身犯险。珍重。”楚云煕认真叮嘱道。
“放心吧,我知道的,走了!”史则豪迈的笑笑,在鹅毛大雪中远去,混入远方那一队车马中,头也不回便领着人走了,人声和背影也慢慢的听不清看不见了。只剩楚云煕独自一人,站在亭中,看着那些远行的痕迹被白雪覆盖,再难寻觅。
☆、第16章 白雪红梅
京城城外有一孤寒寺,寺后山有腊梅成林,每年寒冬盛开时,梅香扑鼻,赏梅人络绎不绝。
建文十年的冬天,好似格外的冷。此时孤寒寺后山风雪飞舞,天地间一片寂静,万物皆银装素裹,把这古刹、红梅、白雪变成了个琉璃世界。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楚云煕在梅间小道独自叹念。她身上罩着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脚上一双掐金挖云羊皮短靴,踩着尺厚的落雪,缓缓前行。
从另一条岔路口出来的一行人正好听见,便在‘人’字形的小道交汇处放慢了脚步。
“长公主殿下,这么巧啊?”楚云煕看到了前面带着一群丫鬟侍从的长公主,看了眼身后走过来的路,果断快步上前,愉快的打招呼。
长公主一身秋香色盘金绣凤窄袖银貂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