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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苏颖走后,昏睡中的陈宛凝嘴角抿了抿。
“上次那药膏给那被划破了脸的丫头送去了?”苏颖想起被王姨娘抓伤了脸的大丫环问芦荟。
“昨儿太太说了后。我就给绿湖送过去了,大夫说了这几日先喝汤药收敛伤口,等结了痂再拿那药膏抹脸。我还拿我跟薄荷开释绿湖呢,当初我和薄荷额头上不也磕伤了,现在不还是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那药膏还是陈宛秋送来的呢,苏颖挑挑眉:“你这么一说,我差点就忘了,那药膏不是陈家二姑娘送来的么?昨日,也没见戴夫人领着她过来。”
以前陈宛秋不是爱上蹿下跳的串门子的么。
芦荟笑着道:“许是选秀越来越近了,陈二姑娘专心备选。不好出门吧。”
苏颖不置可否。
上房
傅煦阳见苏颖来了,不阴不阳的说:“大嫂来了,可真是稀客啊。”
苏颖不软不硬的顶回去:“那是因为每次我来的时候,小叔都不在,怕是小叔觉得我是从来不来上房的吧?”
傅煦阳还真是这么认为的。他还这么跟傅奕阳说了,结果吃了一顿排头。“大嫂可真会开玩笑。”
“比不上小叔,啊对了,”苏颖往里屋看了看,状似随意的说,“小叔可把小弟妹的情况告诉给老太太了?好让她老人家安心啊,当时小弟妹正说着话。就突然晕倒了,可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呢。”
傅煦阳语气生硬的说:“这种小事儿还是不要让母亲挂心了,母亲知道宛凝没大碍就是了。”
“要不怎么老太太就觉得小叔您孝顺贴心呢。”苏颖似笑非笑的说着,这时候杜鹃从里边出来,朝苏颖曲曲膝:“大太太,老太太请您过去。”
“是因为管家权的事吗?”苏颖随口说道。“老太太可真是心急。”
她这么说着,傅煦阳眼睛先是一亮,可随后想到他们打算接手的陈宛凝在这档口累倒了,陈夫人还在坐月子,自然是劳动不得。这么一想二房就没有能拿出手的人选。
倒还有个贵妾?可撇开当家太太,让个二房的妾室去管家,岂不是贻笑大方。
傅煦阳万分不满陈宛凝在这档口病倒了,还有些隐隐埋怨傅母平日里磋磨陈宛凝,才让陈宛凝累倒了,陈宛凝脸上的巴掌印傅煦阳可是看得分明。
本来计划都想的好好的,想把管家权抢回来,还没实施呢,就被自己人拖了后腿,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苏颖跟着杜鹃进了里屋,傅母浑浊的眼睛里全都是阴翳,阴冷的看着苏颖。苏颖站了一会儿就找个椅子坐下了,傅母看不过眼就骂她:“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忠不孝的贱妇。”
苏颖低眉顺眼的:“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和我家老爷可是在老太太这里深刻见识过了。”
“如今老太太既然认定我们不忠不孝,那我们不管做了些什么既忠又孝的事儿,老太太也权当没看见,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
“我们夫妻操持着这一大家子,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偏偏老天不开眼,竟是处处遭奸人算计,我们这都是何苦来哉?老太太若是真心厌弃了我们,逼急了,我们就是担着不孝的名儿也要分了家,也好过再被奸人惦记。”
傅母听着苏颖一口一个奸人,怒火中烧,指着苏颖抖啊抖,“贱妇,骂谁呢?”
“我只是在说这府中想算计我们夫妻俩的奸人,老太太反应怎么这么大?还是说老太太知道那心狠手辣的奸人是谁?”是自己对号入座、不打自招的,可就怪不了别人。
傅母到底还有些理智在,苏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就更不可能承认了,想保留着最后那层遮羞布。
“大嫂,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对待婆母的态度吗?”傅煦阳突然进来,朝苏颖吼道。
苏颖仍旧坐在椅子上,可气势上却没有弱半分:“这就是小叔对待长嫂的态度吗?不说长嫂如母,就是长幼有序,小叔也没这资格摆出训诫的态度来。”
傅奕阳和苏颖不愧是夫妻,连说出的话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傅煦阳一张脸黑的发青,冷哼一声:“我也只是看不过大嫂对待母亲的态度。情急之下,并没有顾忌到这些,我在这里先给大嫂赔个不是。可大嫂那么对待母亲又该怎么说?”
“小叔这声不是,可真是难得。罢。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这次就不跟小叔一般计较了。”苏颖用这话把傅煦阳噎的不轻,她美目一转,“我既是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自然知道敬爱长辈的。”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八个字可让傅煦阳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添了一瓶墨水,长幼有序便就罢了,这尊卑有别打脸的力道太重了,但苏颖这话一点错都没有,毕竟傅奕阳已经袭爵。是勇武侯,而傅煦阳到现在还是个白身,谁尊谁卑一目了然。
傅母同样心里憋火儿,苏颖的话让她想起她身上原本最自得的诰命身份。原本傅母因妻随夫贵得了一品诰命身份,哪知道后来随着傅奕阳的袭爵。皇上恩荫下来苏颖也得了一品诰命身份,这样的平起平坐本来就让傅母不大高兴了。
等到去年皇太后懿旨下来,傅母就从一等诰命降成了二等,从等级上就平白矮了苏颖一头。
现在苏颖论起尊卑来,简直就是往傅母肺气管子上戳,一戳一个准。
傅煦阳捏着拳头,强忍着怒火。道:“既然大嫂知道这等道理,刚才为何还顶撞忤逆母亲?这不是明知故犯吗?就是这样,我才质疑大嫂在外面施粥说什么替母亲祈福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的!真该让外人看看大嫂之前的态度,省的她们一个个的都被蒙蔽了。”
傅煦阳说的义愤填膺,可他预期中的苏颖诚惶诚恐并没有出现。苏颖依然神情自若,只是眼中的讥诮不加掩饰。“母慈子孝,我认为,只有母慈,才有子更孝。”
“你。你认为母亲不慈?”傅煦阳立马就把这名声给傅母接过来了,怒目而视淡定的苏颖,傅煦阳被她这种态度气的有些口不择言,“就算母亲不慈,我们做小辈的也只能受着,孝道为大,想来大嫂也知晓这个道理吧。”
“我自然是知晓小叔的意思,所以我才从自己的嫁妆里掏了银子,去到外面又是施粥又是到善堂扶弱,就是想昭显下这孝道,又不是只有小叔这般在老太太面前隐忍侍奉才是孝道。小叔,你觉得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颖余光瞥到傅母难看的脸色,心里好笑,傅煦阳自己就是虚以委蛇,还敢五十步笑百步。
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不同的是,傅母对傅奕阳和她如严冬般残酷无情,可对傅煦阳那可真是如春天般温暖。
傅煦阳脸涨成猪肝色,噎住说不出话来。
傅母拍着床铺,嚎哭起来:“老侯爷啊,您当初怎么就没把老婆子带走啊,也省的被这不孝子给气死!”
这话儿就诛心了,可这段时间傅母说的诛心的话已经够多了,就显不出来了。
傅煦阳狠狠瞪了苏颖一眼,转身如丧考妣般扑到傅母床前,又跪又劝。
苏颖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傅煦阳暗恼刚才被苏颖激的说漏了嘴,如今也是见不过苏颖好过,扭过头来对苏颖说:“大嫂,你怎么还愣着,还不快来请罪?”
“敢问二老爷,我何罪之有?你没听到刚才老太太口口声声的说的是不孝子吗?”苏颖特意在‘子’上面加重了音,这屋子里有谁还能担的上这个‘子’字呢。
无赖。
苏颖又轻描淡写的说:“幸亏这屋子里没外人,不然一旦二老爷担上这不孝的名头,那可就……”剩下的话不用苏颖说,傅煦阳自然是清楚的,因为他就是想用这点去攻讦傅奕阳的。
傅煦阳立马扭过头来去看傅母,傅母本来就是这么顺嘴一骂,哪想到被苏颖这么没脸没皮的钻了文字空隙。傅煦阳本就心虚,竟然就信了苏颖的挑拨离间,认为傅母这是对他不满了。
傅母自然是不舍的给寄予厚望的心爱儿子添乱,她也只管哭嚎,也不出声咒骂了。
雷声大雨点小。
苏颖见傅母渐渐收了阵势,心里感叹傅母对傅煦阳可真是母爱深沉,挑起嘴角露出半个玩味的笑容:“我奉劝老太太诸如此类轻易便能毁掉爷们儿前程的话儿还是不要说了。老太太是一逞口舌之快了,可怎么也不想想爷们儿的前程。”
“不说小叔,就是我家老爷,阻了我家老爷的前程便等同于阻了咱们侯府一大家子的前程出路;坏了我家老爷的名声整个侯府的名声也跟着坏了。”
“我知道老太太觉得没那么严重。认为二老爷纯孝仁厚,可旁人不知道啊,旁人看的就是咱们整个傅家。不说旁的,就是去年老太太过寿时,折腾出的平妻一事吧,明明二老爷和小弟妹是遭受暗算,那本不是二老爷的本意,可传了出去,在那些御史言官嘴里,二老爷就成了有违礼制、罔顾礼法、败坏门风的典范。不就被皇上申斥了十年内不准参加科举。”
“老太太的一等诰命也被降成了二等,就连陈家,也被此事牵连了,家里的未嫁姑娘可是落了污名。”
“所以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儿影响全家的名声声誉。都得胳膊肘折了也得往里弯,打落牙齿混血吞。家族之间可是一荣即荣,一损即损的,不论是谁落了污名,都对全家有影响。咱们家但凡我家老爷落个不好了,全家都得跟着遭殃,毕竟我家老爷可是当家人。”
“昨日那般行事可真是凶险。好在过来的都是跟勇武侯府的世交故旧,有那份交情在,还有转圜的余地。唉,老太太阅历比我们小辈都多,说是吃过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多也不为过,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我可是衷心的希望老太太可不要再这么糊涂了。就算老太太不为我家老爷着想,也得为二老爷着想吧,毕竟老太太平日里最为疼爱二老爷的。”
苏颖轻飘飘的把话落到傅母身上,打蛇打七寸,苏颖相信她这番话傅煦阳绝对是听进去了。至于他怎么理解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傅母瞪着鹰钩眼力图用眼神剜着苏颖的血肉,苏颖毫不在意,稳当当的说:“所以,还恕我不能把管家权交出来了,修身齐家方可平天下,若是内宅不稳,我家老爷如何才能全心全意的替皇上分忧解难,如何才能更好继承老侯爷的遗志呢。如此,老太太只管安亨尊荣便是。”
傅母不是以孝压傅奕阳么,那她就以三从四德压回去,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啊,老太太!
傅母哪里不明白苏颖话里的意思,再用浑浊的双眼看到狠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都没想到替她反驳的傅煦阳,再看看志得意满的苏颖,一时间悲愤交加,朝着唯恐天下不乱的苏颖怒吼:“贱妇,给我滚!”
‘啪——’
傅煦阳捂住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傅母,他这纯属误伤,他刚才都在纠结苏颖的‘肺腑之言’,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傅母气的很了,张牙舞爪的对苏颖怒吼呢,没想到巴掌就落到傅煦阳脸上了。
可傅煦阳不这么认为,他以为傅母是故意打他的,傅母积威犹在,傅煦阳别有所图,不敢顶撞傅母,只干巴巴的说:“我让下人进来伺候母亲。”
不等傅母解释呢,自尊心严重受伤的傅煦阳就抬腿往外走,都没顾得上找苏颖的茬。
苏颖意味深长的说:“二老爷纯孝仁厚,是我等不及的。”
傅母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现在没力气再撑起来怒骂苏颖,直叫苏颖滚,别在她跟前碍眼,她觉得膈应。
苏颖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