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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之时绿瞳黑发?我心中一颤,心中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慌乱,似有一抹幽霜落在心间,冷到极处。
但下一刻,我便神色寂淡,平静地推开福嫂,望着远处。
秋风拂面,我只觉轻寒如霜。
耳畔,依稀响起母亲曾经的话语,犹如预言:“媚娘,从来没有什么宿命,只有不认命,相信没有人力之不至。你将来的路途注定孤独,永无歧路,永无回程。这世间再无另一条路,可与之相交。我最后能给你的,只剩祝福了。”
空中流淌着舒卷的树影,还有漫过天际的云影,阳光薄绸般映着湖面,奇异的蓝紫色,微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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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植着一排杨柳,光秃的枝叶随风飘荡,反倒映得世间水远山长。风过,薄命的花便从枝头纷扬而下。恰有一瓣落于我的衣襟,我伸手轻轻拈起,抬眼望去,暮色铺开,高远旷达,那是丝绸一样凉滑闪烁的黑。
我正从正殿回自己的住处,身后跟着林锦,忽听得不远处传来悠悠的琴声。
琴声空远,乐清如水,明是遥遥传来,却节韵清晰,声声如在耳畔,有着身怀绝技的优雅,早早令人沉醉。
我却听得浑浑噩噩,听过数遍的起始仍觉茫然。直到听到那如同分袂永别的悲声,才突然被那凄楚惊醒。
是他!
青石小路细致蜿蜒地伸进幽深的花丛中去,几级石阶上,斑驳一地,秋风半卷。他跪坐在石桌前,垂首抚琴。仍是雪白长衣,仿佛永远一尘不染,宽大的袖袍轻覆着手背,修长的手指轻捻慢弄着冰冷的弦,月光微明,映着他完美的侧脸。如莲如雪,似很近,又似很远。
果然是李恪。我皱了皱眉,转身便离去。
“昭仪,你仍恨吴王殿下么?”身后的林锦忽然开口,“其实,他亦是有苦衷的……”
“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我心中大骇,猛地停住步履,转身漠然地望着林锦,在等她的解释。
“奴婢在宫中,看得比谁都清楚。殿下,他,其实这些年一直都过得很苦。殿下的母亲,是前朝隋帝之女,她是前朝公主的高贵身份,是她们母子获罪的第一条件。”林锦见我如此,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似察觉到我的怒气,生怕惹出我的不快,所以小心谨慎地说着,“长孙无忌大人不知为何一直对殿下十分敌视,处处寻他不是,殿下如今是如履薄冰,一个不慎,不止是王位不保,恐还有杀身之祸。先皇驾崩后,昭仪去感业寺出家,殿下当即就去寺中找寻,却被陛下拦住了。陛下说,如今能救得了昭仪的,只有他,吴王若去了,恐怕只会带给昭仪更多的灾难,如此殿下才作罢了……各中曲折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隐约知道个大概……”
我的手微微颤抖,内心剧烈震荡,无法言语。耳边忽响起李恪曾对我说的话:“母亲本不该嫁入宫门,而我的出生,更是错上加错。恪是谨慎的之意,而愔则是安静的意思,母亲只是想让自己儿子们能在纷乱的皇族纠纷中明哲保身罢了……”
近处琴声宛若流水,高到极处,拽出最后一个瑟音,便嘎然而止。
“媚娘……”他缓缓起身,轻笑望着我,那一笑如天边的流云,双眸似池中被风吹破的月影,泛出迷离的光芒。
月光静静洒落,四周寂静,夜色如一幅半染的轻质软布,披于树梢,在风中静静拂卷。
林锦早识趣地转身先行,只余我一人呆立原地。一瓣落花飞掠过我的鬓角,坠于他的掌中。
我却倏地醒悟过来,记起如今自己的身份,猛地一跺脚,狠心抽身而去。
手腕一紧,温凉的触觉袭上我身,我愕然,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去,竟是被李恪擒住了手腕!
正文 李治才是我堂而皇之的夫君
夜色暗浮,月光苍凉,自树影中落下,疏如残雪。风意陡寒,瑟瑟风起。
这一刻,恍如隔世。我们相视,静默无言。近在咫尺,却如隔着一条光阴之河,遥遥相望。我以为一切早已结束,却偏偏又让我遇见了他。
李恪逆光而站,一行一动皆笼罩在如烟月辉中。他白衣翩然,亦真亦幻,眸中却是不曾有过的幽深悲凉。
灯火点点,明灭风中。倘若不是此刻相见,我绝不会知道原来他的身影竟在自己心中浑然不觉地铭刻了多年。他的样子随着蒙着的尘埃倏而散去,是如此的清晰鲜活。那一年,那一个春日迟迟的黄昏。他本不应抚琴,我本不应停留。然,我与他,一眼之中,已是惊鸿般的动容留恋。如今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不和时令的花,注定了凋零的命运。
我想扑入他的怀中,问他,为何会在此;想问他,这十多年来,过得如何;想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的伯牙子期之约;想问他……
千言万语,我几要扑了过去。
李恪却忽地单膝跪下,右手仍是狠狠地抓着我的手腕。那双黑眸如幽深之水,美得令人不敢相信,足以将人溺毙,漫过了我的身子,凝固在我冰凉的指尖。
他垂下头,在我手背上深深印下一吻,他薄唇微启,四个字轻轻地从他一翕一合的唇瓣里飘出:“执子之手……”
李恪的声调很轻,几不可闻,却已足够让一个魂灵在瞬间被重重击中。
这一刻,我是欣喜的,欣喜得险些难以抑制。但我依然记得,就算我还是我,他仍是他,我们却永远不可能还是我们。
恪,就算是我负了你吧。我轻轻地于心底说了这一句。先放手,心或许就不会如此痛了,也胜过来年冷宫独对,残红孤影。
我微闭目,指尖相离,梦境遁去。
早在开始前,就已结束。早在相遇前,就已分离。在如此的命运之前,我们都不能心存眷恋。
“当啷”一声,一支银簪自李恪的袖中落下。正是当年我与他大殿之上对舞时遗留的那一支。
我弯腰欲拾,李恪却已先一步拾起,递来给我。
我略一迟疑,手指轻触银簪,冰凉的银簪似乎隐隐传来他的体温。恰有一束月光落在银簪上,剔透的光华在这一刹那迸发出来!
我的心兀自一颤,倏地收回了手。
李恪呆立原地,他顿了顿,便将簪子轻轻放在我的掌中,而后转身又坐回琴边。
他背对着我,再并没有侧身望我一眼,他的背脊挺得笔直,有着不可一世的气势,却也是那般孤独寂寥。
我轻轻收紧手指,银簪已凉了,冰冷入骨。
琴音寂寥地响,在天地间飘忽流转,挑破的曲音蓦地发出“叮”的一声,极不和谐地散落在夜色里。
我已向前行了很远,却依然回首,清清楚楚地说道:“此曲,有误。”
隔着遥远如一世的距离,李恪回头定定地望着我,一寸寸地将我看尽。
只需一眼,永不褪色。老了的、伤了的、怨了的何止是韶华?
我很快便转过身去,在萧瑟的夜色中远去。
夜风婆娑地漫过,心中涌起缕缕的苦涩。我闭上眼睛,掩住了眸中的雾气和痛楚。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因为我知道,他的一误,只是为了博我最后的一顾。
最后一顾后,恐怕便是沧海桑田,咫尺天涯了。
我茫然地前行,穿过花丛,越过前庭,推开门扉,不料有风卷来,吹得我衣裙翻飞。我轻抬衣袖遮住头脸,脚下虚浮,猛地跌入一个怀抱中。
瞬间,淡淡的龙涎香沁了我满鼻,熟悉的男音在我耳边响起:“媚娘,你怎么才回来?”
他的声音温柔似水,他的怀抱宽广如海……
我却没由来地感到恐慌,随即推开他跪在地上请罪:“臣妾不知陛下驾到,罪该万死……”
屋中寂静无声,宫女内侍们尽被遣了出去。青铜鎏金香炉默默地吐着水麟香,香气飘渺。一旁梨花案上放着我最珍爱的琴——当年李恪赠于我的琴,而今,一根断弦无力地垂着。
我跪在地上,只觉得四肢冰凉,心在不停颤抖。茫然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到身子一轻,已被李治扶了起来。
“你去了哪里?为何回来得这样迟?”恍惚中,我已被李治拉着到了榻边,他依着我坐下,伸手相抚。他的十指修长细致,比李恪又多了几分柔软。
他的抚触温柔异常,我却觉得似被烈火所灼,不由得抖颤了一下。我知道绝不能据实回答,赶忙垂下头,低声说道:“臣妾方才路过花园,见园中花儿开得十分绚烂,所以……”
李治的眸光略暗,短暂的沉默后,他微笑道:“既然你觉得园中的花儿好看,那朕,”他顿了下才又说道,“我明日便叫人将那花都摘下放到你房中。”
“陛下……”我才想开口拒绝,李治握着我双肩手猛地收紧,掐得我有些疼痛,他正色说道,“媚娘,我说过多少次了,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唤我‘阿治’!”
“啊?”我微愣,李治虽曾如此对我说过,但却是首次如此执着地要求我,心慌意乱之下,我吞吐地叫了声,“阿,阿治。”
李治神色一缓,而后他的手松开了。
我只觉得眼前一暗,已被他放在了榻上,还未明白过来,他便已倾身压了下来,细细的吻密密地落在我的脸上、脖颈上。
他的吻虽然有些急迫,却仍是温柔的,而我浑身僵硬,心乱如麻。
昏暗中,听见李治我耳边呢喃着说道:“媚娘,媚娘,我只想要你是我的妻子,而不是妃嫔……”
枕榻间染满了龙涎的香气,辗转间,他吻得愈来愈急,几乎是在啃咬了,他的双手更是急不可耐地拉扯着我的衣裙,像是在渴望着什么,更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他的野蛮令我心惊,他的粗暴更是弄疼了我,我开始挣扎,推拒甚至是锤打着他:“阿,阿治,阿治!不,不要!”
“媚娘……”李治猛地停住了动作,他的脸就在我的上方,帐外的烛火落了他一脸的斑驳。他的眼眸里闪过千般颜色,迷茫、失落、恐惧、更多的却是哀伤。他急促的呼吸拂过我额际的乱发,他杂乱的心跳声撞击着我,一下又一下,是如此的清晰。
我心中慌乱不堪,他,他觉察到了什么?
眉目清秀,英伟倜傥,李治年轻无忧的脸上却带着愁。但是,这张朝气蓬勃的容颜,却与我记忆中另一张相似的面容重叠。心痛得难以抑制,逼得我泪水几要涌了出来。
天意弄人,只能说天意弄人。我盼的人是他,可他又不是他……我咬紧唇,仰起头,眸中氤氲着潮气:“阿治,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心也是我的!”李治再次伏下头,堵住了我所有的话语,他吻得狂乱,问得急促,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他是我堂而皇之的丈夫,我此生唯一的男人。而记忆中的那个他,却是我此生无法触碰的人……我心中一酸,终于迟疑地抬手圈住他的背,紧紧拥抱着他,抚慰与被抚慰。
他的恐惧似乎是被安抚了,他爱怜地轻吻过我的唇、脸、眉、眼、眼睫、鼻……
我只觉自己如飘浮在云端,却又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李治在我耳边喃喃地诉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俊美的脸庞上净是满足的笑意。
爱恋夹杂着**,如同狂潮洪水般再也压抑不住,缱倦、难舍、狂乱而放肆地宣泄奔放着。
帐外烛火未熄,明暗难辩地跳动着,掩住了帐内所有的迤逦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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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