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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这些亲朋们,不光是小舅,这些年自个过的这样快乐,绝不只因铺子生意越发好。招娣对她的重视,三姑小舅及二嫂她们对她的关怀喜爱,这些情谊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就如同自个对他们同样的重视,因此也不去额外感谢小舅一堆话,只笑着说马儿自个喜欢,它虽是只母马,却调皮的紧,当下便给它起个名儿——皮皮。
下午得闲,她便去点心铺子转一圈儿,她成亲日子将近,招娣近来越发喜爱打趣自个儿,姐妹俩才见面便又闹在一处。
闹了片刻,招娣才正色道:“你近来总是躲着思沛哥,他今晨来了一回,语气极是沮丧,打问我这几日你怎么了。”
宝珠笑容凝住,叹气道:“没什么,就是快成亲了,我心里惶恐的很,这几日只想着独自静一静。”顿了顿,吐了吐舌头,“没成想倒害的他担心了,一会儿我去瞧瞧他。”
招娣嘻嘻一笑,又抓空打趣她,“宝珠越发肆无忌惮了,原先去寻他还要我陪着,现今自个儿说去便去,成亲真好!”
朱春香笑道:“再有六日便是一家子,这时候自然不计较那样多,谁会去说闲话儿?”
招娣朝她皱皱鼻子,“表嫂每次都向着我妹子说话儿!”
朱春香点点她鼻子,笑道:“思沛今个来的古怪,算起来也才四五天儿没见,我瞧他却紧张的很,从前也没见他这样一惊一乍的。”
招娣歪着脑袋想一阵子,忽地道,“会不会因了前些个闹的聘礼的事儿,他怕是担忧着你跟婶子生了闷气?”
宝珠自听了招娣那话儿,心头便惦记着魏思沛,聊不大会儿便往济民堂去。
宝珠进门时,他正堂上为人诊脉,一眼瞧见宝珠,急的腾地站起身来,惹得那病人莫名其妙半晌,他意识到方才失态,慌忙敛了情绪,又将心思放在他脉象上,只唇角却轻弯了,带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把了脉又专心为老者写方子,起身从木柜里称出几样药材,用纸包裹了给他,叮嘱他些注意事项,笑着扶他出了门。一回头,欢喜片刻,又低头歉疚道:“宝珠迟迟不肯见我,我只当你为了聘礼的事儿恼我……”
气的宝珠瞪他一眼,“谁稀罕那些个聘礼了?噢,难不成这世上只你视钱财如粪土,旁人都是见钱眼开的?”
他定定瞧着宝珠,似是确定她心头所想,见她面上带些恼色,垂眸道:“这几日我想了许多,那些东西你跟婶子该留着,原本也是他赠与你的。”
宝珠叹一口气,正想说话,便听他语带愧疚道:“你跟婶子断然不是那见钱眼开的,我又怎能不知?可我却不愿你吃苦,只想宝珠能过上悠闲舒适的日子。”顿了顿,略有不甘道:“只那些东西是他给的,却不是我亲自给予你的,我知道女孩子该都喜欢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玉首饰,往后我一样一样买给你。”
宝珠朝他翻个白眼,三两步上他跟前儿,跺脚道:“我喜欢你给我做梳妆盒,给我磨调货面儿,给我买小零食,那些个胭脂水粉我一点也不爱,就喜欢抹你给我调的香膏!我瞧上的便是你这个人,与旁的无关。往后你仍要做你的仁医,哪来那些银钱去买金玉?我可不愿你只为着我开心便失了原本那份正直与善良!”
他惊愣了片刻,很快露出一个笑,笑意直达了眼底,“宝珠又在哄我开心。”
宝珠皱皱鼻子,一转身,气呼呼坐下,“信不信由你!”
魏思沛轻笑着挨着宝珠坐下,“爹说我心头的固执连累了你,这几日想想,才恍然明白过来,只觉得爹说的话儿极有道理,即便你与我一样不上心,我也该为你爹娘想想,他们辛苦了一辈子,是该清闲些。”
宝珠咧他一眼,撅嘴道,“我若是你,银钱要收,亲爹还不认!”
他笑着轻点宝珠脑门,“小家伙,哪里有那样赖皮的事儿?”
宝珠收了玩笑话儿,正色道,“过些时候成了亲,咱们汴州去一回吧?你不愿相认他,总该去看看他,说起来,你怕还不知他的样子?”
他面色变了变,极快地摇头道,“我现在仍不想见他。”
宝珠不再劝,忽然问:“思沛哥,你觉着我与我爹怎么样?”
他疑惑道,“自然是极亲厚的。”
“小时候只觉得我爹不苟言笑,时常在娘夸赞我时说些丧气话儿批评我,平日只会刮刺我,不像娘那般日日将我捧在手心上。再大些,才渐渐理解了男人们并不轻易开口的关怀,那是父亲深沉的爱。”一通话儿下来,静静瞧他。
他叹口气,半晌才苦笑道:“你若真想去,我便陪你一回,只我却不愿上他府上去。”言下之意,便算是应了她方才“见一见”的提议。
宝珠笑盈盈看他,“思沛哥,我很庆幸能嫁给你,你总是那样好脾气的顺着我,明明对你爹有那样深的恨意,我那样说,你却不责怪我。其实我不该替你做什么决定,连我娘也说,你该自己去选择。”顿了顿,眉开眼笑道:“南方风景好,咱们只当去玩儿一玩儿,你若实在不想见,咱们只当去玩儿一回,怎么样?”
他点点头,轻笑道:“好。”
魏元连日来屋里忙着张罗思沛亲事,县城现下流行酒楼里办喜事,气派是气派了,始终少了些喜庆味道。他这样想着,前头又跟陈铁贵去商议,看看陈家什么意思。
这回按宝珠娘的意思,宝珠的亲事就在村里办,宝珠爹也极赞同。
魏元一辈子没成亲,独自抚养魏思沛,父子俩相依为命十余载,早已血浓于水,他性子豁达,也不在意断了后,只将思沛当做他亲生的,早先便立志再不娶妻。因此他将这门亲事看的极重,早一年前刚定了婚约便着手攒俩小钱儿,加之魏思沛县城多少有些盈余,银钱上头倒充裕,他这一辈子,吃穿从不看重,唯有儿子成亲这次愿意去摆个排场。
再者,嫁闺女与娶儿媳不相同,宝珠是陈家最重视的长闺女,魏元只想着倾尽财力在村里大肆操办一回,咋说也要让宝珠闺女儿在人前风风光光的嫁来他魏家。
因此,县里的新房虽没什么大处可打点的,他也费尽心思地忙了月余,他心思细腻的很,正厅里添了字画儿,书桌上配了新的笔墨纸砚,又不知从哪采购了好些菊花儿盆栽回来,长廊上摆的满满的,一进院子便能闻见淡淡的菊香。
十月初八那日,王氏娘家几个弟媳便跟王氏一块来县里点缀新房,剪画儿囍字儿提前几日便贴上了窗,又为新床添置了大红的帐子,喜烛红绸一应儿事物全点缀上,因距离成亲只两日,今个便一次性张罗个到位。
初八傍晚王氏便接宝珠回村,宝珠便屋里呆着不出门,还两日便出嫁,王氏让她屋里收个心,绣绣花,无趣了便跟秀娟写写字儿的。
亲事越临近,王氏连日忙的脚不沾地,吃过晚饭又跟陈铁贵结伴上魏元屋里商议,成日谈至大半夜才回,前几日才定下宾客名单,这几日又商议着成亲当日的酒菜,茶水等琐碎事务。
宝珠房里跟吴氏下一会儿棋脑袋便有些乏,她棋艺不精,每每被大嫂吃的一个子儿也不剩,秀娟旁里看的认真,不时皱个眉头,直说她三姐下的没个方寸,忍不住在她落子前伸手指点一下她,下着下着倒成了秀娟跟吴氏对弈,宝珠一旁笑着瞧,三人正说笑着,外头忽然轰隆雷声作响,顷刻便下起了滂沱大雨,宝珠见时候不早,便说有些乏了,让秀娟陪着吴氏下一会儿,自个穿鞋下炕出了门。
瞧一眼外头雨势,兀自进厢房取了两把伞便去魏元屋里。
只才跨出大门,一眼便瞧见雨中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宝珠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团影子瞧,约摸断定那是个人,黑夜里,那人正正对着陈家大门,也不吭气,偏又瞧不清他的面目,实在诡异。宝珠越瞧越觉头皮发麻,忍不住扔了伞,大门也忘了关,极快地扭头往吴氏屋里跑。
回到屋里,仍惊魂未定,秀娟端着热茶给她喝了,摇头道:“我方才出去瞧了,哪里有黑影子?宝珠姐姐一准看错了,自个吓自个哩!”
第192章 终成眷属(一)
宝珠在吴氏屋里歇了小半会儿便出门,心头十分想再去院子外头瞧一眼,因她确信自个方才并未瞧错。细细一想方才的场面,实在可怖,想来那人应不是自个屋人,若是亲戚们,大可不必门口站着吓人,若是旁人,又会是谁?尽管心里痒痒,可方才实在被吓的狠了,到现在仍未缓过神,再没胆量去瞧一眼,兀自顺着廊头回屋歇下。
因前头宝珠见识过屋里两桩亲事,对这个时代的婚嫁并不陌生,王氏第二日与她细细交待一番时,她倒对一些规矩摸的清,只一些远房亲戚的称呼上头格外用心记了记。
当天陈家便热闹起来,铺子前些个只留良东跟小舅他们照应着,只明个成亲,今个赶早便打了烊,一块赶车回村。
陈翠喜也跟了来,只她今个整个人瞧着不大欢快,宝珠几个妗子说笑时她心不在焉的,就连王氏也瞧出她有些强颜欢笑,瞅空便问她,“翠喜今个咋的像是不大欢快?可是屋头出啥事儿了?”
王氏一问,她才叹息一声,“积德这小子昨个跑了回来,一整日不见人,晨起便烧了起来。”
王氏呀的一声,“请大夫没有?”
陈翠喜点个头,“今晨思沛给开了药,吃了一回,晚上托了大头屋里照应着,总也没啥大事。”
王氏点点头,心头隐约觉着积德这回突然从省城回来是为了宝珠亲事,只这话儿不好摆在明面上说,木已成舟,这茬还是少提为妙,她便不将话儿往深里说,笑着安慰陈翠喜,“烧过劲儿了也就没事儿了,他年轻身子壮,想来也不碍事。”
陈翠喜点个头,又跟王氏说一会子话儿,问了问明个的安排,只是神色仍有些郁卒。
直至下午,陈家陆续来几个亲戚,王氏忙往老院那头赶,好言好语地将陈刘氏跟陈二牛往屋里请,陈刘氏只让陈二牛先去,自个拾掇拾掇后头就来。
陈二牛今个十分喜悦,路上便跟王氏说着:“宝珠娃儿成亲,陈家屋里来的辈分大些的总要我跟你娘出面去招待的,你不来请,我跟你娘也正商议着要亲来。”
王氏笑道,“谁说不是,屋里地儿小,只怕今晚还上爹娘那住哩!”
临进门前,陈二牛稍拦一下王氏,干巴巴的手伸进怀里摸了一块银并一吊钱儿出来,呵呵笑着,“宝珠娃儿成亲,我做爷爷的拿不出啥多的,这五两你跟铁贵别嫌爹给的少。”
王氏怔了半晌,手上犹豫着不知该拿不该拿,陈二牛便叹,“四两还是宝珠娃儿去年给的,我又并上一两,凑个五两。”话毕了,左右瞧一眼,悄声道:“你娘那头别吱声。”
王氏心神领会,速速自他手里接了钱儿揣起来,感激道:“爹待宝珠不薄,这心意娃儿往后都给您记着。”
陈二牛连连摆手,“我跟你娘年岁大了,往后用不上啥钱儿。”说着迈步进院子,笑呵呵进堂屋跟陈家几个亲戚叙起话儿。
午饭过后,陈刘氏才姗姗来迟,陈翠喜正院子里与宝珠妗子几个叙话儿,瞧见她来,笑呵呵迎她进屋去,她在屋内说不上几句便借口出来与陈翠喜打问闲话儿,“宝珠成亲,你嫂子除了县里那宅子,怕嫁妆不少吧?”
宝珠大妗子一听陈刘氏起那话头便笑着屋去,小妗子碍于良东的婚约,不得不与她多寒暄了两句。
陈翠喜笑道,“有那气派宅子作嫁妆,旁的物件少些也不算得事儿。”
宝珠小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