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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宫的日子不长久,那些人哪里认得她,估摸着就见到我在火场出现走动,以讹传讹的,到了你耳朵里,就变成那样了。”汝月小心翼翼地将药瓶放在床头的小抽屉里。
“是那次沧澜训宫规的那一群里面跟着你回来的?”绿云顿时想了起来,“我还以为长得好些的,都被柳贵妃收走了,她也不是图长得好看的来伺候,据说是将好看的放置在身边,免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就勾着皇上的兴致了,她非但要防着皇后,防着其他嫔妃,连宫女都要防着,一日一日的也累得够呛。”绿云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也不想想,别说是皇上了,寻常有些家业的男人要纳妾还能真管得住,小家小户的抠门脑子,也就只有她了。”
汝月是听出来了,绿云的口气比过往大了不止一点点,连集皇上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柳贵妃都没放在眼里,她却是怕隔墙有耳,扑过去,一把将绿云的嘴巴给捂住了。
第二十七章:怀璧其罪
绿云的话没说完,一口气让汝月给憋了回去,在手心里呜呜作响,好不容易才挣开了,用力瞪着汝月道:“这是想把送药的闷死在屋里不成?”
“仔细隔墙有耳,左右都住着人。”汝月讪笑着将手挪移开来,“我们做宫女的,又去管皇上的家务事做什么,你的药送得及时,心意我领了,改天再重重谢你。”
“和我少来这套虚礼,我也不缺银子使,只是你在太兴臀一味的唯唯诺诺,毫无建树,灵芸走了以后,掌事姑姑的位子空置那么久,我想着你总能坐上一坐,结果却让别人占了先机。”绿云见汝月只是低着头笑,恨不得又用手指戳她额头,“我是知道你一心想出宫的,可出宫以后能做什么,你想过没有,家里头这些年都没个书信来往的,也就你一根筋到底,不知道外头有什么相好的,盼着你回去似的。”
“家里还有父亲和小妹。”汝月的眼睛亮了一亮。
“他们还记得你吗?”绿云不客气地说道,“我家里是没什么可以惦记的人了,进宫之前,我爹已经娶了填房,早就嫌弃我是个多余,要不是进了宫,怕是早被他随便找个人嫁出去了,我是不打算出宫了。”
“难不成要做一辈子伺候人的活计?”汝月叹口气问道。
绿云嘴角翘翘,眉眼弯弯的:“谁同你说在宫里就一定要做伺候人的活计,你就是个木鱼脑子不开窍。”
汝月想起绿云与大臀下之间的那一出,心知肚明的还不好直接问,憋在肚子里也怪难受的,趁着绿云松了口,她旁敲侧击地说道:“你是不是觅得什么好去处,说来与我听。”
“时机未到,要是说出来,就不灵验了。”绿云不知想到什么,眉飞色舞的,“我来了也有好一会儿,该回去了,你好好养病,那个膏药记得每天擦三次,能不能好只看她的造化了。”
“等她好了,我定然带她去谢你。”汝月将绿云往门外送,绿云将她往屋里推,说是已经受寒不能再吹风,汝月知她一片好心,止了步,站在窗口,望着那盏琉璃宫灯渐行渐远了。
忽而听得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扭过头去看,是芳华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她几步走到小塌边,轻声说道:“方才有人送了好药来,我替你上药,这热毒的水泡,越早治才越容易好的。”
芳华沉默片刻才道:“姐姐对我这般用心,芳华无以回报,便是给了太医的那些银子……”
“不提银子的事情,在宫里头,其实银子也派不上什么用处,你慢慢就会知道的。”汝月打开药膏的瓶子,淡淡的荷叶香气,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芳华的脸色微微一变,被她的伤处给掩盖住了:“这是太医给姐姐的药?”
“不是,在宫里的一个姐妹特意送来的。”汝月想着绿云说的,一百两银子一瓶,太医要是给了这个,岂非是赔本的买卖,“你把眼睛闭上,我先抹一些试试看。”手指沾了一点,很轻柔地抹在水泡四周。
芳华觉着原先灼热不堪的皮肤随着药膏的渗入慢慢降温,肿胀的眼睛跟着稍稍消了肿:“姐姐,这个药膏果然管用。”
汝月听了心下欣喜,将内服的药丸也给了芳华一丸:“这个也记得天天吃,外敷内用才能好得快。”
芳华最是听话的,又念叨着道:“竹筐中针线活落下不少,我眼睛不好使,帮不得姐姐的忙。”汝月笑着将她的肩膀搂一搂,轻声细语地宽慰道:“等你的伤都好了,少不得要你出力,太后都发话了,以后你只管跟着我做做针线,虽说不能到贵人面前去服侍,其实倒也是舒心的一桩好差事,免得有时候又要受那无名之气。”
这边两人说着话,那边又有人来拍门,汝月冲着芳华无奈的笑一笑,是自己人缘太好,还是走水的消息传得太快,人来人往的,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汝月走到门边,双手将门板一拉开,外头的卫泽正十分有耐心的等着她开门,拍门的是曾经见过的小童明月,一脸担忧的样子,歪着头看住汝月,突然像发现了好事情似的,猢狲一样往卫泽身上爬:“大人,大人,姐姐的脸没烧坏,还是张美人脸。”
汝月哭笑不得地看着卫泽慢慢转过身来,清辉如霜的月光正打在他脸上,显得一双眉更加浓丽,目如朗星,内里藏着一份隐隐的担忧:“汝月,你还好吧。”
“还好,不过是受了点风寒。”汝月的话音未落,卫泽的手掌直接贴在她的额头处,掌心微凉,一触又很快放开了,汝月怔怔地站在原地,忘记自己后面要说什么了。
“没有传闻中伤得那般严重,要是知道是这样,我也就不用赶过来了。”卫泽浅笑着看汝月,“将我堵在门外,让他人看到了,更多口舌。”
汝月这才反应过来,将两人让进屋子,嘴里还有些放不下来:“宫规里,朝臣不能与宫侍过于亲近。”
“那是说给朝臣听的,当然也是说给一些不安分的宫女听的,我过来这里,是太后应吮过的,你放心,不会落人口舌,让你难做的。”卫泽进屋中,一双眼看着站在阴影里的芳华,“她的伤是有治的,要想不留疤却是不能。”说着,他很轻地抽动了一下鼻子,目光回转,停留在汝月的身上,“真没想到,你比我预料的还有法子,这样好的药,你从哪里弄得的,费了多少银子,我知道宫女的月钱不足够买一点儿这种药膏。”
汝月没想到他的鼻子这般灵敏,本来也就没打算瞒着他,将药瓶直接递了过去:“就是这个,我是没本事自己去弄。”
“自然是有心人送来给你的。”卫泽的笑容还挂在嘴角,汝月瞧着倒微微有些不舒服起来,她从来猜不透卫泽心里头到底在想什么,而卫泽却能将她看得透透彻彻的,卫泽连瓶盖都没有打开,又还回到她手中,“这是宫中秘方,从皇上往下数,没几个人能拿到,好东西要藏藏好,有句老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被追查起源头,非但你百口莫辩,连带着送你药的好心人也一起落水。”
汝月听他心平气和的说着话,心里越来越惊,她其实已经猜出绿云拿来的药是从大臀下那里得来的,或者是讨的,或者是送的,没道理人家巴巴地赶着送过来,她还问东问西的,却没有想到被卫泽说的一通,这般的严重。
卫泽的笑容敛下来,凝视着汝月:“我是从太后那里直接过来的,太后的膳房走水,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已经惊动了皇上,好在听说没有人员损伤,皇上才没有追查计较,只说让太兴臀自行处理,太后立时招我过来,问天火之灾,如何化解。”
“难道说,这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汝月这一下吃惊不小。
“太后都说了是天火之灾,我怎么能够反驳太后的意思,过来问你们要各自的名牌,看一看是否生辰八字犯了忌讳,也好向太后回禀。”卫泽的手掌一摊,“都取出来给我。”
汝月从床头的小柜中将名牌取出,明月笑眯眯地接在手里,然后再转手交给卫泽,汝月见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翻出些松子糖来给他,明月一双眼溜溜地看着,却不敢接。
“拿着,你别不吃,这是你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卫泽一松口,明月将松子糖唰地捞在手中,拽的紧紧的,生怕有人要和他抢似的。
汝月见卫泽低着头正在看自己和芳华的名牌,知道他是在算两人的生辰八字,这是顶要紧的事儿,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卫泽收回目光,再将名牌还了回来,赶紧地收好,再一转身,卫泽的手里,还有一件东西。
又是药瓶,汝月呆呆的,一时忘记去接,卫泽索性拉过她的手,将药瓶放在她手中,又将手指一根一根摆好:“给她涂的那个别再用了,我能看出端倪的东西,保不齐太兴臀其他人也能看出来,况且她也未必有那个命用这样矜贵之物,这个虽然差了一些,也比太医给的要好得多。”
“还有一瓶。”汝月很是识趣的将内服的那瓶一同取出来。
卫泽淡淡看一眼:“都收起来,再不许给旁人看。”
汝月知道他绝对没有大惊小怪的意思,找了一块缎子手帕将两个药瓶一同裹了,塞到床头最里面的地方,除非是房中遭了窃贼,否则任谁来也不会发现的。
卫泽始终没有问过送药的人是谁,汝月想,他平日里就料事如神,怕是早就猜出绿云的名字,只是不知他是否连大臀下的事情也能够料得。
卫泽不能久待,说是今晚要将整个太兴臀宫女太监的名牌都看一次,临走时,他低下头来,低语道:“你就是太会相信人,总不叫人放心。”
汝月想到芳华还在同屋,他做这般的亲昵不知是给谁看,一回头,正对着芳华的视线,她赶紧笑着道:“卫大人平日里就爱开个玩笑。”
“我看卫大人是喜欢姐姐的。”芳华一开口就把汝月吓得一跳。
第二十八章:主事
这一次,汝月没有急着否认,卫泽对她的好,怕是十根手指头都掰不过来,可是汝月心底里又很明白,卫泽的身份特殊,心思缜密,相识几年,他对自己又是知根知底的,未必就是旁人所见的男女之情,不过大家都明的暗的揣测,汝月解释的多了,反而招了他人嬉笑,卫泽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连太后都不干涉的事儿,说过也便罢了,卫泽再摆出那样亲昵的姿态来,大伙儿倒是见惯不怪了。
汝月做人十分识趣,便是卫泽这样显出亲近,她仍旧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卫泽要是进了两步,她就顺着退两步,两个人这般也相处下来,不为其他,只是有一次,汝月偶尔与无意中听得太后说起过她与卫泽的干系,若非她战战兢兢,太后已经决定发话将她贬去其他宫里做事,被太后贬下的宫女,哪一个能够讨得好相处,自此以后,汝月愈发安分守己,旁人再相看,也不过是卫泽的性格随性,与她是无其他纠葛的。
芳华提起一句话,汝月想得却是卫泽临走时的那句话了,他说得漫不经心,听起来意有所指,他每每都喜欢埋个线,而不直接点破,叫人想得头都发痛,汝月一抬眼,见芳华眼瞅着自己手中的那块名牌,直接递给她:“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收起来,以后出宫的时候,还要派上用处的。”
芳华听得这一句,倒是讶异了:“姐姐说要出宫,谁要出宫?”手里不肯去接,“名牌按照宫规是该放在姐姐这里,我又哪里会不放心之理。”
“不能在宫里待一辈子,做了白头的宫女,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