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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脸热的功夫,郭嘉便回来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这么快就接到一桶温水,待帮忙送水的小兵离去后,他仔细拉了拉帐帘,就差在外面挂上一块“请勿打扰”的提示牌。
“他长大了。”褪去衣物后,他将手贴在她圆润的小腹上,轻柔地抚了抚。司马黎起初还不好意思看,只觉得自己怀了个蜜瓜,半大不大,极为尴尬。尤其是当他的嘴唇吻上来时,她更是禁不住别过头去。
鉴于帐中条件简陋,郭嘉也怕她冻着,只是简单地帮她清洗擦拭了一番。本来司马黎坚持自己动手,可他道自己在一旁看着,只怕她更尴尬,还不如代为效劳。
顺便吃尽了豆腐。
“奉孝啊,大喜啊——”一声豪气万千的嗓音远在帐外即传进两人耳中,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帐帘“唰”地一下被拉开,来人还不断重复着:“大喜啊!”
司马黎面朝帐外,自是将来者看了个一清二楚。
能横行军中者,只有曹操无误。
郭嘉背对着曹操,早已及时将半裸的司马黎拉进怀里,用外氅裹住,才不至于春光乍泄。只是从外人的角度看来,他们两个这副姿势如此暧昧,其中必有猫腻。
曹操是明白人,刚才喜在眉梢,一时没察觉郭嘉大白天关着帐子做了什么好事,此刻回过神来了,哈哈笑道:“哎呀,来的不是时候。”
“主公,您怎么回来了?”郭嘉暂时转身不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曹孟德来,眉眼间浮上一丝尴尬。
曹操清了清嗓子,道:“才喜得一良将,自然高兴。本想来与奉孝分享喜悦,竟忘了你还病着。”
“主公的喜气即是良药,此刻嘉的病都好了大半了。”郭嘉已在此时用外衣将司马黎裹好了,笑着转过身,将她挡在身后,自己对向曹操。
“这晚上的庆功宴就不必勉强了,陪陪夫人也好!我先走了。”曹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带风,撂下话之后走得利落极了,郭嘉都没反应过来。
司马黎没有换洗的衣服,就暂时套上了郭嘉的衣裳。她是趁他遛神儿的功夫换好的,他见状还凑过来仔细看了看,怕拿错衣服,把病气过给她。
“既然这么怕把病染给我和孩子,还不离得我远一些?”司马黎虚推了他一把,拖着长长的袖子坐到一边歇口气,谁知道他竟真的不敢上前来了。
上次临别时,她倒是都听从了他的话,安安稳稳。叫他不要生病,他却不听,怎能教人不气。
眼下看他万般无奈地站在远处,离自己隔了好几米,司马黎又忍不住站起身走上前,偎进他的怀中,让步道:“我身体可比你好多了。”
“不行。”他忽地严肃道。
她愣:“什么不行?”
郭嘉后退了半步,与她微微分开些许,正色道:“我与你说过,母亲就是生我难产,因此故去的。”
这件事她记得,自从她“小时候”被寄养到郭嘉家里之后,就从未见过女主人,过了许久才听他讲起他母亲难产而死的事。为此,郭嘉对女子怀孕之事还存有一定的恐惧。
“你在这休息,我去别处。”郭嘉撤得远远的,拿起药碗,里面还剩下半碗凉汤。他拿着碗向外走去,脚底生风,连喝药都有了动力。
他这一去,当真一晚上没回来。
司马黎不敢在军中乱走,也没想到他竟真的不回来,干巴巴地守了一夜空帐。
什么小别胜新婚,都是骗人的。
第二日东方破晓时,郭嘉才身沾白露跑了回来。他先是换了身衣服,才靠近床上,司马黎还迷迷糊糊地睡着,只听他说道:“阿黎起床,我们进城。”
郭嘉说罢,便像四五岁的小女孩一样,把她当作可换装的芭比娃娃,不由分说地帮她穿衣,极有新鲜感。
“你的病好了?”她半睁着眼,带着鼻音问道。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嘲讽。司马黎不觉自己的语气活像个怨妇,见他此刻又与她亲近起来,心里也没谱,不知他又怎么想的。
“好了。”郭嘉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回忆道:“昨夜可是抱着药罐子睡的,闻了一晚上药味儿。若是再不好,还怎么亲近你和奕儿?”
听他说得这样夸张,司马黎也不顾话中虚实了,直接被逗乐了。
郭嘉领着她出帐,坐上一辆车,往城中驶去。下邳城中的积水还未完全排尽,整座城看起来都是湿漉漉的。曹操一大早就起来忙东忙西,郭嘉抵达官舍时,正碰见他边走边看着一张名单。
“喏,今年地方上推举的人才,你看看。”曹操见郭嘉来了,顺手将名单递给他,自己又打开另一份,粗略地扫了几眼。
郭嘉接过后自上而下地过了一遍,直看到最后,他忽然笑了。他不动声色地名单收起,此时曹操已经走远,去了厅里。郭嘉回过头,偷偷对司马黎说道:“里面有个熟人。”
“谁?”
“司马懿。”
☆、第71章 挖坑达人
司马懿近一年一直在许都逗留,司马黎已许久不和他联系,还以为他早就回了河内,或是投入袁绍帐下,娶了张春华。谁知他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打通了曹操这边的关系,受人举荐了。
在这个年代,想要出仕的法子基本只有一种,那便是找一位德高望重,或是官居高位的人物举荐,举荐人愈厉害,名声愈好,被举荐的人被上位者看重的几率就愈大。
“谁举荐了他?”司马黎记得举荐司马懿的人是荀彧,因此备受曹操的关注。
郭嘉想了想,才吐出一个全然陌生的名字:“魏种。”
司马黎闻之一愣,她明明记得举荐司马懿的人是荀彧,怎么平白无故地成了其他人,还是个闻所未闻的名字。现在这般,不知是历史出现了偏差,还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个魏种是何许人也?我竟未曾听说过。”
“唔,”郭嘉又看了名单一眼,才答道:“河内太守,政绩平平,无功无过。”
虽然这魏种好歹是一方太守,比起荀彧这等在中央上当秘书长的名士,就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了。
司马黎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举荐司马懿的人上,心中疑窦丛生。
郭嘉才不管这些,他现在可是曹操眼前的红人儿,比荀彧出镜的几率还高,才不把司马懿当回事。他将名单置于袖中,俯身低头道:“我先带你去卧房安置下来,再回来找主公。”
“眼下徐州这里没有我的事情了,过了明日,就可禀告主公,让我带着你先一步回许都,嗯?”郭嘉弯了弯眉眼,愉悦地补充道。
“好。”
*
虽说过上一日就可回许都,可曹操还是打算把吕布等遗留问题留在徐州解决了。郭嘉嘴上说没他什么事了,但关于如何处置吕布这一点,曹操还得听听他的意见,他不可能不管。
这一来一回,还需耽误上几日。
曹操入主下邳城那一天,就收服了一名良将,除了张辽,不做其他人选。至于吕布手下的高顺、陈宫等人,则如陈登所料,绝不受降,对曹操出言不逊,几乎到了破口大骂的地步。
这些杂言碎语任曹操听了,最多只是笑笑。片刻过后该斩首的,也就斩首了,唯独留下吕布这个头目,容后再议。
他手下的人,无非分了两队。一队支持杀,一队支持收为己用。
而吕布本人亦有投降的意愿,只等曹操如何表态了。
英雄末路时,依旧视生命为最高。毕竟吕布与项羽还是不同的,他没有那样高贵的出身,反而更了解何为现实。
只是他的命已轮不到他自己做选择,而是被掌控在曹操手里。
曹操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郭嘉。
郭嘉比他还奸诈,转而将问题抛给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司马黎也曾见过一次。
是日雨后初霁,澄澈的阳光透过半退的乌云投射在廊下的地板上,司马黎坐在外面,美其名曰吸收天地之精华,实则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更好地吸收些钙质。只不过这些科学道理跟郭嘉说了,也解释不清楚。
“只要在这坐着,奕儿便能快些长大?”郭嘉侧躺着,枕在她腿上,偏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仅跟他隔了一层肚皮。
司马黎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头,好笑道:“总之不会像你似的,总生病。”
“那他要是生得壮些,岂不是会在肚子里闹腾你?”郭嘉不甘心就这样被儿子比了下去,拐弯抹角地显摆着自己的“优点”。
“你也不老实。”司马黎趁机拍掉了他不知在何时放上来的手,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滑进她的衣襟里,不为她所发觉,这会儿却生生地被她打得收了回来。
“你今日就这么闲?不必去司空那?”
郭嘉动了动身子,躺平了眯着眼看着头顶的屋檐,边角上还挂着未晞的雨水,清澈透亮。他的声线与雨露一样干净,缓缓说道:“我在等一个人的答复,在此之前,的确闲无事做。”
“谁?”
“刘豫州刘备。”他闭上眼睛,惬意地呼出一口气。
司马黎原本在轻轻地抚着他的脸,甫一听见这熟悉的人名,也不由得疑惑了一瞬:“你与他很熟?”
当日刘备有意投奔曹操时,她多话提了一句郭嘉,却没在关注过后续,不晓得刘备有没有将她的话当回事,找上了郭嘉的门路。
“还好。”他含糊不清地答了一声,解释道:“刘备此人看似可用,主公也有些欣赏他。只是,我却认为此人不能轻易为人看透,不好驾驭,心中怕是难以踏实。”
“所以你想借吕布,试试他?”司马黎淘气地捏了捏他的面颊,又被他捉住了手。他弯唇笑道,点头承认:“不错。”
“刘备先前暂领了徐州牧,后来被吕布夺走,心中定有不甘。若是吕布活着,势必会与刘备争夺利益。主公虽不会坐视不管,但也阻止不了人想瓜分徐州一杯羹的*。”郭嘉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了,只有吕布死,刘备才有更多的机会偏居一隅,休养生息,伺机而动。
刘备定然想让吕布死。
只是无论他怎么想,最终决定权还是握在曹操手上。
像曹操这样的老油条,怕是早就有了主意,只需跟郭嘉一个对视,便轻轻松地将“难题”扔给刘备,挖了个坑让他跳。
若刘备说杀了吕布,则失了道义。要知道当年吕布也曾救过刘备一命,这才有了辕门射戟的典故。此刻刘备是要将吕布的脑袋往刀口上送,难免不会落人口实。
虽说杀吕布的人是曹操,可这意见却是采纳的刘备的呀!
若是刘备当真有那个野心在曹操的地盘上搞小动作,曹操又哪里会让他好过。
横竖都是刘备吃亏。
“你们是算准了他会说杀了吕布吧。”司马黎在心中为刘备点了个蜡,笃定道。
郭嘉笑而不答。
“对了,那日主公看过的举荐名单……”郭嘉的嘴角又翘了翘,以一副看戏的语气道:“他是选中了司马懿了。”
这个结果于情于理,都在意料之中。
曹操早年本就受过司马家的照顾,此刻就算是提携司马懿,也算是报恩了。何况昔年在长安时,两人因着戏志才的关系,还见过一面,交情又熟了几分。
“那个河内太守,似是最近才上任的,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他。”司马黎回忆起举荐司马懿的人,点出了蹊跷之处:“听说这个人以前在兖州为官,后来才调到司隶去,理应与司马家没有关系,更不会认得司马懿,怎会平白无故地推举他?”
“不错,这个魏种在早年还曾叛变过主公,真是微妙。”郭嘉轻笑。
如此看来,这个魏种又离着荀彧远了一大截。
这定不是司马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