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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欲拉住他,可是已经晚了。
身侧的玉婕妤也是不自觉地直起了身子,急急朝那边瞧去。
而我,才终于知道为何潜意识里无比地讨厌这个女人起来。那时候,在宜思苑,口口声声说,不想陪伴在夏侯子衿的身边。可如今,在他要赐婚的当口,却站了起来,还唤他“表哥”。
我虽未及听过,却也猜得到,当年的拂希便是如此唤他!
多少年不曾再听闻有人这般唤他,他定又是,想起了拂希。那个他深爱着的女子。
这一生表哥,叫得可真是及时啊!拂摇拂摇,我真是小看了她!
我咬着唇看着。
他行至她的面前,迟疑了下,终是抬手,一把掀起了她的斗篷。
她的长发随风扬起,斗篷下,那俏丽的容颜,直直地仰头瞧着他。
“拂希!”身边的玉婕妤脱口道。
我吃惊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说什么?拂希!
呵,那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玉婕妤似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自己的嘴,低声道:“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我就没有幸见过拂希本人,所以究竟有多像,我是不知道。只是,从玉婕妤的神色里,我便已经知道了。不禁,又看向上头的太后,见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不堪,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之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太后也是震惊了。
只见拂摇蓦地跪下,低头道:“皇上恕罪,拂摇本不该,学着姐姐一样唤您……”
夏侯子衿好似才回神,震了下,缓缓伸出手去扶她。
太后大声道:“方才皇上是想给……”
“母后!”他怒吼一声,回眸的一刹那,我瞧见,他的眼底全是恨。
太后被一下子吓采了,这边的嫔妃个个露出惊恐之色,连着姚淑妃的眼底,在那一抹悲伤之后,也隐隐地镀上了审视的味道。
听他大笑一声,咬牙道:“朕今日,要册封郡主为瑶妃!”他猛地转身,面对着群臣百官,开口,“从今往后,拂摇郡主便是天朝的瑶妃!赐居瑶华宫!”
瑶,石之美者,瑶华贝阙,亦是美好的意思。
他是要昭告天下,她,柳拂摇,是他心里珍视的女子。我不管她是否带了拂希的影子,我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回味着他方才的话
天朝的瑶妃,天朝的瑶妃,他夏侯子衿的瑶妃……
呵,这便是拂摇想要的,她遮遮掩掩了这么多日,就为了这一刻!
群臣百官还被方才的气氛所以震慑着,却见君彦起身笑道:“瑶妃娘娘果真天姿国色,恭贺天朝国主喜得美眷!”他的话音刚落,下面众人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我狠狠地看着君彦,这个男人……
韩王却突然朝我看来,他的眸中,是我所不曾见过的复杂之色……
这样的结果是拂摇想要的,不也是他想要的么?那么,又为何,会是这样?
正在这时,听得我的对面传来一阵“砰”的声音,见晋王面前的杯子被摔碎在地上。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安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拳。我瞧见晚凉忙俯身扶住他,遂,又朝夏侯子衿和太后跪下道:“皇上,太后,王爷醉了。”
哪里是醉了?分明是怒了。
夏侯子衿虽还未及将赐婚的话说出来,可,上回家宴上,太后已经帮他说了出来。为此,太后还特地找了晋王好好的谈过一次话。不管晋王答应这场婚事是为何,他都已经应了。
如今,夏侯子衿在这样的场合上反悔,还把她收为己用,此事纵然知道的人不多,于晋王,那都是奇耻大辱!
我瞧见一旁的显王,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他瞧着晋王的眼神里,尽是讽刺的意味。
我何尝不知,太后何尝不知,夏侯子衿此举,决裂了兄弟关系啊!
那时候,我还谢晋王的忠诚,那么下一次呢?他可还会如之前般终于他?
冲关一怒为红颜。
可我知道,有时候,那红颜无关于爱与否,有时候,能牵扯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晋王起身,冷冷地开口:“皇上,臣不慎酒力,先行告退了!”
语毕,也不等夏侯子衿开口,便回身离去。
太后朝晚凉使了个眼色,晚凉忙起身跟了出去。
而我此刻,哪里还去管那些,夏侯子衿只淡漠地瞧了一眼晋王离去的背影,始终一句话都未曾说。
身侧的玉婕妤喃喃地说着:“之前只听拂希提及过她的妹妹,嫔妾也还只是第一次,瞧见她……”
我想,这一次,除了夏侯子衿和太后,最震惊的那个人,便要算玉婕妤了。只因,当年她也是见过她的。
这一场盛宴,并没有因晋王的突然立场而冷落。不一会儿,便有舞女进来,乐师也吹奏起悦耳的曲子,整个莲台阁渐渐沉静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夏侯子衿再次回到了龙椅上,而他的目光,再也离不开瑶妃一刻。
我咬着唇,我看他,他看她,奇怪的是,韩王却要将目光探过来,看我。
我冷冷朝他一笑,事到如今,他还记挂着猎场西林的那件事么?他看我的样子,会像是要将那件事说出来的人么?
韩王身侧的瑶妃,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目光朝我探来,我瞧见,她的嘴角,一抹胜利的笑容。
在灯光下,显得那般张扬无度。
我知道,面前的女人,我必须将她当成拂希来对付。只因,在夏侯子衿的心里,她就是拂希,就是他心里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我曾经想着索性拂希不要死,因为我再厉害,都争不过死人。
可,如今是个替身,于我来说,又是一个讽刺。
不免,又想起一旁的千绿。
瑶妃来了,那么她这个替身,又该如何自处?
自始自终,太后都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而夏侯子衿,似是刻意不回头,不去面对太后的神色。
而我的心,终是恍惚起来。
前一刻,还能对着我深情款款的样子,转身,便能忘却的,也只有他夏侯子衿了!
帝王啊。
心里低低念着,原来这就是,帝王爱。
我忽然觉得这深宫的薄凉之处,以往的我,不过看了冰山一角。
我还以为,我可以运筹帷幄。
却也终敌不过,他心底的那个影子。
呵,仰头猛地灌了几杯烈酒。忍着,没有咳出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这样的酒,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我难过,让我清醒。
“娘娘……”玉婕妤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我嗤笑一声道:“本宫没事,本宫一直清醒得很。”
晚宴终于散去,扶了朝晨的手到了外头,清凉的风吹上来,朝晨忙挡在我的身前,小声道:“娘娘饮了酒,吹多了风,怕是酒劲会上来,醉的厉害。”
是么?可是现在一点都没有觉得醉了呢。
轻笑一声,扶了她道:“本宫可没醉。”
径直朝外头走去,已经不必回头了,今晚,还能是谁陪着他呢?自然,是他新晋的瑶妃了。
走了几步,听得一人惊呼一声“主子”,我抬眸瞧去,只瞧见那侍卫左臂飘曳而起的衣袖。心里微震,君彦身边的侍卫啊。
上前的时候,不免瞧了一眼,没想到,他倒是喝得有些醉了。
我真是好奇啊,这个让我瞧不懂的男人。
那侍卫命边上的人扶住他,回眸的时候,瞧见我,神色有些尴尬。我浅浅一笑,不过就是醉了,又什么大不了的。
侧身的时候,君彦瞧了我一眼,我欲走,却见他拂开了身边侍卫的手,轻笑着朝我走来。
我怔住了,他却是问:“怎的檀妃今日还能这般冷静?”
我反问:“不然宣皇陛下以为本宫该如何?”
不想我这话,倒是让他怔了下。他随即又笑:“朕,还真是想不出来。”
我瞧了他一眼,沉了声道:“上回本宫瞧见陛下与南诏皇后在一起私会只做未见,今日您在大殿上的那一句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大宣已经和北齐先一步交好了不成?”
他的眉心一拧,我瞧见那侍卫也是脸色一边,才要上前,却见他伸手挡住他道:“拾夏,退下。”
他却是看了我许久,才笑言:“原来檀妃以为朕和她在一起,是社会?”
我愣了下,难道竞不是么?
他却像是自嘲一笑,道:“朕心里的人,怎么会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瞧见他的手,缓缓地抚上胸口,他略开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的一个平安符。
那般普通的平安符啊。
他堂堂大宣的皇上,如何会在身上挂着这样的东西?
不知为何,那一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女人的东西!
继而,又想笑,他喜欢谁,与我何干?而我的问题,他却还未曾回答。
良久不说话,却听他忽然转了口道:“朕当年差点命丧南诏之手,有些事,自然是要查查清楚的。”提及这个,他的眸子一紧,那语气,又与半醉之人毫不相关了。
不过,说起政事了,我自是不便参与了。何况,还是他大宣和南诏的事情,再怎么说,都与我天朝无关。
尴尬一笑,朝他道:“陛下早些回去歇着吧,本宫告辞了。”语毕,也不再看他,只扶了朝晨的手离开。
他未叫住我,走了好远了,只听他微微叹息道:“拾夏,朕已经好久,未曾听过她唤朕表哥了……”
我没有回头.亦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但,总归是和女子有关的。没想到,君彦也是个痴情之人。
回了秋玉居,见晚凉还不曾回来,不免又担心起来,不知晋王那边,如何了
“娘娘,奴婢泡了醒酒的茶,您快喝了它。不然,酒劲上来了,会难受。”朝晨边说着,边将手中的碗小心地放至我的面前。
我点了头,发现碗里的茶还有些烫,便低头吹了几口。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听得外头有人道:“娘娘,晴禾姑娘来了。”
微微吃了一惊,晴禾怎么突然来了?
忙喊人让她进来。她一进门,便朝我道:“娘娘,晚凉说请您过晋王那边看看。”
我怔了下,我也知,这次是晴禾来,那么定也是太后的意思。此次晋王回来,宫里与他说得上话的,也便只我了。太后怕是,再不好劝,所以,才要我去。
呵,可,我去了,又能怎么样么?夏侯子衿能收回成命么?纵然能,晋王怕是也不要呢!
我心里,竟然也怨恨起来。
起了身,既然是太后遣她来的,我自然还是要过去一趟的。
“娘娘!”朝晨追出来,“您的茶还未喝!”
我摆摆手,还烫着,我来不及等了。
便唤了晴禾出去,身后传来朝晨的声音:“那奴婢收拾一下,带着去!”
我也不等她,只朝外头走去。
晴禾道:“娘娘,奴婢要回去回话,奴婢告退了。”
我点了头,见她匆匆离去。我何尝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她怕会因为一个女人.让他们兄弟反目啊。
呵,那还真是印证了太后的话,柳家的女子,皆是祸水!
我也不等朝晨,只疾步朝前走去。外头没有叫了鸾轿,太后是想我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倒不是我身份的缘故,而是今日晚宴上,晋王突然离席,怕引起朝中大臣的微言。
走了几步,突然听得一旁有人自阴影里走出来,唤我道:“檀妃……”
第019章 本能
吃了一惊,本能地寻声瞧去。
见韩王直直地站在前面高大的槐树下,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在夜空灯光在照射下,显得愈发地明亮起来。
我倒是好奇了,这个时候,他如何会站在这里?
莫不是,专程等着我出来?
仔细瞧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青阳并不曾跟在他的身边。不知为何,