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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奕阳却是不信的,就像是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过得苦,被人磋磨,明明就是不待见魏氏。可她还是没有出手整治死魏氏;就连雯玉……这些,傅奕阳不知在心中过过几回。
往日想的时候都觉得妻子做的够好了,可现在再想起来,傅奕阳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那样细细麻麻的刺痛。
傅奕阳突然想。若真像梦中那般,她连见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是不是心中怨恨着他,怨恨到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他,不愿意看到那扎人眼的芙蓉色。
如今她是不愿意再跟他浓情蜜意下去了,是因为伤透了心,连在他跟前假装都不愿意再伪装了,傅奕阳捂着心口,一声轻叹在帷帐里散开来。
傅奕阳拉了拉被子。被子里还有些药味。细细的闻还有着她身上清雅的香味。那味道萦绕在鼻尖,就好像她还在跟前似的。
傅奕阳孤枕难眠,苏颖却搂着被子睡得香甜。
这一夜里。侯府的正经主子里怕就只有苏颖睡得是真的香甜了,傅母颓然的躺在床上。上房静悄悄的,因为白日里白鹭撞柱子那毛骨悚然的惨状的缘故,就连值夜的小丫环都一直抖索,就连去方便都要结伴而去。
经过那红柱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双手合十,嘴中念着阿弥陀佛,但凡有一丁点动静,都能把那胆子甚小的小丫头吓得捂着嘴哭出来,一时间里上房里的下人是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傅母接连失利,戴夫人临走时故意刺激傅母了几句——戴夫人早就对傅母都出嫁了还常常插手娘家的事多有不满了,更何况现在新仇旧恨,戴夫人自然不希望傅母好过——话里话外都是她的两个女儿在侯府吃得苦受得累她回去得好好和当家的说道说道。
本来早先因为陈宛凝在傅家出事,无奈之下只能嫁给傅煦阳当平妻的事,傅母就和娘家生了罅隙。
陈家空有爵位族里却没有能用之人,平妻的事无疑是给风光早不如以往的陈府雪上加霜,若不是陈家还仰仗着勇武侯府,怕是傅母也不得娘家的支持了。
如今戴夫人看得清楚,勇武侯府里当家做主的还是傅奕阳,舅甥舅甥那是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他们何必巴着傅母,只管是巴着傅奕阳这外甥就是了。
再说了,经过这些腌臜事,怕是傅母和傅奕阳那仅剩的母子情分都消磨干净了,没了傅奕阳这身为一家之主的敬重,傅母如何能再作威作福,所以戴夫人自然是不怕傅母再有威胁的。
戴夫人把里里外外都想清楚了,才有了昨天那跌宕起伏的一出好戏。
傅母是终日打雁,终究让雁给啄瞎了眼睛。
傅母哪里会甘心,心怀怨恨,等她想好了后招先把那浸了药的物件摆设一事给推脱出去,就不信一句不孝压下去,傅奕阳还能跟她反了天。
不等天大亮,傅母就打起精神来想要叫人去把傅奕阳和傅煦阳两兄弟叫来的时候,惊骇的发现自己的半边身子麻木木的,就跟压了座山似的,动弹不了。
想说些什么,更惊悚的发现自己嘴巴不听使唤,呼噜呼噜的根本就说不清楚,急的傅母眼里都是泪。
一着急就去拽帐子,可惜半边身子麻木了,差点就从床上栽下去,杜鹃听到声音进来赶紧招呼小丫头们把傅母搀扶回去。
傅母嘴里说不清楚话来,唬的她只有阴沉着脸,劈头盖脸的朝最近的小丫头脸上扇了一巴掌,杜鹃就嚷着:“老太太您别急,这就拿帖子去请太医!”
遭了无妄之灾的小丫头捂着脸尖着嗓子来了一句:“不会是白鹭姐姐找回来了?”
傅母一听,一气之下又昏死过去。
昨天的事那是天大的家丑,自然得藏着掖着,上房的下人都被噤了口不敢往外说,可府中的正经主子都是知道傅母如何行事的。
可按规矩傅母病的不轻这种事都得往各处传,到了二房的时候,傅煦阳昨日被白鹭的惨状吓得不轻。又听底下人来说傅母病的不轻,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傅煦阳一下子就想起白鹭撞柱子前尖着嗓子凄厉非常的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奴婢在地狱等着您”。登时一激灵。
陈夫人早就把傅母给记恨上了,虽说这事是白鹭主导的,可陈夫人不信白鹭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归根到底还是傅母的错。得了信就用手抚着高耸的肚子做样子。
“本来我这做人儿媳妇的自然是要去尽孝的,可我如今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们二老爷的嫡子,轻易疏忽不得。老太太平日里对我们母子万般慈爱,等清醒了自然会理解我的用意。”
说着还让大丫环去她的私库里取了根人参来,“虽说我人不能到老太太跟前尽孝,可这份心意总归是要有的,我知道老太太向来是不缺这些个药材的,”说着陈夫人就咬牙切齿起来,药材怎么会缺。不然哪来那么些害人的物件摆设。“这人参就权当我和二老爷。还有三太太的心意了。”
三太太陈宛凝还病着,都下不了床,谈何再去傅母跟前尽孝伺疾。她话说的也很漂亮:“老太太她年纪大了,怎么会突然遭了这么大的罪。都怪我身体不争气,但凡我身体再好一些些,我便是立马就去上房伺候老太太汤药的。”
二房消息都传到了,大房傅奕阳和苏颖这儿自然就更早得了消息。
当时,苏颖正拿着银勺子舀了紫苏端过来的冰糖燕窝粥吃,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说:“这几天咱们府里还真是多灾多难的,正经主子一个接一个出事,说来也真是晦气。等哪天有空闲了,再去云若寺上柱香,不求别的,就求咱们府里家和宅宁,要知道家和才能万事兴呢。”
就连做样子进孝心的话她都不愿意说,而且这番话讽刺意味十成十,家宅不宁,谁的错,谁都不能说自个就没有错,可傅母就是最大的功臣,轮到现在这个地步,那就是她自己作的,说句应景的话,那就是报应!
苏颖意难平,勺子也不用了,就着碗沿把那用冰糖带出来的甜味的燕窝粥喝了,把碗搁在桌子上,对紫苏说:“这手缠着纱布,别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呢,等吃饭用筷子的时候,才觉得是个障碍,我懒得用筷子,你去再给我盛碗粥来,燕窝粥就免了,给我来碗鸡丝粥,这几天喝药喝粥,嘴里一会苦一会淡的,没什么滋味。”
紫苏就问要不要给傅奕阳送一碗过去。
苏颖一听眉毛都竖了起来:“不是还有柳氏在跟前伺候么,哪里用得着我操心。把哥儿抱过来给我看看,我这几天吃着药,就不好再喂他们了,连抱一下都费劲。”
傅奕阳从外面进来,他病的不轻,就向告了假,穿了件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衣裳。苏颖抬起眼皮来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老爷既然病了,需要好好静养的就好好静养,怎么还到处乱走动。”
傅奕阳不理她这带刺的话,看摆在炕桌上的两碟子油腻的小菜,就先皱了眉头。
苏颖不消他说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挑着眉说:“不能吃,还不兴我闻闻味道。”
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皱着眉就不说话了。
傅奕阳的目光从她手上落到她脸上:“母亲病了。”
苏颖抬头,目光里含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怎么?侯爷觉得是我让她病的?也是,如果是我和侯爷异地相处,大概也会怀疑是我做的,谁让我昨天刚信誓旦旦的说不让处心积虑的想害我害我孩子的人好过的呢。我这刚一说,第二天这人就病了,还病的不轻,怎么看都是我嫌疑大。”
苏颖笑了笑,可眼睛里丝毫笑意都没有,完全没了往日的温柔缱绻,似叹非叹道:“我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不会等到现在,呵。”
就算是她做的,又怎么样,证据在哪儿呢?她如今可是妥妥的受害者。
☆、102章 火眼金睛
见说话丝毫不再掩饰的傅奕阳,还有她那双灿然灼人的眼睛,傅奕阳没由来的烦躁,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我没有这么恶意揣测你”。
可并不能否认的,在听到傅母病重卧床的时候,傅奕阳心里冒出来的就是昨天苏颖那些怨恨,如今被苏颖简单几句话就戳破了,还给他找好了理由,傅奕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傅奕阳没说话。
苏颖不知觉的轻叹一声:“老爷有空到我这里质问,怎么不先去上房瞧瞧又病了的老太太?”
苏颖用了一个‘又’字,意味深长,谁知道这老太太是不是又故技重施,假装生病来昭显她在侯府独一无二的地位呢。
傅奕阳握紧了拳头,看向苏颖,可苏颖已经垂下眸不再看他,小方桌上的几碟小菜还摆的好好的,一筷子都没动。
傅奕阳到底没说话,自己快步出了屋子,撒花的软帘许是被摔的用力了些,挂在两旁的银钩子都跟着晃动。
苏颖眼皮都没抬,却听得外面傅奕阳说:“太太既病着,就好好养病。”
苏颖一愣,等反应过来傅奕阳这是在替她开脱后,抿了抿嘴。
紫苏端了鸡丝粥来,迟疑一下才说:“太太不去上房,这好吗?”
苏颖的注意力都在散发着扑鼻香味的鸡丝粥上了,闻言不在意的说:“老太太可不缺我这做儿媳妇的这份孝心,更何况你瞧好吧,二太太和三太太应该也不会上赶着去的。”
傅奕阳快步到了上房。院子里已经不见昨天那流了一地的血,连柱子都刷洗的干干净净的,可不知怎么的,傅奕阳就觉得那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傅奕阳把杜鹃找出来问了一遍情况,杜鹃抹泪:“老太太早早就睡了,中间起了一次夜,早晨奴婢听得老太太声音。以为老太太要起了,就进来伺候,哪想到老太太连话也说不大清楚,奴婢不敢耽搁,立马让人寻了老太太的贴子去请太医。”
正说着,太医来了。
傅母醒过来的时候,太医已经告辞了。傅奕阳和傅煦阳都没有守在床前,傅母也只能看到杜鹃几个如丧考妣的样子。
傅母见了很是不悦,她还没死呢。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可她嘴巴仍旧不听使唤。呼噜呼噜的说不清楚。嘴巴合不拢,口水竟然流了出来。
傅母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当下还能动的半边身子就扯着帷帐。杜鹃顾不得抹泪了,“老太太。太医给您看过了,您这是中风了,得喝了药扎了针,还是能恢复过来的,您不要着急。”
没错,勇武侯府的老太太……中风瘫了!
太医都说了她是忧思过重,加上受了刺激,这才中风了,半边身子瘫了,往后很有可能就只能这样了。
白芷压抑着喜色进来和苏颖说这事时,紫苏正在给苏颖的手换药——陈宛秋给的那瓶药她没用,直接给芦荟和薄荷用了,她手上用的是系统出品的,无痛无痒就是得包着纱布。
“老太太瘫,瘫了。”
“哦。”苏颖脸色如常,看起来并没有把傅母中风瘫了这件事放在心上,又问:“雯玉怎么样了?”
白芷收敛了喜色,道:“大夫说是风寒,喝几剂药就会好了。”
苏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奶娘把吃饱喝足的福禄俩娃抱到苏颖跟前,福儿嘎嘎的瞧见苏颖,要苏颖抱,苏颖不抱他,他瘪瘪嘴眼看就要掉金豆豆。
“小磨人精。”苏颖拿了个绣球在福儿眼前晃了晃,绣球上面缀了几个铃铛,一晃一响,惹的小家伙葡萄似的眼珠子跟着绣球转来转去。
禄娃娃心想着他要不要也有学有样,不自觉地就把手指头啃到嘴里去了,奶娘连忙轻轻的把他的手指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