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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夫人的手一顿,“喏”了一声,带着屋子里的人走出门去,扶月本也想跟着她出去,却被吕布唤住,留了下来。
司马黎也就跟着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当着花瓶,耳朵竖了起来,听吕布闲闲说道:“听说你是颍川人。”
“是,在下师从颍川荀氏。”郭嘉像个参加面试的应聘者,任凭吕布发问。
原来,吕布这几日早已把郭嘉的背景摸了个透彻。司马黎抬眸,与扶月对视了一眼,各自沉默。
“为何来长安?”
“自然是寻求机遇。眼下,对嘉来说是个好时机,对君侯而言则更甚。”
司马黎站在郭嘉的侧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见他与吕布对视,侃侃而谈:“想必君侯也深知国相生性多疑,喜怒不定。与其伴其左右,不若取而代之。”
“呵。”吕布嗤笑一声,似是当他痴人说梦。
参照郭嘉的话,司马黎也能猜到,吕布今日这伤,定然是因为被董卓当了沙包所致,即便他不敢反抗,也定然又怒又怨。
董卓只懂得收买人才,却不懂如何收服人才。
而郭嘉深知其中差别,他道:“在下不信君侯在此之前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苦于没有把握和胜算实现它罢了。如今王司徒意欲与君侯共谋此事,不怕不成。天下人之所以反对国相,只因他一人专政,且是西凉外来的蛮军,难以服众。而王司徒却不同,他的声望足以助君侯代替国相把持军政,一文一武,何人还敢心存异议?”
他说完,勾了勾嘴角,又道:“王司徒早有此意,不过……君侯必定明白,司徒想要的东西,他一个人吃不下。”
王允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甘被董卓压制,又无法一个人铲除来自西凉的势力,除了与他人合作,没有别的办法。这个人不是吕布,也会是别人。
如今唯一能让吕布忌惮的就是……
“牛辅,李傕,郭汜这几个人……”吕布点出几个人名,眸中意味深长。
司马黎知道这几个人都是董卓麾下的得力部将,他们本身并不足惧,令人顾忌的是他们手下令人闻风丧胆的西凉部队,自从董卓迁都到了长安,帝都与西凉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牛辅他们想攻过来,简直是分分钟就能办到的事。
“他们几个若无国相统领,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若是国相有个意外……”郭嘉点到为止,继续说道:“恐怕他们必先争夺权势,内斗一番。何况届时有天子军队供君侯差遣,又有何惧。”
总觉得……他们遗漏了一个关键的人物。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司马黎的脑海,她候在一边皱了皱眉。
“唔。”吕布在嗓中沉吟了一声,扶月缓步走上前,俯身询问道:“君侯,是不是该用晚膳了?”
她问这话时,郭嘉端起了漆杯,解渴润喉。尽管如此,司马黎还是看见他眼风飞快地一扫,瞥了扶月一眼。
“就在这吃吧,我与这位郭先生还要聊一聊。”吕布捏了捏扶月的手心,缓了神色说道。
郭嘉也放下了杯子,正坐着。
吕布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郭先生可曾娶妻?”
“娶了。”郭嘉拢了拢双袖,镇静答道。
啥?
低着头的司马黎险些将吃惊之色表露在脸上。
“哦?不知尊夫人现在何处?”吕布似乎来了兴趣追问下去。
司马黎听了,在心中默默接道:在这。
郭嘉笑了笑,下一句话就打了她的脸,他信口胡诹道:“她在等着我从长安回去。”
“你真是个舍得下的人。”吕布似笑非笑,也听不出他是在夸,还是在贬。
郭嘉但笑不语,不予置评。
司马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暗道郭嘉这人一定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等他们吃完了饭,吕布要养伤,也需早些休息。有扶月在,这里也没了司马黎什么事情,她跟着郭嘉一起出了房门,见他又一声不吭地朝他的住处走去,她只能认栽地叹了口气,提步跟上。
“奉孝,刚吃完饭不要走那么快,对身体不好。”她疾走了两步,此时四下无人,她便扯住了他的衣袖。
话一出口,她还愣了一下。只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婆婆妈妈的,但……这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自己的女友力上升了?
她脸上一热的功夫,郭嘉又快走了两步,顺带扯着她进了他的屋子。
他就是这样不听话。
无论她嘱咐什么,他都依旧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只要是他乐意的,就一定要非做不可。就像小时候,他非要在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去找水池里的锦鲤,只是那时的她也不爱管他,最后我们任性的小郭嘉又不免染上一身风寒,闷在房里养了小半月。
“这里疼。”
郭嘉关上房门后,蹙着眉,一手覆上了自己的脾部。司马黎见状瞪了他一眼,就知他是走太快岔了气,拍开他的手,她抬手帮他揉了揉,却引得他在嗓中发出一声低吟:“嗯……”
“……别乱叫。”
听到她的命令,他俯下身,低下头,趁她不备吻了上来,还时而用牙齿轻咬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她帮他按摩的手一僵,贴在那里不动了。
郭嘉松开她的唇,不解道:“不要停啊。”
司马黎:“……”
她来吕布府上做婢女,却是服侍这位大少的。
他还挺懂得享受人生。
*
翌日一早,董卓派了人来送些伤药给吕布,甚至还遣了太医丞来为他诊治。吕布得知后,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去。
司马黎端着托盘路过时,刚好看见这一幕。
董卓当真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喜怒不定”,而吕布打得这份工俨然成了高危职业之一。
郭嘉听说这事后,笑而不语了一瞬。
“又想算计谁了?”司马黎戳了戳他,又被他一手捉住,放在手心里摩挲着她的长指。
“别不承认呐,那天我就看到你看扶月的眼神不对。”她手指一蜷,掐了掐他的掌心。
“嗯……”他勾了勾唇,说道:“只是有了一个简单的想法。那日,我察觉吕布对扶月很是在意而已,不禁猜想若是董卓跟他讨要扶月,能否进一步激起他的愤怒。”
“你……”司马黎被他想出来的离间计噎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打算怎么做?”
扶月几乎每日都与吕布在一起,她现在还带着伤,行动又受限,她还能做什么?
“我知道扶霜也在这府上。”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她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去,哼道。
假使让扶霜扮作扶月去勾引董卓,让他上了心,再勾得他跟吕布讨人,难度系数一点也不高,操作简单,成功率高,收效大。
“怎么?”被甩开的郭嘉愣了一下,不解她为何突然变了脸。
他让她想到了戏志才。
在某种程度上讲,他们真是一类人。
“那我去找扶霜来吧。”她垂下眼眸,转身欲走。
郭嘉却把她拉了回来,揽着她目含笑意,轻声道:“不急,先让吕布缓上几日也不迟。”
“想不到你竟还对他有几分厚道。”她顺势环上他的腰,仰脸讶道。
郭嘉低头笑了笑,解释道:“眼下董卓又对他施以恩惠,表面上他仍是感激涕零,却不知他心中动摇了多少。总之,在吕布的’伤’几近痊愈之时,再来一次打击与他,才是更为致命的一步。”
这根本不是厚道,而是厚黑!
“唉。”司马黎向前一趴,将下巴搁到他肩上,叹息。
“又怎么了?”
“我在想,以后再也不敢得罪你了。一旦被郭嘉下了套,怕也别想爬出来。”起初,她的话里透露着担忧,而下半句却揶揄了起来。
谁知,他偏了偏头,在她耳边说道:“你已经被我下了套了。”
吓?!
☆、第42章 离间大计
郭嘉的话就像怪盗基德的预告函,惊险、刺激、有看头。
司马黎听了沉默了一瞬,慢吞吞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现在还没有,”郭嘉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好似在安抚一只猫,他说:“待我们出了这长安城,你就是我名副其实的郭夫人了。”
名副其实……的郭夫人?
“实”在哪?!
司马黎抬头看着他,记起眼前人在不久前还对吕布说他娶了妻,还说什么他的夫人在等他从长安回去……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出了长安去哪?”她十分配合地做出羞赧状,小媳妇样的靠在他身上问道。
他给她下的这个套,一点也不令人觉得气愤或是沮丧,反而心头一热。
“唔,还未想好。”郭嘉沉吟了半晌,又说:“冀州兖州有些热闹,荆州也可,只是那里我不熟……”
大汉十四州环游蜜月?
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荆州就不去了,万一你水土不服怎么办?”司马黎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早就料定了郭嘉去不了南方,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嗯,不去也罢。”他点头应道,略过了“水土不服”这一点,然而她却沉默了下来,脑中有一条模糊又重要的线索一闪而过。
那日听郭嘉对吕布对话时,也是这样。
她理应记得许多事情,现在却忘得所剩无几。
她作为一个文科生,迄今为止都还背得出化学元素周期表,也记不起三国时期最著名的战役是哪一场。
“曹将军近来如何?”念及至此,她问。
郭嘉顺口答道:“战绩可观,连连取胜。现在已是‘曹太守’了。”
“那就去投奔他吧。”
听了司马黎的话,郭嘉的反应有些讶异,他挑眉道:“为何阿黎如此偏向曹公?”
她埋在他胸口,讷讷不言。
傻孩子,那是你未来的东家呀。
*
郭嘉也并没有让吕布多“缓”上几日。
趁着他与吕布把酒言欢数次的功夫,两人就把宴请董卓过府的事宜敲定了下来。吕布有心修复与董卓之间的关系,郭嘉就顺势推波助澜一番,只是届时还免不了将那几个西凉人一并邀来。
再之后,就是将任务告之扶霜了。
司马黎领她去见郭嘉时,她什么都没问,亦一语不发,表情沉静无波,本就黯然的面庞形同白纸一般寡淡。
郭嘉抬指敲着案几,似是没看到她苍白的面色,不经思索便道:“当夜记得卸下你的伪装,待董卓更衣时,你便进去找他,这大概是唯一的机会。提及吕布时,尽管说他强。暴无谋,犹如草莽,性粗鄙,远不及董卓。何况扶月本就是国相府的人,却被误送至此,思念国相,心中孤苦。”
他的语速不算慢,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待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没多久,又接着补充道:“还有,以吕布的为人处世之风,不甘居于人下,恐有一日必将行逆反之事,留在这侯府中是死路一条。其余之事不必多说,你自己衡量便是。”
扶霜听了,没有一丝惊疑之色,她甚至没有反对,只问:“这是戏先生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郭嘉笑了笑,回道:“我的意思,便是志才的意思。”
不容置疑,绝无回旋的余地。
他的话令扶霜彻底死心,她抿了抿唇点头,告辞道:“那扶霜先去准备了。”
郭嘉点点头,任凭她离开。这期间,司马黎就站在一边不出一声,一直到扶霜离开后,她才皱了皱眉,随口问道:“你说,扶霜是不是喜欢戏志才?”
“我哪知道。”郭嘉打了个呵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司马黎不觉得自己八卦,走近到他身边,蹙眉思索道:“只是隐约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我以为喜欢戏志才的是扶月……”
“或许姊妹两个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