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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宫中也难得一见的好颜色,价值千金,饶是惠妃一向大手骄奢,此刻也心中一疼。
贤嫔见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哀呼不仅没达到预先设想,反而害惠妃失手摔了精贵玉杯,霎时就冒出一身冷汗,双腿一下没了力气,原本坐着的身体,顺势便跪在地上:“娘娘,臣妾。。。。”
惠妃品位虽高,但贤嫔也不是后妃中没有等级的人,根本无须如此下跪。可贤嫔心里今日本就是请罪而来,自然放低姿态跪着;而惠妃此刻只心疼自己的玉杯,对贤嫔恼意横生,也觉得她该跪。这样一来,倒没一个人想要改变这种状态。
虽是可惜,但她也不能为了一个杯子便发作带品宫妃,惠妃冷脸道:“罢了,你也不是有心。”目光转在贤嫔身上,惠妃才发现她今日脂粉厚重却难掩神情憔悴,想是有事要和自己说了,惠妃端起宫人换上的新茶盏,淡淡道:“地上凉,别跪着了。”
贤嫔推掉要将自己扶起的宫人,哀声道:“臣妾对不起娘娘,娘娘教臣妾跪着吧。”
惠妃不置可否,却看着她奇怪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本宫?”
“臣妾宫中出了吃里扒外之人。”贤嫔见惠妃并未打断她,忙道,“臣妾宫中有个二等宫女,名唤采桃,臣妾见她年长稳重、手脚灵巧,便留在身边伺候。不想这婢子是个贱骨头,不知怎么跟景仪宫那位搭上了旧情。”
宫中女子,最不乏的就是对手,如同敬嫔于贤嫔,庄妃于宁妃,景仪宫贵妃容氏于惠妃林悠月,像是虚幻欲望角逐中最真实的触角,轻轻一碰,就是一阵恨不得将对方拉下马来取而代之的急切。
果然,听到‘景仪宫’惠妃嘴角的笑,渐渐凝住了。
贤嫔小声叙述了事情始末,略有加工的将自己摘个干净,最后才表忠道:“娘娘,臣妾明日便把那贱婢拿来,任娘娘处置。”
“哦?”尖尖的银丝金花镂纹甲套缓缓滑过,顶尖打磨尖利的红宝石在桌面留下一道浅浅划痕,发出细小的凛冽之声,惠妃似笑非笑道,“你的奴才,自己都管教不好,还要本宫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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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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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贤嫔不知说些什么,她只想着表忠心,却不知道自己这忠心人家稀不稀罕,是啊,她和宜宫的奴才,惠妃为什么要管?
惠妃绽出会心一笑:“莫不是。。。。。。你觉得本宫恨那景仪宫里的人,想取而代之?那你曾经与她最好,本宫是不是要先处置了你才显得公平?”她这笑极美,仪态万方,语调莺声缓缓,眼神让贤嫔觉得莫名凌厉,“你是嫔,本宫是妃,一条意欲结党逢迎便足以治你的罪,你送的那些东西,本宫都留着呢,里面有你拉本宫结党的证据;也有你父亲贪污的证据,你说,皇上比较喜欢那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殿中宫人已退得干净,只有她们两人。
贤嫔跪在地上,吓得浑身是汗,连眼泪都困在眼里,不敢流下来,惧意遍袭全身,她扔了尊严,慌乱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是臣妾糊涂,臣妾不敢了。”
“告诉你。”惠妃声音徒然冷了起来,“把你那些小心思都放老实点,手下一个不干净的奴才,也好意思拿来跟本宫讲条件。那奴才暂在你身边留着。”转眼看到贤嫔慌乱算计的眼神,惠妃喝道,“甭想着揣度本宫的心思,要是让本宫知道你对那奴才用了什么私刑。。。。。”
惠妃满意看到贤嫔恐惧的眼中,充满对答案的了然,勾唇笑道:“回去吧。”
“谢。。。谢娘娘。”贤嫔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顾不得整理衣裳便小步跑出殿门。
婉和从室内边门掀了帘子进来,扶起惠妃:“娘娘,奴婢多一句嘴,咱们凭什么要管她和宜宫的奴才。”→文¤人··书·¤·屋←
惠妃舒意笑道:“这贤嫔,是送了本宫一份大礼呢。”
窗外的雨声仍旧淅沥不停,惠妃拔掉手上镂花护套,轻轻舒展着丹玉般透亮玲珑的长甲,她嘴角久久噙着笑,向婉和道:“本宫要你去做件大事。”
婉和看她言笑晏晏,眉宇神色见却有些郑重,心道这是娘娘要委以重任,忙拜跪在惠妃脚下,低声道:“但请娘娘吩咐,奴婢当竭力而为。”
“不是竭力,是不惜一切。”惠妃示意婉和附耳过来,含笑小声说着什么。
婉和半跪着,手心慢慢被冷汗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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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德二年,九月十一,景仪宫贵妃容氏已禁足二月有余,距三月之期只有不到二十天。
侍卫换班的当口。
流珠接过采桃送来的包袱,深深一福:“采桃姑娘,这两余月,我代娘娘谢你了。”
采桃笑道:“我在宫中许多年,宫里人踩低捧高的事也见过不少。不过送几次东西罢了,也没帮上什么。”
“已经很多了,若是没有你,我们都不知要怎么办。”上次发热的病根没好全,两个月里容萧又反复了两次,报上太医院只派了个学徒太监来瞧,开了方子,送来的药却不全,多亏采桃使银子偷拿些来。流珠感激道,“还有不到二十天,娘娘的禁足便解了,这是最后一次,你不是马上就要升一等宫人了么,更要时时在主子前尽心伺候,往后不必偷着跑来了。”
流珠说的也有道理,采桃点点头,笑道:“行,等娘娘禁足解了,我再大大方方的来给娘娘道贺。”
流珠点了点头,拿起布包,刚要回身,却听一声高喝:“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流珠心中猛然一擂,下意识要将手中布包扔到一边,一个尖而高的女声命令道:“来人,快把那两个婢子给本宫绑起来。”
不等大惊失色的二人回神,便上来几个侍卫将她二人钳住缚起,一把抢过流珠手中布包,呈到来人面前。
那尖利女声正是惠妃,只见她挺着肚子,由两个宫婢左右搀扶着,此刻一脸得意。接过布包,也不急着打开,转而双手奉给站在一旁的齐衍,恭敬道:“请皇上过目。”
齐衍看了她一眼,接过布包,脸色却在打开的一瞬间,立时阴沉。
“皇帝。。。。”随之而来的穆丽华见他脸色难看,不禁唤了一声。
齐衍紧紧捏着手中布包,神色冷峻,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来人,把容氏给朕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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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此时正在殿中刺绣,耳听外面一片嘈杂,心中疑惑,唤道:“流光,外面怎么了?”
“像是有什么进人来了。”伺候在一边的流光侧耳细听,忙道“娘娘莫急,奴婢去看看。”
流光刚站起身来,只听“嘭”的一声,内室的门应声而开,几个内监闯进来,各个膀大腰圆,与寻常身穿太监服制的均不同。流光惊惶回身护住容萧,冲他们呵斥道:“你们是谁?敢私闯宫妃内室?”
容萧看到殿中一下闯入如此多的健壮内监,心中一惊,白着脸强自镇定,提高声音道:“你们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是谁派你们来的?”
头领内监朝容萧随意一躬身,冷声道:“臣等奉皇上之命来请娘娘到院中去。得罪了。”
皇上?容萧来不及细想,那内监身后的人不由分说拽起挡在容萧身前的流光,首领之人一把抓住容萧左臂,面无表情道:“还请娘娘移步。”
那太监手劲极大,几乎要把人骨头扯碎,容萧恼意顿起,右手猛然用力,拼命一推,厉声喝道:“给本宫放开!”她穿着叶青云纹宽袖常袍,头上只绾了一个梳髻,全无平日贵妃仪制威严,但那眼神沉然凌厉,钳着她的健壮太监,竟不由自主松开手。
容萧敛起衣衫,才越过众人,坦然走出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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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步走到前院,抬眼便看到远处众人中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同样,院中所有人,此刻也在看着她。
没有身穿贵妃仪制的容萧,有一种特别的风姿。她身着青衣,头顶只插一小柄玉梳,阳光倾泻下,朴素至极。而这样的装束,却比身穿锦衣头戴珠翠多了更多光彩。
齐衍看着远处走来的容萧,有一瞬间恍惚,三个月不见,她有些不一样了。
容萧侧眼看到,流珠和另外一个不知名的粉衣宫女被双双缚在一边,瞳仁一缩,忙低眉敛目走到齐衍穆丽华身前,缓缓跪拜道:“罪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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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巫蛊
正午的日光极强,将景仪宫院中的菱子石砖晒得滚烫,热气从单薄的布料中透过来,传到腿上手心里,像是坚硬的炮烙。
容萧低首跪在地上,久久没有人唤起。
太监搬来几把椅子,惠妃和太后都坐了,只有皇上还站在阳光下,定定的看着她。
太后穆丽华脸色不愉,瞟了眼坐在下首的惠妃,心里觉得她小题大做。不过是个奴婢感念旧恩,来给禁足中的带病贵妃送些东西,虽是违制,但其心可怜,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何苦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和皇上拉来。
“听说你病了?”到底是太后先开了口,施然笑道,“现下可好了?”
“是。”容萧向太后躬一躬身,“谢太后惦记,已经大好了。”
“听闻姐姐病了,妹妹本想请皇上传太医来的。”惠妃娇声笑着,“只是不知道原来早有忠心的奴才为姐姐盘算好了呢。”惠妃往边上使个眼色,就有人将缚在一起的流珠采桃推到容萧跟前。
容萧看着倒在眼前的粉衣宫女,觉得莫名眼熟,联系惠妃方才的话,不禁出声问道:“你是采桃?”
那侍婢发髻散乱,满脸是泪,眼中愧疚与喜悦交织在一起,胡乱的向她点着头。采桃心知自己经此一事已无活路,本想寻机自尽,以免连累贵妃和遭受皮肉之苦。无奈她双手被缚,口舌被粗布塞着,只能被搡在地上,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容萧恻然,她又深深看了眼同样歪在一边的流珠,向皇上太后磕了头,低声道:“罪妾私通宫外之人,不敢有辩。然这二婢不过是听命于罪妾,尽人之事,还请皇上太后从宽发落。”
一双明黄软靴走到眼前,容萧身子又伏了伏,恳求道:“罪妾不敢有辩,请皇上责罚。”
齐衍盯着她,目光沉沉,捏着布包的手紧了又紧,半晌,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从口中溢出:“容氏,你很不甘么?”
容萧身子一震,一抬头正撞进他的眼中,他还穿着皇帝朝服,可见是下朝便来了直接来了这里,头上冠冕垂下的玉旒将二人视线隔断,她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与鄙夷。容萧不明所以,喃喃道:“皇上,臣妾。。。。。”
很不甘么?寂寂深宫何来甘与不甘呢,她走得如履薄冰都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底气去思量遥不可及的以后。连以后都难以预料,甘不甘心是不是都显得平白多余、庸人自扰了?
容萧垂下眼睑,低声道:“罪妾没有不甘心,皇上何出此言。”
“若你仅仅在禁足期间,私通宫婢,朕不会怪你。”齐衍眸色森然,似有不解,似有怒意,声音冷得仿佛寒冬坚冰,“但你为何歹毒至此,要加害旁人。”
“臣妾没有。。。。”容萧下意识想要反驳,却见齐衍厌弃的将手中布包向容萧身前一掼。
那靛蓝布包在地上滚了两滚,便散乱开来,里面东西一出,院中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惠妃林悠月更是一声惊呼,嘤咛着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