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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老太太就出事了,对,就是这样!
黄莺咬紧牙关,她不应该心虚。她什么都没做,把老太太气的再次中风的是二老爷,跟她这个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没有丝毫关系。
自我暗示一番,黄莺抹了一把冷汗,正好太医开了药方。黄莺连忙自告奋勇的去给老太太煎药。
朱鹮冷不丁的问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险些把黄莺给吓得跳起来,她干巴巴的扯了个难看的笑容,敷衍道:“只为着老太太的病忧心罢了,还能是什么呢。”
这句话也说到了朱鹮的心坎上去了,她忧心忡忡的叹口气,压低声音说:“老太太这次怕是真的不大好了,上回中风只是偏瘫。太医诊病时都没有把话说死,可这回儿你瞧见太医的神情没。”
不知为何,黄莺总觉得朱鹮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轻松,她诧异的盯着朱鹮看了半晌,咬着嘴唇,喏喏道:“我只希望大老爷和大太太不会为着此事迁怒怪罪咱们。虽说是二老爷将老太太给气倒了,可……”傅煦阳到底是主子,能把他怎么着,可她们这些伺候老太太的下人算得上哪个牌位上的人儿,若是真怪罪下来。说不定到时候就不只是收拾东西出去的事儿了,指不定就得脱掉一层皮。
朱鹮被黄莺说的心中也跟着忐忑起来,也没有刚才隐隐透出来的轻松,愁眉苦脸的和黄莺一道去取药材煎药了。
屋内,傅奕阳并没有像傅煦阳一般痛哭流涕,表示恨不得以身代之,而是将太医请到正厅内——毕竟有些话太医真的不大好直说,而且还不能把话说死,不仅不能把话说死,还得把话说的圆滑,圆滑不够的时候就掉书袋,用医学专用术语把人给绕晕,等把人给绕晕了,就能安全撤退了。不得不说,太医也得学会说话之道,而且本身就是个高危职业,想想他们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的时候,有可能动不动的就听到类似“治不好就提头来见”“拖出去砍了”“治不好就灭你九族”的把脑袋暂时寄在脖子上的话,只会医术是行不通的。
话说回来,傅奕阳把太医请到外面去,太医就想流汗了,对上傅侯爷的冷脸,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傅奕阳和太医一离开,反应过来的傅煦阳跪在脚踏上,倾情扮演起孝子来,陈夫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有学有样,噗噗的掉起眼泪来,怎么能这样!她还想问清楚老太太为什么要把他们一家子赶回祖籍去呢。
相比之下,陈宛凝和苏颖就表现的冷静多了,苏颖不说话,陈宛凝心一横,往前一步,脸上的关切之情不比陈夫人少,宽慰道:“咱们都不能就此灰心了,认为老太太这次挺不过去了,咱们要往好的地方想,再说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这次也能像上回一样,过不了过久就渐渐好转呢。”
陈宛凝这话儿听起来是在宽慰,但实际上,那种绵里藏针的滋味只有傅母可以体会了。
不过,这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傅母的斗志,她浑浊的双眼带着阴翳,阴仄仄的盯视着陈宛凝。
陈宛凝非但没有露出惶恐害怕,反而是神情更加的恳切,哽咽道:“姑妈,您一定会原谅煦阳的吧?他知道错了,在您昏迷的时候,他怎么都不愿意包扎头上的伤,如果不是怕血腥味冲到您,他就不会就这么草草的包扎起来了。看刚才一激动,又流血了,姑妈您就看在二表哥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然后,示意傅煦阳附和,傅煦阳自然是顺着陈宛凝的话往下说,就连陈夫人也跟着帮腔,殊不知这简直就是往傅母肺气管子上戳啊。
只可惜傅母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苏颖在一旁看着。都生怕傅母被刺激的吐血过去了,正想插一句话呢,陈宛凝见好就收了,挽回了傅母岌岌可危的怒火值。
傅母‘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理会陈宛凝三人。见此,苏颖想说的是:‘斩草不除根,祸害遗千年。’
傅煦阳干巴巴的说:“母亲可是累了?那母亲就歇着吧,有儿子守着您呢。”
仿佛是为了要从其他地方找回面子,傅煦阳转头就炮轰起没有在内室的傅奕阳来,用谴责的语气说:“大哥呢?母亲都这样了,大哥难道就想不闻不问了?就算以往因为误会和母亲起了隔阂,可大哥也不该表现的这么冷漠,这么伤母亲的心。要知道,子不言母过。大哥这么做,只有让亲者痛仇者快!”
傅煦阳这种自以为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判傅奕阳,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副嘴脸真是太让人恶心了。
苏颖在心里冷笑,想到一件事。眼中闪现过快意,语气温和的说:“孝心可不是嘴上说说就有了呢,小叔先别着全盘否认呀。”你有孝心?那你把你亲娘气个半死。
苏颖表情恳切,又道:“你大哥他去和太医仔细询问老太太的病情了,总不能让外人见识到小叔痛哭流涕的认错,来得好。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么。”
苏颖这话儿说的毫不客气,在喷别人之前还是先低头看看自己是否干净。
苏颖无视了傅煦阳铁青的神情。关怀的说着,好像她之前压根就不是在嘲讽他一般:“对了,小叔伤了头,草草包扎怎么行,正好太医还在,不如让太医给小叔看看。”
傅煦阳铁青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还算英俊的脸上五颜六色的,说不出的诡异。
傅煦阳咬牙拒绝:“只是破了皮,根本就没什么大碍,哪里好再麻烦太医。”
苏颖拧着眉,“这样啊。我听刚才弟妹说,还以为小叔的伤很严重,所以才会这么提议,毕竟不能再让老太太都这样了还要替你劳心劳力不是。我知道小叔你这么说是为了让老太太安心,可我觉得小叔还是看一看太医,太医说的小叔你没事了,那才是真的能让老太太安心呢,更何况讳疾忌医最是要不得的。”
陈宛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总觉得苏颖这是连她一块儿都给讽刺了,捏了捏帕子,抿着嘴儿没说话。
陈宛凝这间接觉得自个躺枪的都这样了,更不用提直接被冷嘲热讽的傅煦阳了,他双手紧握,青筋毕露,用吃人的眼神望着苏颖。
陈夫人插嘴了:“大嫂,老太太刚醒过来,怎么你还有心思花在挑事上?我可是知道的,你早就对姑妈不满了,可你也不用在这种时候再刺激姑妈了。”
苏颖怒极反笑,“烂锅自有烂盖配,说的就是你们夫妻。”说完,苏颖就不给傅煦阳和陈夫人这对天生一对的夫妻任何反驳的机会,面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陈夫人被噎的够呛,瞪着苏颖的背影,目送苏颖出了门。
傅煦阳一脸阴郁,除了苏颖表面上那些附加的冷嘲热讽让他感觉到不爽外,更让傅煦阳无法忍受的是,他的隐疾!他哪里是讳疾忌医,是根本不愿意让其他人,尤其是傅奕阳知道他得了难以启齿的隐疾!
苏颖这么说,让傅煦阳有种他那难以启齿、苦苦隐瞒的隐疾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啦,傅奕阳已经知道了,这让傅煦阳有种被扒光了衣服,无所遁形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深深的羞辱感!
“可恶!”傅煦阳狠狠的捶打下脚踏,发出“砰砰”的声响,陈夫人回过神来,看到傅煦阳阴沉的脸色,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可又怕激怒了傅煦阳,毕竟之前傅煦阳在西偏室里大发雷霆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
傅煦阳愤而起身,陈夫人哆嗦了一下,鼓起勇气问:“你做什么去?”
傅煦阳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我可不愿意就这么坐以待毙,凭什么我就要灰溜溜的回祖籍去?哼,等着瞧吧!”
傅煦阳想抬腿就走,陈宛凝就冷笑道:“你把姑妈气成这样,就想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怎么,是想把这烂摊子丢给我和大姐替你收拾?”还有没有点担当?
傅煦阳没想到会被陈宛凝兜头浇了这么一桶冷水。听着她语气里的鄙视,这无疑是让傅煦阳的尊严受损,尤其是在他自知他的隐疾之下。
因而,陈宛凝这些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还是满满一桶,戳痛了傅煦阳的痛脚,他几乎想都不想的就举起胳膊来,对着噙着一抹在傅煦阳看过去就是不屑的笑意的陈宛凝就挥过去。
陈宛凝在傅煦阳盛怒之下挥巴掌,竟然就那么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凛然的目光刺得傅煦阳心中怒火更甚。
陈夫人吓得尖叫一声:“你这是要做什么!”
“哼!”傅煦阳那一巴掌终究没打下去,他气急败坏的收回胳膊,重重的从鼻翼里哼出一声来表达他的愤怒。
陈夫人的尖叫却把傅奕阳和苏颖招了过来,傅奕阳眉间拧出个“川”字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因为他们夫妻过来。脸色涨成猪肝色的傅煦阳一眼,沉着脸道:“要吵到外面去吵。”
傅煦阳压根不领情,阴沉的刮过傅奕阳,大声冷笑一声:“母亲如今病情加重,全都是拜你所赐。你自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不必再来装孝子了,这样更让我所不齿!”
苏颖就呵呵了,这骂人与被骂的角色完全颠倒了吧?还有傅煦阳是在什么样的无耻程度下,才会说出这样的类似于最应该他自己自我剖白的话来?
“呵呵!”苏颖呵呵出声,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个“呵呵”。胜过千言万语的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绵里藏针的,那些意思绝对都浓缩到这么一个词里了。
绝对杀人于无形!
傅煦阳那义正言辞的指责就被这“呵呵”噎的七荤八素,脸上青青红红,立马就把炮头对准了苏颖,炮轰过来:“大嫂,母亲都病重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笑出来?你这做儿媳妇的于心何忍!往前母亲诰命在身时,你上赶着孝顺,如今母亲没了诰命,又重病加身,大嫂你就露出你的不贤不孝的真面目了?实在是太叫人所不齿了!母亲有什么地方对你不住的。让你这做儿媳妇的竟是在她病重后,还敢说风凉话?你说我和宛茹是烂锅配烂盖,我看你和大哥才真的是烂人自有烂人配,哼!”
“哈哈!”苏颖这次不“呵呵”了,她改“哈哈”了,效果并没有什么差,甚至是再接再厉,在效果上更上一层楼,就是傅奕阳都被苏颖这哈哈的觉得尴尬了。
“你!”傅煦阳被苏颖这哈哈呵呵的弄得快要抓狂了,拳头攥起来又松开,松开又攥起来,似乎如果可以的话,他就要冲过来揍苏颖了。
不过,有傅奕阳这尊大神挡在苏颖面前,傅煦阳也只是想想而已,到最后恨恨的甩了甩拳头,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可他刚才针对傅奕阳和苏颖的那两番话,根本就没有达到臆想中的效果。
傅奕阳不接茬,苏颖犀利的反击了,一个呵呵一个哈哈,胜过再多的反驳,还自带很大了杀伤力。
这么一看,傅煦阳就落于下乘。
在他们三人搏击之间,陈宛凝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俾睨着睁开眼睛的傅母——他们好像是忘了,傅母如今只是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可没有昏迷,她还是能把众人说的话都听得进去的——一字一顿地说:“大孝子。”
陈夫人全副心神都放在傅煦阳单方面展开的角斗中呢,没有注意到陈宛凝的动静,她在傅煦阳被哈哈的脸上青青红红的后,大无畏的插嘴道:“姑妈今天被煦阳气的再次中风,这完全就是意外,再说了姑妈会再次病发,大嫂你也有份,别忘了前几天你还硬生生的把姑妈给气晕过去了,你明知道姑妈不禁气的,明知故犯。所以说,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
苏颖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