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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嘴角抽了抽,硬下头皮道:“妹子说的是,我思沛算是极敦厚憨实的。”
王氏接着叹一声,道:“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原也不带挑挑拣拣的,只是宝珠娃儿一向主意大,又是我跟他爹的心头肉,我这当娘的心头也心疼的紧,魏大哥要真有那心思,我明个就上县城去问问娃儿的意思。”
她话毕,陈铁贵又上赶着补上一句,“这事我跟娃儿她娘乐意着的紧哩!”
魏元眉头舒展开来,心说这事有谱,便笑着让王氏不着急的,过些天去县里打问打问便是,若宝珠娃儿乐意,再择日商议订亲的事儿,若不乐意,也不必介怀,只当前头没提过这事儿就是。
他走后,王氏与陈铁贵又好一阵争执,王氏的意思,陈铁贵不该把话儿说的那样死,若宝珠娃儿像前头一般不乐意,两家岂不又伤了和气?陈铁贵直说王氏太惯着闺女,按闺女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连番的好姑爷都得叫她拒了去,日后她自个乐意的,还不知道是啥样人,靠不靠谱哩!总而言之他十分乐意思沛,这回坚决要让王氏给做了这个主,说啥第二日也要跟着王氏一块去县里。
其实王氏心里也是有些期待的,嘴上那样说,不过怕遇上最坏的可能,从内心来说,她跟陈铁贵抱了同样的心思,若两个娃儿都乐意,这门亲再好不过了!因此,第二日陈铁贵嘟囔着跟着去县里,她便也没多说,只让他话说和气些,别成日对闺女黑着一张脸儿絮叨。
他们下午启程,赶傍晚到了县里便直奔宝珠三姑屋里,因着这回的事儿当着她姑面去说到底有些尴尬,让她姑听见了心头必然不是个滋味,王氏便只说这一向得闲了,来县里瞧瞧闺女,不几日便回。
晚饭后,一屋人照旧齐齐聚在堂屋叙话儿,聊了屋里今年的收成,又去打问宝珠铺子近来的生意,王氏瞅着天色不早,便说有些乏了要跟丈夫去睡,临走给宝珠使上个眼色。
宝珠得了讯儿,知道她娘有些体己话儿跟自个说,心头怀疑着多半跟思沛前些个回屋提的事儿有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难不成他到底跟自个屋提了?瞧爹娘那神秘兮兮的模样,八成便是了。
回屋跟招娣交代一番,让她先睡去,便去爹娘房里去。
王氏拉着宝珠上了炕,笑着问她近一向跟她姑相处的好不好,宝珠点个头,说是自打积德哥中了秀才之后,她三姑心情好了许多,平日跟自个说话儿像是也没了芥蒂,该骂骂,该夸夸,跟原先一样关心自个儿,相处的自在的很着哩。
王氏又问她,她姑对她舅舅跟招娣好不好,有没有给啥脸子看,宝珠笑着让她放宽心,别说给脸子看,她姑不但对招娣也好,对舅舅也好,平日嘘寒问暖不说,隔三差五自己做个东,邀请着大家伙儿上屋里吃个饭。
陈铁贵绷着一张脸等了半晌,见媳妇啥话不问,只自顾着跟闺女拉些家常,说些是非话儿,急的哼出一声,直奔主题问:“爹跟你娘准备把你许配给魏家,这回可再由不得你去说成不成的话儿,哪家闺女那样不懂事儿?前头你表哥那事儿,要爹说……”
“这人!还提那些个做啥!”王氏咧丈夫一眼,打断他口里一连串的数落,转而拍拍宝珠肩头,柔声问:“昨个你魏伯上咱屋里来,那意思是要跟你爹娘提亲哩,娘先推了他,先来县里问问你的意思。”
陈铁贵又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噢,做爹娘的,闺女的亲事还做不得主?”
王氏推他一把,沉了脸子,“今个可是在你妹子屋里,难不成还想吵吵的谁都听了去?”
第156章 宝珠婚事
其实自打宝珠从招娣口里得知贺兰府去屋里提亲这件事,这些天便一直思虑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自个虚岁也有十五,在农村算上是刚到了适婚龄,爹娘虽不急,亲事近几年却要渐渐提上日程了。
这些年来,她只一门心思经营着自个的铺面,对亲事却不大上心,这多少还是受了前世的影响,觉着十五岁压根还是个小屁孩,论起谈婚论嫁来也早了些。
可就在半年前,积德哥那一回事却让她乃至爹娘姑姑们闹心了小半年,即便自个儿无心,在旁人眼里,自个却是个适婚龄的丫头,若去屋里提亲,爹娘总也要张罗的。前些个贺兰府上提亲,爹娘没告诉自己,只因着不愿她嫁去做姨娘,若换成一门靠谱的亲事,爹娘还能瞒着她?所以说,与其被动地让爹娘回回催问自个的意思,倒不如先自个重视起来,及早想个明白去做个打算。
心里考虑着的,无非是自个对思沛的感觉,知道他这次回屋是跟爹娘提亲的,若说前头偶然听见爹娘说起思沛,心里还有些踌躇,那么当她明确知道了他的心思时,心头反倒安定起来。
这么些年的相处下来,对他并不是不了解的,不知不觉便想起,自个还小的时候,只单纯将他当成个小哥哥,是什么时候对他有了另一些期待呢?是因着他从小对自己的与众不同么?还是他耐心温和的好脾气吸引了自己?又或许是他这些年的贴心,为自己做的那些?其实她也是说不清楚的,只觉得跟他在一块处着是那样的舒适自然。自个不同常人的奇思异想,每每在他那里像是理所当然,总能得来一两句鼓励支持的话儿。做糖葫芦、削木棒、做食盒、磨调货,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一次次用实际行动默默支持着自己。县里这些年,虽不能日日瞧见他,可一想起他,知道他是支持自己的,心里便多了一股前进的力量。
宝珠没有忘记,自己始终是个现代人,这些天她扪心自问,若爹娘相中了村里老实巴交的种地汉子,譬如大头,譬如铁蛋那样的,她愿意么?
毫无疑问,若让她跟一个毫不相识的男子成亲,作为准现代人,她是无法接受的。再者,她虽打心眼里敬佩劳动者,可婚后双方能否拥有共同语言?双方的认知是否在一个层次上?有没有共同的追求和喜好?对方是不是会毫无置疑地支持着自个在县里的生意?这些都是影响婚后幸福不幸福的重要指标,是个不得不考虑的大问题。
若说积德哥那一回还可以堂而皇之用一句不喜欢来搪塞,可日后,爹娘是否会纵容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不喜欢”?答案是否定的,爹娘再宠爱自己,在婚姻大事上也是有一定的容忍限度的,就拿这回来说,她爹便发了飙。
“蔫吧个啥劲儿呀!多大的丫头了,你爹娘巴巴赶来问你,就不能给个准话儿?”陈铁贵急的拍她一下,“照爹看,思沛这孩子差不了,你们又是一块长大的!”
……
王氏心疼地拉起宝珠俩手,瞪陈铁贵,“急啥?容娃儿先好生想想,娃儿一天天在灶上干活,这些天又瘦了,你就瞧不见?成日就不能给娃儿说些好听的?”
宝珠忙反过去宽慰她娘,“娘别操心,我成日习惯了,现如今一下工,胳膊腿也不像原先那样酸。”她嘿嘿一笑,晃悠晃悠小胳膊,“快比得上表姐壮哩!”
她心里早有了答案,不待爹娘接话,接着说:“这回这事我是没啥意见的,爹娘做主去议就成。”
王氏脸上不由绽开一个笑,欣慰道:“娘就知道你是乐意的,往年只看着你对思沛好。”
陈铁贵也松上一口气,嘿嘿笑着直乐,“你魏伯可是个大好人,没成想还真跟他成了亲家,爹原先还怕人家屋瞅不上你哩!”
王氏笑笑,柔声对闺女说:“既然你也没意见,娘回去就跟你魏伯说了,这事儿就定下了。”瞅一眼窗外,叹一口气,“且先别忙跟你姑提的。”半晌,又道:“容娘回去想想,过些时候事情定了抽个空跟你姑好生说说。”
陈铁贵皱个眉,“这事儿原也不算个啥,咱闺女总也要嫁人的嘛!不过你娘说的也在理,是得好生跟你姑说说,你姑待你不薄。”
王氏又笑叹,“娘最不放心你,如今听你亲口愿意,娘才算是安了心,屋里也就差老二没说上亲,过些时候也该托个媒婆去说说你二哥的亲事。”
陈铁贵忽地闷声道:“老大媳妇也就是矜贵些,也不是个坏心眼的!”瞅一眼王氏,“前头老大那亲,办的不差,老二的还交给你去办!”
王氏气的笑出声来,伸手指着丈夫,对宝珠笑叹,“你爹这是心虚理亏哩,前头没少为你大哥的亲事数落娘,到今个他才松口!”
陈铁贵哼哼两声,“今个高兴,小闺女也开了眼,思沛娃儿我喜欢!”
宝珠瞧见她爹这些年脸上爬满了皱纹,心头一动,笑嘻嘻抱上她爹胳膊,撒娇道:“今个多亏了娘乐意我才应的这门亲,爹那样喜欢思沛哥,回去了要待娘再好些,比往常还要好才成!明个带娘去县里头逛逛,给娘买几朵花儿,爹跟娘成日拌嘴皮子仗,都不相亲相爱!”
陈铁贵老脸一红,哼一声,“这臭女娃子,不知羞!都是你娘给惯的!”
王氏笑着嗔她,“哦唷,还买个花?你爹那木头,这些年都不知道娘的苦。”
刚话毕,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王氏几个猛地一惊,回神却见是招娣火急火燎地钻了进来,面上俱是松上一口气,招娣麻利上了炕,与宝珠闹作一团,一双眼睛亮闪闪,“妹子,你真要成亲了呀!”
王氏拍拍她,笑着叹,“你们两个可别闹腾了,一会儿再给旁的都听见去?”
招娣一拍胸脯,“没人听见,我一直在门口守着哩!”
宝珠呸她一声,“光顾了偷听吧!?”
招娣吐吐舌头,拉着宝珠下炕,“走!咱们回屋说去。”
过两日,王氏两口子便要回,原本王氏还想在县里多呆些日子,陈铁贵惦记着宝珠跟魏家的亲事,急的早就坐不住了,说是早些回去把喜讯带给亲家的。
魏思沛这几日也不上工,就在屋里帮着魏元收整草药,这日方等到王氏与陈铁贵亲自登门,知道宝珠愿意这门亲,心头才放松下来。
两家子当日便商议起两个娃儿的亲事来,王氏早几日便与宝珠提过,说是她魏伯医术虽高明,可这些年做的却是免费郎中,看诊不要钱不说,一些草药还免费送着,几乎没攒下任何钱财,他醉心医术,成日上山采药出门问诊,屋里那几亩地疏于管理,也就是陈家时时帮衬着,他才不至于交不起租,饶是如此,年年也没多少余粮,若是聘礼上头有些个不足,且莫放在心上。
谁成想,话儿聊到聘礼上头,魏元却主动回屋取了个包裹给王氏,王氏打开去瞧,足足六串钱儿。
魏思沛才红着脸儿说,“这些钱儿是每年抽空做些小物件拿去镇上卖得的钱儿,只数目不多,终是亏待了宝珠。”
魏元笑叹,“他手倒是巧,做些个小木工活儿,那些个梳妆盒子,小食盒拿去县里倒也真有人买。”
陈铁贵摆摆手,“可别这样说,你们爷俩这些年不容易,我看这钱儿比那些个富户屋里一出手几十两还来的稀罕些!一文一文那都是娃儿的心意。”
王氏也点个头,“你叔向来嘴笨,也就这话说的好!婶子看那六贯钱儿,不知得卖多少件小玩意去!咱们思沛也真是花了心思了。”
魏思沛微微抿唇笑笑,“那还是宝珠小时候说的话,屋里没钱儿便自个去赚,不靠爹娘。那话儿我便记着了。”
王氏笑道:“你跟宝珠两个都是好娃儿,不叫爹娘去操心,最是般配,将来成了亲,日子一定越过越好。”
陈铁贵笑呵呵地搭上魏元肩头,咂嘴感慨,“活了大半辈子,也就小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