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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执意要往卖吃食的这边走。原来就是因着自己没用晚膳。容萧一时有些怔忡,恍然觉得心中也甜甜热热的。
“对了,你往那些面具下压了什么?”他问道。
容萧一听,便知皇帝方才瞧见自己的小动作了。方才在卖面具的摊子前,她看那妇人到了晚上还要做生意供自己丈夫读书。只觉得心下恻然,有心相助却又怕践了她的自尊,便偷着让常德往那些面具下塞了碎银子。没想到就这两下便叫他瞧了去。“也没什么,几块碎银,妾身瞧她带个孩子做生意,买卖也不算好,怪不容易的。”她顿了顿,低声道,“是妾身自作主张了。”
“你给了她银子,她明日也照样要出来做生意。”他并无不悦,只耐心道,“你可知在这皇城脚下,想养出个进士要多少银子。光是一年到头学馆的束脩,与她来说,就要卖上千万个面具。”
她轻声道:“若那妇人的夫君是个有本事的,来日考中进士,也不枉她吃的这些苦。”
“让自己妻儿到街上抛头露面,也算得上丈夫作为?那些圣贤书,都叫他读到狗肚子里了。”他冷笑,“依我看,便是考上进士,也是个满脑程朱理学的夯货,同文华阁那帮子一样,都该放到辽东做苦役去。”
“少爷息怒,不过点碎银子,让那妇人给孩子买糖吃也好。”容萧忙开口安慰,她没想到他会这样评价妇人的夫君,连‘夯货’这样的粗话都冒出来。可见最近那些御史成日三纲五常,上朝打嘴仗,下朝跪宫门,也将他逼的够呛,眼眶都隐隐发青,想到这,她忍不住道,“少爷事务繁忙,妾身也知道,但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唯有徐徐图之。。。。况且。。。。”她说了两句不敢再说,这分明就是朝堂上的事,她一个后妃,是万没有权利多嘴的,这是在宫外,若是在宫中被有心人听了去,压她一个祸乱朝政的罪名也不为过。
“况且什么?”帐外喧闹的夜市仿佛退了去,他笑吟吟的瞧着她的脸,问道,“娘子有何高见,说出来也叫为夫一闻。”
一句“娘子”,“为夫”听得容萧心尖都颤了两颤,脸上说不出是红是白,她虽是贵妃,上无皇后,但终不能入主中宫。此刻被这样唤着,即便知道不过是戏谑之称,但看着皇帝沉沉笑意,她只觉得又甜又热,又麻又酸,心里像打了五味瓶,不知什么滋味。
容萧抿唇,凑到他身边来,轻声道:“志之所趋,无远弗届;志之所向,无坚不入。”
齐衍突然转过头来看她,因二人离得极近,彼此呼出的气也轻轻交融在一起。四周挂着帷帐,灯光烁烁,他看着她,缓缓道:“此行万里无多路。”
容萧一怔,却发现面前人眼中盛着的璀璨如琳琅星火,她脑中神飞,唯觉得有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正向她而来,若不伸手去抓,或许一辈子都要失之交臂。这样的心境,竟让她凭空生出些肝胆来,轻轻握上身边的手,柔声对道:“浮水流云自相随。”
容萧这话并不全是奉君所言,更多是自己心中所想。与其彼此相互猜忌着不信任,倒不如一个先和盘托出。她这是将自己和家族的声明、未来以及性命都尽数交付到他的手上,只求这样的忠诚能在这个明君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能成为一个帝王的左膀右臂,为他在后。宫披荆斩棘,也未尝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妾身生性拘束,言语乏味,相较府中姐妹,更不能时时解语,宽慰君心。”心中激荡已平复了许多,容萧侧了侧头,低声道,“但妾身唯有一腔忠忱,谨守斯言,不改二心。”她做不来惠妃那样撒娇卖俏、软玉添香;也不似沈选侍和贤嫔那般玉骨生怜,怯怯含春;更不要说淡泊如庄妃,谦恭如敬嫔,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在这些女子中,实在入不得他的眼。可作为女人,即便自己所嫁之人坐拥三千佳丽,容萧也忍不住期盼着,期盼能在帝王心中与旁人能有一点点不同。她决定先所有人之前,先付出自己的忠诚,只这一点,是旁人都不曾对他付出的。
齐衍看着她,眼神却深得仿若春水。仿若许下什么誓言一般,她的神情拘谨严肃,又隐隐含情,她入宫以来,满口的忠君之词不知说了多少次,却唯有今日这不伦不类的几句,令他心中跌宕起伏。后。宫粉黛无数,温香卖痴,蜿蜒膝上的何其多,作为皇帝,他适时她们宠爱,给她们地位,给她们家族的荣光与富足,可他永远不会给她们信任与真情。帝王与后妃之间,除了权力利益的交融,所剩下的,也只有蜜语*与甜言承欢,而其中真假,他比谁都清楚。
“你真是空生了副七窍玲珑心。”揽上她的肩,齐衍低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你了。”三年来,他与她甚少相处和睦,更不论温声软语,可此刻,齐衍却觉着,没有谁比她,与自己贴得更近。
这两句话来得没头没脑,让容萧有些犯迷,觉着他话中有话,却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正迟疑间,便瞟见常德自帐外进来,脸上一红,忙嗖的一下弹出他的怀中,端正正的坐到一边。
齐衍也看见常德进来了,刚要松开手臂,却不想她动作极快,跟个兔子似的窜了出去,还摆出一副正襟危坐,冠冕堂皇的表情来,就跟方才呐呐羞怯的不是她似的。戏笑瞟她一眼,他才看向常德,沉声道:“怎么,到了外头就这么没规矩?”
常德偷眼看贵妃耳根发红,又听皇帝声音含着不悦,便知这是坏了主子的兴致,腿一弯就要跪下,但因是在外面,稳住了腿,硬着头皮道:“主子,外头来了个穷秀才,非说咱们落了东西在他那儿,拧着不肯走。”
“这点事还来问。”一听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齐衍有些不耐烦,“一路何时见过秀才,告诉他找错了。”
“奴才是这么说的。”好不容易跟主子贴身当差,却碰上个轴人来搅局,常德苦着脸道,“主子,奴才劝了半天,他就是不走啊。”
常德话音未落,便听得帘外一人高声道:“鄙人宋统,有要事而来,还望公子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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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识才辨臣同归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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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齐衍的示意,常德才撩了帐子请来人入内。
那来人年岁不大,儒生打扮,通身书卷气,只是身上青衣已被浆洗得有些发白,身形也略显瘦弱,他朝齐衍端正施了一礼:“鄙人宋统,敢问公子是否失了银两。”
见有旁的男子进来,容萧本想带上面具遮颜,但见他目不斜视,言谈不疾不徐,反觉得遮住面容,未免是自己小人之心,便静坐在一边不出声。
“你找错人了。”齐衍开口道,“我们并不曾失银两。”
宋统一愣,拧着眉想了想,转眼看到齐衍手边的面具,当下问道:“敢问公子,这面具是不是在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处买的?”
打量着他的神色,又想起方才贩卖面具的母子,齐衍对这男人的身份已些微猜得一二,却只问道:“是又如何?”
“那就是了!”宋统显得有些高兴,忙从袖中取出两锭碎银,放到他们桌上,笑道,“公子不知,我可是跑了两条街才赶上你们。内子说,发现你们落了这两锭银子在摊上,特让我送来。”
“看你打扮,是要考来年会试?”齐衍笑了笑,端起桌上茶盏,并不急喝,“不知师从何处?”
宋统只想着来还钱,突然被这么一问,也有些疑惑,但又觉得眼前公子也是个读书人,应该没有恶意。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想到这,宋统道:“承蒙皇恩,现于国子监内读书。”
“原来如此。”齐衍脸上摆出一副欣喜样子来,请宋统入座,才笑道,“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兄台有所不知,我也是应届举子,携眷来京赶考的。想到国子监内就读,可惜初到此地。投门无路,还望兄台详解一二。”
宋统本就性情耿直,又听齐衍说得有鼻子有眼,当下便认定他与自己是同道中人,瞬间多了亲近,忙问道:“不知兄台出自何府?”
齐衍笑道:“我是凤翔府学的举子。”
容萧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对话。心中只好笑宋统憨傻率直,愣是让皇帝唬个满眼。先听皇上说自己是应届举子;又说什么携眷入京,投门无路;最后直接将自己直接编到了凤翔去。她心知齐衍这是有意在和这个举子套近,想任人唯贤。首先要广招贤才,帝王能亲身接触到贤才的途径不多,科举是最直接的方式,而国子监生员作为会试的预备役,更是重中之重。这名叫宋统的举子。虽说着官话,却仍改不了陕西尾音,初入京城,没什么能比同乡之人更加亲近,故此皇上才说自己是凤翔人。
果然。宋统双眼一亮:“真是巧了!我是汉中府的举子,两个月前刚到京城。”他一激动,脱口的话又多了几分乡音,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兄台,你官话说得真好。”
容萧听了心里一紧,料想皇上这回托不住了,难不成真和这宋统说上两句陕西话,下意识就将目光转了过去。
听宋统这样说,齐衍也是一愣,方才只顾得扯谎,没想到自己这一嘴官话露了馅,正迟疑间,见容萧像是担心会被识破一般,一双眼滴溜溜的瞟过来。当下对宋统笑道:“原因家母与内子都是京城人,处得久了,也就学会了官话。”
容萧今日才算见识,什么叫扯谎扯得脸不红心不跳,接到齐衍眼神,她忙起身,微笑着向宋统徐徐施了一礼,“见过宋先生。”
“夫人有礼。”宋统只觉得这妇人碧月高华,进退从容,通身风流不同寻常女子,此刻见她起身施礼,也顾不上别的,忙起身回礼,却不敢再多看一眼。
齐衍自是将他神色尽察眼底,只浅笑不语。
“这样也是好的。”宋统落座,复对齐衍笑道,“如此你到了国子监,也能少受些白眼。”
“此话怎讲?”齐衍眼神微动,却做不解,“我做我的学问,又碍着他们什么?”
“听你这话,可见还真是没进过国子监。”宋统叹了口气,他自入国子监受尽白眼,此刻见了同乡,忍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尽数畅言,“你道那里面的监生之中,贡生能有几人?恩监、荫监、例监,一个个的有权有势,满嘴的京片子,外地生员,又毫无权势根基,能有几个不被排挤。便是四门馆的那帮子七品官的子女,也跋扈得很。可惜不入国子监,就无法参加会试。”说到这儿,宋统恨恨拍了下桌子,“想想真是憋屈,若非尚存报国壮志,这科举,不考也罢!”
“这恩、荫、例三监,朝廷每年都有定数,怎么会盖过贡生的数量。”齐衍听了问,“国子监祭酒好歹也是从三品,这样就不怕皇帝要了他的脑袋?”
“将这三者编到贡生的档录中不就成了。”宋统用一种‘读书读傻了’的眼光看着齐衍,接着道,“裁夺权也尽在他们手中,到时选出进士,皇上只管看前三甲,至于底下进士,哪有功夫一一询问出身。你看着吧,这回会试,一准又是果毅公的门生中进士得多。”
齐衍眸色微寒,又是穆敬梓,他贪权贪得也未免太过厉害!怪不得他在出发孙敏之一事上极力劝谏,原来早就指望着明年会试插上自己的人!好得恨,这次他全都明白了!这便宜舅舅,手伸得不是一般长!
眼中杀意一闪而过,齐衍故作诧异:“果毅公?那不是皇帝的亲舅舅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多大的家业算是大?魏有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